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出,般若寺近百名男女僧尼呼呼啦啦尾随其后,冲入长阶,浩浩荡荡赶往迎接都督。
青阶尽头,一仗兵马就地停留。
杨忠没有让任何兵将跟随,只有两个侍女随在身后,他则搀扶着孕身夫人苦桃虔诚地一步步迈上来,三阶一停,六阶一礼,九阶一拜。
“夫人,慢些,小心身子。”
杨忠虽是军前勇将,此刻的活计却不比杀敌,一刻也舍不得夫人用力,却又不敢弄疼夫人。
“夫君,无妨,佛前无身伤,我自己行走便是。”
苦桃甜甜地侧脸盯着杨忠。
“都督”
方丈急急赶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苍老面庞层层落汗,身后弟子立即哗啦分列两旁,撑手施礼,恭敬地迎接大都督。
杨忠丝毫没有追究方丈迟来之意,而是低声问道:“智仙神尼可在”
所有弟子都是面露惊慌,因为他们从未听说寺中有这样一个女尼,唯恐都督夫人不再进入般若寺,面面相觑唏嘘不已。
“善信,”方丈立即转向那个禀报的小僧,频频示意,“快去请来智仙,我的寺堂内。”
“啊”
小僧善信张嘴惊恐,立即明白那个扫地丫头就是智仙,急忙翻身向山上跑去,嘴里却不停嘀咕着:
“我早就看出她绝非一般弟子,乃是藏于般若寺的神尼。”
浑然忘记刚刚还驱使智仙去扫地。
不刻,善信仿佛英雄般慢悠悠从寺门中踱步而出,脸上洋溢着从未见过的自信和喜悦,甚至稍稍抬手想挥动一下,终在百余双惊愕的眼神中本分下来,再次单掌施礼闪在一旁。
顶阶尽头,扫地之尼现身。
依旧宽大的佛跑却呈出笔挺的身子,面色晴朗神色清澈,一步步迈下台阶,丝毫不再顾及周围彷徨和迷惑,缓缓抬离右臂立掌胸前,向着凡界大善踱步前行。
“她”
有人不知如何惊问。
“她是谁”
忽略仙儿的弟子悄问。
“智仙”
不明真相的弟子诧问。
智仙轻抬左臂递给都督夫人,“施主,贫尼智仙前来迎候夫人”
“信女苦桃叨扰神尼了。”
夫人轻搭臂,却不知哪里来的气力,脚下顿感轻飘一般,不禁再次探向智仙,略有浮肿的面颊泛起浓浓的笑意。
自此,般若寺被一分为二,半面留给香客参禅拜佛,另一半直接留于都督夫人等生,所有弟子眉开眼笑,整个寺院仿佛迎来皇帝一般。
“侍奉夫人等生可是善事”
智仙终于闲暇下来,逃进刚刚拥有的禅房抬头问道。
她知道此刻的金夕依然在二界华阴山巅施布着传神术,旁边有着焦急观望的冰婉儿,若是不能成就十三年的大善,她自身感念将在凡界消失,元身也将同时散飞。
金夕也定然受到天罚,身为第一天尊携传神术而逃,枉自施法而不成。
───只要你存在着,就是大善
金夕意念发声,能够瞧见鸾儿依靠着凡界女子移动,能够听见鸾儿道出话语,的确是大善。
智仙忽然映泪。
───出家人也允许哭吗
金夕莫名其妙。
智仙破涕为笑,慌忙拭去眼泪,不满地答道:“觉法大师曾言,若能令世人永笑,吾身宁愿长哭”
她忽然不闻金夕之音,小声问道:“你可知谁是觉法大师”
───关我甚事
智仙哑口。
她开始围在夫人身前,不断地讲述佛禅之念,解释着诸多不解,尽量令夫人存有快活清明之心,等待顺利璋瓦之喜。
无论是否为大善,既然金夕有指令,当然乐此不彼。
“不想神尼小小年纪,竟然精通甚多”
夫人惊喜夸赞,更是舍不得智仙离开身边,普天好佛,谁人不求大禅。
智仙答:“夫人过赞了。”
“唤我苦桃便是。”夫人虔诚说道。
转眼到了六月十三,善信忽然来访,“智仙,今日有法事,师父要你也参加。”
“果真”
智仙想起仙儿一直以来的盼望,脱口而出。
“当然”
善信异常兴奋,这表明智仙正式载入般若寺册薄,成为正式入册弟子,以后再也不用扫地了,而且位列建寺元老之位。
事实上,自从接进来都督夫妻,所有弟子都开始抢着清扫寺院,早已没了智仙地位。
───不可离开夫人身边金夕忽然想起三年前四方尊震鸣就是今日。
智仙稍有停顿,还是随着善信前往,那是仙儿小时候就有的心愿,可是无论如何哀求觉法,都没有被正是收为弟子,长言你心如玉,不可雕琢。
无人知晓,觉法始终将仙儿内心的禅意压制无踪,正是等候着雕琢者的到来。
“这位便是智仙”
一位红袍老僧在方丈身边侧目探来,脸上发出轻蔑表情,此时的方丈面如土色呆坐不言,俨然是与这位高僧结束法事之后对禅败阵,无奈请来智仙抵挡一番。
“贫尼正是。”
智仙施佛礼而拜。
“贵寺方丈不智,已无法对禅而言,小尼却敢称智仙”老僧讥讽。
───去你金夕略怒,忽又发念:速速赶走他
智仙淡淡一笑,启唇而言,“僧师所言差矣,不言绝非不智,莫非天下哑口施主皆是愚人吗”她抬手指向座后佛像,“佛祖总是不言,何尝不是大智若言高峰之下必有巨岩,那又敢问高僧,祖上又是哪方神僧若言贫尼不配智仙,高僧咄咄之光又何以称智,且问天下幼婴毫无知觉,吾禅家又如何称呼,般若寺可是一直将他们当做小施主呢”
再言,再对。
世上焉有人能对得过觉法的高徒
不久,老僧汗下,终现尊崇之色,惭愧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