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随着这声断喝,一群女官簇拥着太皇太后来到殿中。
众臣无不跪伏于地,齐道:“臣叩见太皇太后”
朱祁镇如见救星,忙离座上前施礼。
太皇太后瞪着王振,怒道:“我大明的御史、给事中皆为言官,上讽天子之失,下劾百官之过,从不因言获罪。内臣假君威而胁迫言官,想火上浇油么留着你终是祸害,来人,将他拖出去”
两名带刀女官应声上前,王振吓得面无人色。
朱祁镇慌忙求情道:“皇祖母饶了王先生吧,都是孙儿的不是,请皇祖母开恩”
“先生”太皇太后见朱祁镇眼泪都快急出来了,便缓声道:“既然皇帝有旨,你这颗头颅姑且寄在你身上,如再犯,定不会饶了你”
王振忙谢恩不止。
太皇太后扫了众御史一眼,幽然道:“你们口口声声讲法度,心里可真的装着法度后宫的事何以传入你们耳中外官与后宫暗通消息,依律该如何论罪呀”
众御史暗自一凛,一时无言以对。
陈与言咬咬牙,道:“启禀太皇太后,一事归一事,臣等冒死进谏,只为还皇太妃一个公道,此举是否逾法违制,有司可作详查,臣等不敢存侥幸之心。”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随即看向杨士奇。
“杨卿乃当朝内阁元辅,先帝钦定的辅佐大臣,位列九卿之首,辅弼幼帝,劳苦功高。杨卿平身”
杨士奇谢恩后平身。
太皇太后再次扫视众御史,转对杨士奇道:“杨卿,而今天子年幼,朝中百事无不因循旧制,官员黜陟须考功,须任期届满。可眼下整饬三法司的风声因何而起呀”
众御史的目光刷地聚焦到杨士奇身上。
第二十六章余波激荡四
杨士奇大脑瞬间短路:太皇太后这是唱的哪出戏眼下分明是言官在为后宫的事闹腾,不关整饬三法司的事呀
当他瞥见御史们个个滴溜溜睁圆眼睛盯着自己时,思维迅速活泛起来。
他的才学在百官中首屈一指,那可不是盖的。
看来,整饬一事让三法司人人自危,太皇太后是想让他们吃定心丸。
帽子安全了,嘴巴自然会安静下来。
但,辅政者自有辅政者的决然
杨士奇避开太皇太后的质疑,目光扫向众御史,“平时从制,急时从权,臣等承先帝顾命,自知循制与变通之道”
此言一出,众御史立马火力全开,为吴太妃讨要公道的说辞似乎只是前奏,而此刻的交锋才算切入了正题。
“何为急查办昨晚的惊天大案方为急可是,顾命大臣对此事的从权变通又何在”
“天子尚未亲政,太皇太后又谨守祖制不愿预政,顾命大臣如此借题发挥,一手操控官员去留,这是擅权”
杨士奇心一沉,这才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远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顾命大臣的权威面临着严峻的挑战,而他自己的名望弄不好也会受损。
杨士奇是饱学之士,不免恃才傲物,但他还没有高傲到不惜成为言官靶标的地步。
他那个不争气的长子屡次聚众斗殴,伤人无数,足以成为言官弹劾他的利器。
而这样的场景恰恰出现在只有他一位顾命大臣入宫面圣的时候,他已然成了众矢之的
他本能地觉察到了这里面有陷阱。这时,太皇太后说了一番耐人寻味的话。
“若整饬三法司果真合了圣意,你们这些人一闹,日后乾清宫内外百余名官员一旦有人因整饬三法司遭贬谪,岂不是让皇帝落个挟忿报复的嫌疑”
话是说给众御史听的,却重重打在杨士奇脸上。
唉,可惜了那几个出类拔萃的门生故吏杨士奇有些无奈,这不妨碍他向太皇太后投去满含敬意的目光。
“启禀太皇太后,整饬三法司一事,纯属子虚乌有,臣等随口议论了几句,不料有人捕风捉影,竟传得似真的一般。”
众御史齐齐垂下头,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了下来。
太皇太后又瞟了众御史一眼,戚然道:“未亡人不会对宫中的事撒手不管,等哪天未亡人去见了仁宗皇帝,你们再闹腾不迟。”这是对太妃太嫔予以庇护的庄重承诺,更是对自己风烛残年的悲情流露。
众御史闻言后哽咽一番,然后起身辞去。
乾清门外那帮无比激愤的人们很快换了一副面孔,透出饱学之士特有的典雅,如轻烟般散去。
这些人与陈与言不同,他们大多是静慈仙师、吴太妃的真正同情者。
当然,他们也担心自己被别人以“整饬三法司”之名来个大清洗。
眼下,他们对别人的同情与对自己的担忧都得到了太皇太后的安抚,再闹下去就是无厘头了。
风雷激荡的宫廷似有神掌拂来,片刻间,尘归尘,土归土。
“你都看到了,回去劝皇太后好自为之吧。”
太皇太后临行前的吩咐将红蓼从半梦中唤醒。
回到咸熙宫,红蓼被太后一把拉住,“天啦,你总算回来了”
红蓼将乾清宫里发生的事从头至尾叙述了一遍,太后听罢,心中五味杂陈,苦笑道:“哀家这是怎么了心浮气躁的,昔日还是贵妃时都不曾如此。”
“您的位分日益尊崇,离天庭愈近,距俗世愈远。
红蓼的话说得隐晦,但太后不难会意。是呀,过去自己是先帝的女人,只需拿俗女的情丝爱缕便可牵动自己的男人。而如今自己是媳,是母,日后还会是皇祖母,道德的金科玉律高悬于头顶,她既不能左右自己的公婆,又无法下作地鼓动自己的儿子,这让她的手远离权柄。
“仇恨与愤怒是失败者的权利,您是胜者,胜者的风范是雍容大度。”红蓼轻声道。
不错,既然当年争宠争位胜了,儿子的帝位之争也胜了,如今还有什么可争的
可是,太后盘点自己的心事,隐伏最深的竟不是争意,而是恐惧
“哀家从那贱婢眼中分明读出了令人不安的执念。”
“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必图常人所不敢图。可是,这又能怎样太皇太后在,无人敢作非分之想;太皇太后千秋之后,除了皇上,您可是这后宫里的至尊呀,举手投足便足以叱咤风云”
听了这话,太后肠子都要悔青了。原本不该动怒,自己把持不住,授人以柄,倒让那贱婢拿到了太皇太后庇佑的承诺,还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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