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
我想对他说军令如山,军人无撤退之命令便只可血战到死。可我怎么说让我怎么说这些都是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和我一样都是人,每一个人都想活着,哪怕背上一辈子的耻辱和被枪决的危险。
我知道在这样的仗里我绝没有理由去枪毙他的,因为他们都该活着,该死的不是当兵的,196一个旅坚守原平必然是守不住的,前敌司令部在战事开始的第一天就应当调兵增援的,可现在,我们连一个援兵都没有。
天空飘起了细雨,雨中夹着血花。
我出神的望着天空,阴荡荡的天空里燕子在飞翔。它们成群结队,从远处飞来,在原平城的上空盘旋,它们望着我们,我们也望着它们。
我从旁边一个兵的身上抽出了一把手枪,那是一把日本产的精致手枪,我把子弹上膛,我听到了子弹进入枪管的声音,我努力的呼吸,我想让自己坚强起来,我的身后有一百多号死了的兄弟在看着啊。
我低声的问他“可还记得,晋绥军中第一条训”
他不说话了,战场安静的只剩下血水流动的声音,我看到他们烈火般燃烧的眼睛,他们在等着我说话,他们在等着我给他们一个理由,一个可以为之牺牲的理由,哪怕那只是一个欺骗他们的谎言。
现在,他们渴望被欺骗。
我想起了我死去的兄弟们,我想着他们,我对还活着的人说“当兵,吃粮。扛枪,打仗。我们不是为了要去死,可今天,我们已不得不死。”
我忽然怒吼起来,我想将我的悲哀从喉咙里吐出去,我说“八百年来,汉家天下,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啊蒙古人灭过我们,满洲人灭过我们,今天,还要让日本人灭了我们吗啊你们拽住你们的胸膛自己问一问自己,我们,还要做亡国奴吗仗打成这个样子,除了我们的这条命,我们还能拿什么来守卫你们”我指着他们,指着这群在烈火和风雨里坚挺着的后生们。
“你们,告诉我,晋绥军中第一条训,是什么”
“保境,安民”士兵轰然应和,他们也有奔腾的热血。
我说“保境安民山西,不是蒋中正的山西,山西,是你我兄弟的山西,你我不守,让谁来守”
我拉住逃兵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我吼着“你告诉我,我们不守,让谁来守”
逃兵强撑着想反驳我,他叫着“我”他涨红的脸上抽搐着,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们是为了自己的土地,付出生命就成为了责任和使命,绝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反驳。
我将枪口顶上了逃兵的脑门,我喝问他“为了我们的山西,该不该坚守到死”
我看到他的嘴在动,可他却发不出声音。
我继续逼问“告诉我,该是不该”
他终于点头了,他惨然一笑,说“你说的对,为了我们的山西,我们该去死。来吧,杀了我吧。”
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可我,如何也扣不动扳机,我绷紧的神经在跳动,我的身体已不听我的命令,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后生,他因为激动而潮红的脸被雨水洗刷着,仿佛在净化他的灵魂。
我知道,他已解脱了,我们为了自己的土地去死,我们死的心甘情愿。
我一次又一次的强迫自己,可我还是开不了枪,我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我,可我就是开不了抢,也许是我懦弱,也许是我无能,可我真的真的就他妈开不了枪啊。
风卷起了燃烧过的灰烬冲上天空,然后被雨水打落下来,天空里尽是飘荡的黑。
“砰”我开枪了。
不,不是我开的枪,因为有一只手抓住了我,他按住我的手指,扣动了扳机,我看着这个逃兵的脑袋上被射出一个血洞,然后倒在地上,我回过头,看到的是一个三十五岁的老兵,神仙。
神仙阴着脸,他抓着我的手,向另一名趴在地上的逃兵开枪,“砰砰砰。。”
子弹在跳动,我跟着子弹跳动,我望着神仙,他在看着地上的逃兵,子弹在逃兵的身上穿透,射在土地上,血水和泥土飞溅起来,我看到所有人的身体都在抖动。
神仙终于抬起了头,他冰凉的眸子盯着我,忽然喊了一声“临阵后退者,就地枪决”
士兵们还在震惊中,神仙又吼了一声“固防”
我脑袋已经沉的太厉害了,我的身体一松,缓缓摔在了地上。
这是日军进攻原平的第三天,我在战场上无力的倒下去,小猫儿冲了上来,将我抱住,往医院狂奔而去。
从南城门到医院有一千米,二十分钟后,小猫儿一脚踹开了手术室的门,冲着里面喊,“我草,救人啊”
第五章温暖的阳光
那个帮我缝合伤口的护士望着昏迷着的我,她第一个冲了上来,从小猫儿手中接了过去,她抱起我放在了手术台上,两个军医围了上来,我想,当他们看到肩膀上还插着刺刀的我时,肯定愁的脸都白了。
叶晓雪后来告诉我,给我做手术的两个医生差点火的把我给一刀劈了,因为刺刀插在了骨头中间,被卡住了,血越流越慢,腰里的口子已经烂成一堆,伤势奇重,失血过多,基本上是救不活了。
叶晓雪就是那个给我缝合伤口的女护士,她告诉我是她把我肩膀上的刺刀拔出来的,因为本身已经失血过多,所以不用担心拔出刺刀时造成大出血。
当时医生处理完伤口之后我基本已经没什么心跳了,严重失血让我脸色惨白,当时医生说除了输血还有一丝希望外,我就是必死无疑了。
所以,我要感谢我的兄弟,那个叫做小猫儿的吕梁山里的后生,是他听说医生要抽血的时候,直挺挺的把胳膊伸了出来。
医生瞪着他,说“现在没办法验血,血型不同,输进去那他就真是必死无疑了。”
小猫儿那股子操蛋劲一下子就冲上来了,他朝着屋顶连开了三枪,然后拿刺刀在胳膊上划了一个口子,枪口顶上了医生的脑门,怒吼一声“我草,抽”
就这样,我的兄弟将他的血灌到了我的身体里,我觉的,当时小猫儿心里肯定是想,我草,就算狗日的营长真死了,他喝了老子的血,老子也对的起他了。
可是我活了,我活过来了,这是我第一次面对死亡。我醒来的时候很开心,因为我看到了炙热的阳光,我本以为我永远也看不到了,可我确确实实又活过来了。
我到最后也不知道我和小猫儿的血型究竟一样不一样,可我们的血,融在一起了。
叶晓雪被命令24小时监视我,禁止我一切行动,她说这是上峰的上峰的上峰传达的命令,没有人可以违抗。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阎主席的五妹阎慧卿交代给秘书处往前敌司令部发电,询问武忠行踪,前敌司令部立刻给196旅旅部发电,姜旅长马上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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