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褚二
“驾!”
郑栩终究还是离开了清隆县,他耗不起。
那日关羽来寻他,为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他没有见,不想见,也是不想再继续这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了,贵妃就是要阻他的路,他不能任她拿捏住了。
大雁关,刻不容缓。
这一刻,郑栩没有对关德彩的悲悯只有对大雁关的期待,皇权之争下,谁不是无辜的,怪就怪在,关德彩不幸的人生吧。
周邻河的确在老刘的帮助下顺利上了船,他混成了船夫的模样,在人群里压低帽子就泯然众人,半夜十分,登船的人才陆陆续续上船,他从粮仓里爬起来,跟着人去拉绳。
他躲在人群里,看着那一队人,个个神色凝重,而被簇拥在中央的人,周邻河认得。
那把火至今还是他的噩梦。
赫连氏。
“老陈,赶紧起帆了!”前面人吼了一声,周邻河才惊醒,自己居然对着赫连褚起了仇恨,他赶紧过去挽住绳子,与旁人一起用力扬起巨大的风帆。
风帆起,此一去便是异国他乡,大海茫茫无尽,没有退路,唯有前行。
他或许是冲动了,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他有了一丝的后悔与害怕。
他冒名顶替真正的船夫老陈,混上的船,要是被揭发了……
这是他第一次远行,却一时冲动上了往羌国的船,要是……他会不会被弄死然后抛尸海里,然后被鱼啃食的干干净净,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周邻河这个人?
有越想越害怕,周邻河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他不踏实的摸了摸怀里揣着的东西,那把匕首,是他唯一的武器,还有一包临时从药铺买的麻沸散,但愿用不上匕首,不然……就是殊死一搏了。
这一刻的他似乎又看开了,自己就像是为国家献身的无名英雄一样,为了国家而战,死而无憾。
能成为一个名人,或许是他前世今生的梦想,今生的名气大多都是因为周邻河的身份撑起的,但是没有一个能让他自豪的,或许,能阻止羌族的阴谋,就是他的自豪吧。
反正……系统说过,他不会死的毫无预谋。
“说实话,你这一举动……偏离了原本的故事发展轨迹。”
系统听着他的小心思,忍不住出来打断他的痴人说梦。
周邻河眉毛一挑,有点不可置信。
不是什么都在系统的掌握之中吗?所以他才敢为所欲为啊,要不是系统给他撑腰,他也不敢来送死的呀。怎么现在就是他的行为脱离原本的轨迹了?难不成原本世界的周邻河没有追上船?
“你……什么意思?”
“这船上发生的事情,在我这里是从你才开始的,这个新故事完全是你在发展,我没有办法给你保证,你会不会被玩死。”
“。”周邻河郁闷了,感情……他就是太冲动了来送死的。
“那……”
周邻河声音已经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仿佛已经能预见没有光明的明天。
“那……我的未来你还看得见吗?”
“放心,还是有的。”
他提着心向系统核实了下周邻河的人生轨迹,听着系统说还在才微微放下心来。
“那你说,会不会……我能好好的回到正轨?”
系统没有说话,不是默认了,而是抱歉,他不知情的意思。
周邻河此时犹如兜头泼下一盆凉水,浇了他个透心凉。
完了,他可能要被自己玩死了。
“要是我死了,你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吧。”
“的确,那时我就去找另一个宿主。”
系统不以为然,宿主没了就再找,他不缺这个,只是周邻河缺多余的命。
听着系统如此说,周邻河为之一振。
“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和我一样穿越的人?”
他不是怀疑过,只是早就被系统否决过,如今系统一说他又以为还能在异世有个老乡。
“不知道,应该没有几个有你这样的运气吧。”
的确,也不是谁都能穿越,毕竟这说起来也是天方夜谭。
他现在告诉天下人他是来自一个平等法治的现代社会主义国家,谁也不信还指不定以为自己是个疯子。
京城内,下了一场久违的雨。
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青瓦上,一时间不知道惊醒了多少人。
固是夜深,作为一国之君的郑宿棠却一人静坐书案上奋笔疾书,或许当皇帝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此刻他眼下黑影重重,却还是顶着青灯阅着黄卷。
郑氏江山,是先人呕心沥血打来的,作为后人的他们,只是坐享其成。如果这样还做不好一国之君,如果这样还把前人的心血付之一炬便是他们罪过。
澧朝如今看着风平浪静,其实暗地里已是风起云涌。明面上是与狄胡纠缠久战,其实腹背受敌,四方诸国,皆是虎视眈眈,如果这一战他们但凡落了下风,迎来的只会是他们对澧朝版图的分食。
他自知创造不出宏图霸业,但能守住江山安安稳稳的交到下任君王手中,便是最的的本事。
“大皇子,到哪了?”
