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刺(1 / 2)

遇刺

“寂儿,之前,是谁联络你挖出的在大雁城的羌族奸细?”

大雁城那日的大火,烧出了一些狐貍尾巴,遗憾的是真正的头目却已经逃之夭夭。

李晁当时有听夏霁讲过,那府邸的主人的真实身份非他查出的。

“一落魄少年。”

李晁竖眉,他是不知江山代有人才出,少年亦有为。

“少年?哪方人士?”

他推测着周邻河的身份,特来大雁城调查暗桩的人,除非是京城里派来的。

“或许来自京城,自称周润发。”固然这是个自己也不信的名字,可当李晁问去时,还是一五一十的告知。

“那人可还在?”

“他走了,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也是为了调查暗桩而来。”

“监察司?”

“不清楚。”

监察司,顾名思义,京城里的一个专门行调查的机构,上至达官显贵,皇室王亲,下到黎民百姓,皆可查。这监察司自开国时便设,大权却不在皇帝手上,而是被交给东宫,历任太子在位时,监察司都是他们大权在握。至今陛下未立东宫,有人猜测是陛下猜忌两位成年皇子,怕他们夺位,也有人是觉得陛下是在权衡利弊,不知该传位与哪位皇子。名正言顺的话当是大殿下继位,不过陛下喜爱贵妃,爱屋及乌,怕是在两位皇子中更爱次子。

至于陛下想的什么外人如何猜测都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有自己的顾虑。

立储从来都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事情,立得不是东宫,也不是未来的君王,而是能扛起澧朝重担的人,能继续国祚的人。

李晁觉得,皇子中,唯有嫡长子郑栩才能担其任,远道而来,不畏艰险,忧国忧民,实有未来君王的风范。

这些天与他共商国是时,可见其足智多谋,心有城府,自有见地,可论行军之道,可划兵力部署,可观战后民生,可思安邦只要。

郑栩要走了,他匆匆而来,不过在见过李晁将军后就又要再次踏上归途。

他没有等到周邻河,就像周红叶说的,他可能等不到他们就打道回府了。

“原本你也是能见到红奴的,只是好像与他错过了。”

郑栩与李文意交流中提起了周邻河,那个兴冲冲的来,又急匆匆走了的人。

“红奴也来关里了么?”李文意很是惊讶,他以为,周邻河是绝不会踏出京城那安逸的奢华圈子的公子哥儿。

就像之前他们在国子监时,他们皆有抱负,周邻河却说他宁愿混吃等死。

那样“懒”的人,也会愿意走出京城吗?来到是非泥潭里吗?那他看到了战争下的民生疾苦了吗?他还是不是一如当初不愿作为,只想平庸一生呢?以他的聪明才智,将来必会在澧朝的国史上留下一笔浓墨重彩。

“听红叶有说,他先我们到城里,只是至今不见他人,怕是已经回京城了。”

红叶,李文意一愣,随即明白了郑栩说的是何人,那个被他错认的姑娘吧,红叶,周红叶,周邻河的长姐。

郑栩也不见外,提起周红叶没有避讳与疏离,倒叫李文意觉得,郑栩想做周邻河的姐夫。

要是给周邻河知道了,他端在嘴边的茶还没来得及喝一想到那个画面就不由自主的嗤笑一声,吹出了茶,洒在桌子上。

郑栩莫名其妙的看着傻乐的李文意,只觉得是自己看走眼了,固然外表如何变化,可内里还是个傻小子。

见此,李文意破解尴尬的当做没有发生一般,抚掌叹息。

“嗐!这小子也真是,来了不打招呼就走了。”

“回去我替你好生说说他。”

“多谢殿下,这么些年,我还挺想他的。”

他何止是想周邻河,想曾经在国子监一起上学的同学,想没事就贬低自己的王郁之,想京城里带有金钱的气息的土地,想那学院后山上的竹林,想食堂里师傅炒的春笋,想那清冽又带甜的酒……

