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京中有急报传来。
"念。
"陈景琰的声音沙哑干涩。
"西北镇边侯黄公闵遭到皇帝设计伏杀,三十万边军已尽归朝廷收拢。其中十万精锐正星夜兼程,直奔京畿而来。
陈景琰的瞳孔猛地收缩。
"更紧要的是,
"薛谨良喉结滚动,
"皇帝最新组建了一支'铁鹰锐士',皆选自禁军与直隶府的精锐,现已聚拢成军,正驻扎在东城大营日夜操练。
薛谨良声音发颤,苦涩道:“我们安插进京城的眼线......也已经全部断了联系,想必是遭了那些西厂番子的清理。
“属下斗胆猜测,那位皇帝很可能是要对王爷下手了。”
听到这,陈景琰的面色已经彻底大变,“快,去请萧先生!”
“遵命……”
殿外脚步声渐近。
不多时,一名青衫文士徐步而来,于陈景琰两百步外站定。
此人约莫四十余岁,面容清癯,眉目间隐有书卷清气,却又不失深沉。
“萧先生!”
大殿内,陈景琰眼中骤然迸出光亮,却又强自按捺,只将袖中攥紧的拳头微微松开,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的急切:
“皇兄已诛黄公闵,尽收西北三十万边军,其中十万精锐正星夜东进!更是抽调京畿、直隶府的精锐,组建‘铁鹰锐士’,日夜操戈演武!”
他喉头滚动,终是吐出那句如鲠在喉的话:“此乃屠刀悬顶之势……先生以为,本王当如何自处?”
闻言,萧先生微微皱眉,静立片刻后,眉头又瞬间舒展开来,轻笑一声。
那笑声极浅,却似寒潭投石,在殿中激起无形涟漪。
“王爷多虑了。”
他抬眸,目光如古井无波:“昏君此举,已有取死之道!”
陈景琰闻言,瞳孔顿时一缩,“愿闻先生其详。”
萧先生袖手而立,语声缓而沉:“权术之道,贵在润物无声。若以怀柔之策分化诸藩,温水煮蛙,纵使强藩雄主,亦难逃束手就擒之局。”
“然昏君弃正道不用,反以雷霆之势相逼——”
他忽然顿住,嘴角浮起一丝近乎怜悯的冷笑:“这天下藩镇,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陈景琰呼吸微滞,似有所悟。
萧先生继续道,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当刀架在脖子上时,再怯懦的兔子也会咬人,更何况……”
“坐拥雄兵的藩王?”
殿中烛火忽明忽暗,映得他半边面容隐在阴影里:“三十万边军固然可畏,可若天下藩镇同仇敌忾,这三十万……还够用么?”
陈景琰额角渗出细汗,却见萧先生忽然前倾半步,声音压得极低:
“更何况——”
“那位坐在龙椅上的人,怕是忘了……”
“这江山,从来不是靠杀人坐稳的。”
陈景琰眼中骤然一亮,犹如雷霆劈开迷雾,豁然开朗:“先生的意思…是要本王,联合诸藩,共抗朝廷大军?”
萧先生唇角微扬,“正是,那暴君自即位以来,倒行逆施,弑母杀弟,滥杀功臣!本就不得人心!如今,更不惜举兵相逼!欲将诸藩赶尽杀绝!此乃自绝于天下!”
“只需稍加游说,晓以利害!向诸王藩镇阐明唇亡齿寒之理!盟约自成!”
“届时,诸藩联军兵锋所指,纵使朝廷大军再悍勇,又如何敌得过这燎原之势!”
顿了顿,他又意味深长道:“更何况,王爷麾下尚有武林各派鼎力相助,江湖势力渗透四方,消息灵通,暗桩遍布,他日兵临城下,里应外合,破城不过反掌之间!”
陈景琰眸中炽焰渐燃,先前郁结的阴霾一扫而空,他忽而抚掌大笑,震得殿内烛火摇曳:“妙!妙极!”
“我那皇兄,终究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以为手握重兵,便可高枕无忧,却不知这天下人心,从来都不是刀剑能慑服的!”
他躬下身,朝不远处的萧先生郑重一揖道:“既如此,便劳烦先生亲赴,以无双辩才游说诸王藩镇共襄大举!”
“待他日,本王登临大宝!必尊先生为帝师,萧氏满门,世代荣华!”
萧先生闻言,淡然一笑,躬身还礼道:“敢不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