他没有擡头,只是出口询问,静立一旁黑幕里的人却适时的应答。
“算着时日,该是到大雁关了。”
夜里所有人都沉沉的睡着,硕大的雨滴毫无预谋的砸在了甲板上,船舷上,砰砰的向,砸得人不得安宁。
周邻河睁开眼睛感受着来自海浪的颠簸,听着外面有人大喊。
“快!收帆!暴风雨来了!”
暴风雨!周邻河吓得一个鲤鱼打挺就翻起来了。同床的几个船夫皆是翻身起来衣服都来不及穿就争先恐后的跑了出去。
船体已经被巨大的风浪吹得左右摇摆,周邻河一边走一边去扶能够到的东西,那卷着海浪的风几下就吹湿了他一身。他依稀能听见背后屋子里零散的东西掉落地上砸得破碎的声响。
“快!收帆!快!”船头一边咬着牙拽着绳子,一边朝他们呐喊。
周邻河此时被恐慌支配着,他这段日子几次都是险象环生,却还是没有磨练出他坚强的心性。
他几次被晃倒,却还是努力挣扎着爬过去同其他人一起收帆。
风太大,凭着他们几个人拽不住绳子赫连褚的人也来了不少来同他们一起收帆。
周邻河一脚踩着末端,手里咬牙扯着,那被风吹满的帆布却纹丝不动。
他都要感觉自己快被绳子提上去了。
雨水噼里啪啦的砸在单薄的身上也疼,雨水糊了他一脸,眼睛都睁不开,只听得见耳边同伴的吭哧声,以及海浪的咆哮声。
像海里来的妖魔鬼怪,在怒吼,在咆哮。
海航者最怕遇到海啸暴风雨,每每出海前都要专门请人算算天气、去庙里拜拜菩萨才能出海。
这次是赫连褚失算了。他着急离开澧朝,大雁关的事情指不定已经惊动了防军是以才会慌不择路,连夜出海。只是没有想到,叫他遇上了暴风雨。
来拉帆的人越来越多,周邻河被人挤在胳膊肘之间,绳子浸了雨水,太滑,一时失手就松了手,人也四仰八叉的倒后去。
他躺在冰冷的船板上,头发湿漉漉的一绺一绺的,遮着眼睛,他喘着粗气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却什么也看不清,却犹如一团墨,被人搅着。地上滚着灯笼,什么东西都东倒西歪,雨水砸进他的眼珠里,一闭一睁,他的位置就再也挤不进去,他看着赫连褚身边的侍卫,地上弃着碍事的佩刀。
他回头望,船舱里,依稀还有灯火。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他不求杀人,他要找到名册,这是他来此的目的,他的侍卫都在这里,赫连褚身边肯定无人,这是个机会,说不定,这是他这一路唯一的机会了,一旦风平浪静,赫连褚身边就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不管了,要是被暴风雨吞噬也是死,死之前一定要毁了名册!
周邻河在众人无暇顾及时摸进了船舱,几处舱门大开,人都在外面与暴风雨搏命,唯有一处,屋内灯光闪烁,大门禁闭。
周邻河靠在门外,攥着滴着水的袖子,踌躇不前。直到地上淌出了一片水渍身上越来越冷,周邻河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没有行动。
终是鼓起勇气敲响了门,只是没有等到里面人回应就开了门。
他没有直视里面的人,而是信手低眉的带着一丝恐慌,几分无措到。
“船要顶不住了,公子出去瞧瞧吧!”
赫连褚固然是在室内纹丝不动却也感受得到事态紧急,丝毫不怀疑面前这个小船夫的可疑。想也没想的就出去了。
赫连褚一走,周邻河故意在他身后关上了门,却是在见他离开后又开了门进去。
他着急忙慌是翻着赫连褚的房间,试图找到名册,可是翻遍都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
为防赫连褚回来暴露了自己他不仅没有收拾,还故意多打翻了一些东西,试图用此来掩盖他翻动的痕迹。
他出了门果然看见船头和赫连褚在一边说些什么,他看见船头在向海里抛绳子,他知道,船头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了。
果然,暴风雨愈演愈烈,桅杆支撑不住巨浪的袭击,啪的一声,断了,折下来砸了一个人,砸得头破血流。
所有人开始慌了,要不是有个镇得住的人在,必是都乱套了。
地上的水桶左右滚动,砰砰的响,听着人心里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