他如今喝得起跟吞刀子一样的烧刀子烈酒,也吃了几年的黄沙,闻着不是汗臭气就是血腥味的空气,他再见面的人只有一个个板着面孔的将士。

要是能……能怎样呢?能兄长们都还在,他还在国子监该多好?能,澧朝没有战争,他还能回去继续读书该多好。

他想学诗,想上夏霁先生的课,想那书声琅琅的教室。

可自己终究是回不去了,他已经拿不起那笔杆了,写不出圣洁的文章了。

他总是在离别,离开京城时,书院的学生一个个的看着他离开,那一转身就是三年。

三年的时间里他送别了亲人,朋友,下属以及上级。

今日他又目送着代表着他曾经梦想的人离开。

他站在城楼上,看着郑栩的队伍远去,曾经他也想过有一天自己也可以从这里离开,光明正大的离开,回京城,回书院,回去寻找他的梦想。

可战场上的生生死死见多了,后来也就想开了,其实,能保家卫国也不错,拿起的刀戟,也是拿起的一个希望。

归程途中,周红叶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因为她知道,回到京城后,再像现在一样见郑栩就成为奢望了。他们不再一起坐看云起时,不再一起比肩而立。

如果可以,她想,这条路再长一点,长到,她心满意足;如果可以选择,她不想回京城了,与他在他乡走走停停,多好。

不可否认,她已经对这个尊贵又风采卓绝的人情根深重,她开始迷恋他们两个人并肩而立的日子,回味他说自己是他的人的暗喜。

喜欢一个人不是一见钟情而是在靠近他后的第一眼,被他深深吸引。

她越发觉得,京城是她的泥潭,她不想回去,不想陷进去。

只是她喜欢的人在义无反顾的走进泥潭啊,她又怎能与他背道而驰?

皇宫内,贵妃听说郑炤又跟人在玩斗兽,气得大骂他玩物丧志,不思进取。

“我为你不顾一切的在扫除障碍,你倒好,不去你父皇跟前尽孝博好,不去太学宫里求书,整天的跟那些个纨绔不是吃喝玩乐就是斗兽赌钱!你这样下去别说东宫就是一块指甲盖的封地都争不到!”

贵妃看着贵妃塌上坐没坐相的儿子气得面色铁青,怒其不争。

郑炤看着自己修得圆润的指甲不以为然。

“父皇未派任何差事给我,我能去做什么当真是做了,又落个结党营私的罪过。我日日去父皇面前讨巧卖乖,他也只是叫我回去玩,这能有什么事可做?再说他郑栩不在,我去太学宫做什么”

郑栩若在,还能处处与他争一争,郑栩不在,他争了,又没有人看,也气不到郑栩,何必不讨好。

“母妃成日里说我不思进取,这天下,不是郑栩的就是我的,若是我的别人抢也抢不走,若不是我的,我强抢也抢不来的。”

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倒叫贵妃没了由头发难。

给郑炤忤逆的话气得手抖,花钗乱颤。

“混账!还敢顶嘴!”

门口的宫人听着里面母子俩的争吵声个个埋低了头当成没有听见,只有李成时不时担心的朝里面望一望。

他作为贵妃的身边人,从她踏进宫门的那一刻他就跟她到现在,二十几年了,从出入宫时的谨小慎微到怀胎生子,郑炤就是她唯一的期望。她深知沦为失败者的下场,她也知道,她与周家共存亡,为了自己为了周家都得拼命啊。只是郑炤,无半分夺嫡之心,他的争强好胜不过只是想赢了郑栩而已,只是图一时的畅快。

在这个皇宫里,个个都把眼睛放在了那个皇位上,郑炤却是想着怎么好玩好过怎么来,如何不叫贵妃着急。

郑炤依旧抱怨着。

“红奴也不在,红叶也不在,我认识的只有那些个您称之为纨绔的了,若不是他们,我还能这般开心自在吗?”

“我会去向你父皇给你讨份差事,如今你给我最好待在宫里,哪里也不要去!”

