乡野娱乐匮乏,不少幽州在地乡民,都是进了北方军之后,才知道乐此不疲是什么意思。
军中学了几个简字,初脱了盲的士卒,见到字都新鲜,路过集中营西墙上刷的人高的标语前,皆是好奇的边抬头看,边念叨。
有不认得的字,就含糊过去。
“是猪,彘简为者,加兽旁。”
一人提问,见一伍士卒皆默,徒步赶车的车把式,牛头旁虚甩了下鞭花,略带得意的昂声道,“咱家的猪只分公母大小,不分字啦。”
武帝刘彻本名就是刘彘,刘乳猪的意思,贱名好养,立了太子才改名为“彻”。
与总角,黄口,舞象,加冠,而立,不惑,知天命一样,此时大汉的猪,小时候叫彘,公猪叫豚,母猪叫志,野猪叫豪彘,所有猪的总称为豕。
像是这类笔划众多,一堆字就指一物的词汇,北盟内部教学的简字全部简化掉了,不需要茴香豆的“茴”有八个写法,最好就是一笔画。
书同文,车同轨,一法度衡石丈尺,北盟要先立标准,才好让各方土著与自己接轨。
“老丈多才。”
方才问话的士卒赞了赶牛的把式一句,“在地的是比军中学的快呀,我第二天一跑操,昨天学的啥就忘光了。”
“俺可不老,还不到四十。”
身处不尊老的环境中,最怕的就是被人认为老不中用,赶车的把式又是一甩鞭梢,着实的打在了牛臀上,不乐意道,“一头牛俺抱着就上楼。”
“哞。”
受了牵连,吃了一鞭的黄牛,四蹄不停,扭头冲把式叫了一声。
一伍兵闻声就笑,方才搭话的士卒倒是奇怪:“上啥楼”
“城楼啊。”
车把式打了牛一鞭就心疼的后悔,鞭梢一捋,愤愤回道,“那啥滑轮杠杆的造的好,犒赏工匠的炖牛肉,炖的小牛犊喔。”
说着一抹眼角,“太残忍了,俺边吃边哭。”
“啊”一伍士卒全愣了,纷纷看向一脸淳朴的车把式。
“俺送杠杆轮子也有功嘛,有功则分食嘛。”
车把式让一伍兵看的不好意思,低眉灶眼的头一低,讷言道,“这辈子第一次吃牛肉嘛,头回嫁女,还不兴流回泪,那是俺家的牛啊。”
“啊哦,多少钱卖的”
一伍人闻声又是一愣,又很快恍然一笑,北方军作战,士卒私掠多有,倒是没听过有谁抢盟内百姓家牛的,与渔获一样,定是曹买。
正文第一三六章我们有信鸽
“五百二十钱。”
车把式畅快应声的同时,脸上又有几分不舍,“多养一两年,牛大了,最少能卖两千钱。”
“我这儿就有牛肉。”
一伍中的伍长,把斜挎的干粮袋一拉,伸手就抓了把肉条出来,一边递给赶车的把式与同伍的士卒,一边把一牛肉条塞自己嘴里了,嚼的一脸惬意。
“伍长,咱伙配发的肉干还没吃完呢”
一旁同样咀嚼的腮帮子鼓鼓的兵卒,一拉嘴上咬着的肉条,诧异的问。
肉干,是只有行军与战时,才配发的干粮。
一入营,干粮袋都不挎了,哪来的肉干
“我用饷钱让什长,帮我在士官俱乐部买的。”
伍长不以为意的一晃脑袋,边走边笑,“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定哪天就交代了,存钱何用倒是军官俱乐部的酒,士官都不给买。我找里长帮我买,里长不搭理我,好像有限额。”
说着,又是昂然道,“我就不信我进不了军官俱乐部的门,咱里长在乡还没我能打呢,就是仗着先机拉了不少乡邻罢了,我就是被他拉来的。等仗打多了,我早晚超过他去,买个酒都不搭理我。”
“要是超不过去呢”身旁的士卒问。
“那就做韩湘,身陨沙场,埋骨军岗,勒石燕歌,归藏武昌。”
小伍长昂声道,“我便是生入不了军官的门,死后也要让警卫旗为我站岗。”
闻“韩湘”一名,同伍人先是神色一黯,继而闻“勒石燕歌,归藏武昌”,又是精神一振。
武昌英灵殿之中,可有他们的地方。
前提,他们要像是韩湘一样,战死沙场。
一行人聊着天,沿着土路一路朝西晃,空气中慢慢出现了一股淡淡的泥腥,耳畔是哗哗的声响。
举目望去,黄土绿苔河沿的道道衰柳外,一条大江,横波于三道长栈之上。
直角竖跨江中的三道长栈旁,六条栈线皆有吃水深的大船靠泊。
一艘渔阳水军的冒突与三艘走舸,此时就停在西,中两个栈桥旁,一袋袋的粮秣,麻包,不停的沿着连接栈桥与船舷的踏板,被摩肩擦踵的一队队挑夫,苦力,蚂蚁搬家的从战船上卸下。
栈尾江岸边,水打浅堤残荷蒲江,一溜傍水的遮阳棚前,时不时几声梆子响,与唤人叫号之声。
等候在棚前,蹲在树荫下的一堆堆苦力,闻唤近棚者起,远棚者移。新船一到,领了新活,新筹牌的苦力,脸上看不出多少苦色,倒是多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三人一组,一码货,一上肩,一扛活,相互配合。四包一筹,十筹一升栗,百筹一石粮。
一个上下午都来排号扛活的苦力,一天就能挣一石粮。
这个酬劳莫说种地,比北方军的军饷还要高。
“江栈这边的流氓真不少。”
伍长放眼看了看棚前一个个做短打,腰挂直刀短剑的汉子,笑了起来。
“是啊,比军内的流氓都多。”
一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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