趁着郑栩回来之前,得占尽先机,不然郑栩回来了,皇帝一心疼,指不定什么好处就都给郑栩了。

她处心积虑这么些年,在所有人面前做小伏低,为的不是给他人做嫁衣的。

可恨那郑栩,人前卖乖,人后张牙舞爪,若不是他一行太过引人注目,她无法暗中作梗,必是要他魂断大雁关的!

郑炤觑了一眼贵妃,心想不该去招惹她的,她一生气,几天都没有好脸色给他。

“话说红奴姐弟到底去哪了郑栩离宫,他们也玩消失。”

他是抱怨,郑栩走了,他就没有了奔头一样,无所事事。不过奇怪的是红奴也跟着不见了,他去了几次周府,舅舅都讲他们姐弟出去游玩了,真是的,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时候一起玩消失。

可气的是,他们姐弟一起出去却没想过要带上他一起,好叫他一个人留在京城里形单影只。

“没事就去向你舅舅讨教讨教也是好的,郑栩去大雁关……”提取郑栩的去向,贵妃就觉得其中有无数的阴谋,李晁在朝中的地位已经远超久困在京的周泽了,若是郑栩是去……拉拢李晁的,那他们就岌岌可危了。周泽被皇帝忌惮,以修养之名留在京城练兵,听起来是爱惜臣民实则是在削他的权,让他有名无实。

若李晁成为了郑栩的后盾,那郑栩就不好对付了。

贵妃越想越后怕,日思夜想、辗转反侧,最后还是不放心留这样一个劲敌在世上。

郑栩要是回来了,郑炤就什么都没有了。

郑栩的命,不能就这么算了。

郑炤被贵妃勒令待在宫中哪都不许去,他日日望着北方叹息等的是周邻河姐弟,也等的是郑栩。殊不知他的母妃在暗中策划要郑栩的命了。

周红叶难掩她的小心思,提出走陆路,陆路固然慢可正是她要的效果。

“殿下,回程不急,不如我们走官道吧。”

孙先生看了一眼周红叶,瞬间明了,脸上是难掩的喜色,也赞同道:

“是啊殿下,走水路固然快,可我们中有人晕船,也是不方便的。”

郑栩见此,也只得答应了走陆路的要求。

周红叶见郑栩答应,高兴得差点欢呼出来,孙先生后来出了马车,执意要出去骑马,见到辛集,他并马上去,凑近道:“我瞧着殿下与周姑娘男才女貌,这女主子咱们是不用愁了。”

辛集回头望了眼马车,总觉得这事难说。

“殿下对周姑娘并无男女之意的。”

辛集是个明白人,跟在郑栩身边,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不是说不喜欢周红叶,只是,那种喜欢,郑栩怕是没有特别的意思的。

孙先生不以为意,他志在必得,觉得郑栩到了适婚的年纪,男未婚女未嫁,且其中一人愿意,哪里不好说,只是时间的问题。

“嘿,你又知晓了,我看那周姑娘可是喜欢殿下得紧,我们若是多撮合撮合,保不齐明年咱们府上就添丁了!”

八字还没一撇,孙先生就已经奢望儿女之事了,属实有点肖想太多。

而马车里气氛并没有孙先生想象的那般暧昧,反而有点凝重。

周红叶坐得别扭,不知道是因为人还是因为什么,她屡屡擡头去看郑栩,可他一副沉思的模样都止不住了欲脱口的话。

她琢磨着总得说些什么吧,可临头又说不出什么。

“殿下。”

“怎么了?”

“您和红奴熟吗?”

“嗯,之前我们都在国子监读书。”

一问一答,完全没有周红叶以为的主动,只有她一步步的带动。

只有提起周邻河来,郑栩的话才多点。

“是朋友”

“朋友算是吧。”

算是周红叶琢磨着这句话话的意思 像是不肯定不确认。若不是朋友,红奴哪里会连贵妃都不顾去跟郑栩打近关系。

“肯定是的,不然也不会跟来大雁关的。只是好可惜,他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