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临清河两岸的血腥气息迟迟未散。
朝廷军大营内。
十五万降卒被铁鹰军驱赶至一处宽阔的校场上,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却无一人敢高声喧哗。
他们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眼中尽是惊惶与绝望。
“这……这是要作甚?莫不是也要将我等尽数坑杀?”一名满脸血痂的降卒颤声低语。
“不……不会的,既已投降,总该有条活路……”身旁的同袍喃喃自语,可话音未落,自已先打了个寒颤。
“活路?”前排一名年长些的降卒惨笑一声,“你莫非忘了?前日被坑杀的那十二万,不也是降卒?”
此言一出,周遭众人面色骤变,本就紧绷的气氛愈发窒息。
“肃静!”
一声厉喝骤然炸响。
郭淮阴手按佩刀,踏着沉重的步伐登上点将台,冷冽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人群。
刹那间,偌大的校场鸦雀无声,唯有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奉主帅令!”他声如洪钟,字字如铁,“十八至二十有四者,出列留驻!余者……归营待命!”
哗——!
降卒中顿时掀起一阵骚动。
“为何单留这个年纪的?莫非……是要坑杀青壮?!”一名瘦削少年面如土色,双腿抖若筛糠。
“蠢货!若真要杀,何必分年纪?定是另有用处!”另一人咬牙低吼,可攥紧的拳头却暴露了内心的恐惧。
人心惶惶间,已有胆大者悄悄挪动脚步,混入归营的队伍,在他们看来,留下必是死路,而战俘营,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半刻钟后。
校场上仅剩四万五千余人。留下的,或是憨厚老实的庄稼汉,或是犹豫不决的懦弱者,更有几个年近三十的汉子,妄图以蓬头垢面蒙混过关。
郭淮阴眯起眼睛,嘴角掠过一丝讥诮。
“听着!”他猛然提高声调,“自今日起,尔等编为先登死士营!凡冲锋陷阵、斩敌立功者!”
“赏钱帛,免奴籍!”
轰——!
人群骤然沸腾!有人瘫坐在地喜极而泣,有人仰天狂笑状若疯癫。
可就在这劫后余生的狂喜中,几个心思敏锐的降卒却僵在原地。
他们缓缓转头,望向远处尘烟弥漫的战俘营,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那些自以为逃过一劫的“聪明人”。
恐怕……已踏上了黄泉路。
……
白起立于高坡,玄色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
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简易地图上,指尖缓缓划过济州的方向,仿佛在丈量死亡的距离。
不远处,低洼的荒地上,上万余士卒正沉默地挖掘着十个巨大的深坑。
铁锹翻土的闷响、泥土落地的沙沙声,交织成一场无声的丧钟。
“主帅,降卒已分配完毕。” 郭淮阴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四万五千人,已编入先登死士营。”
白起没有抬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嗓音淡漠如冰。
“后日清晨,处理干净。”
这场大战,他击溃四十万联军,其中二十五万联军的血肉与怨魂,已经化作他武道攀升的养分。
而现在,这十万人,便是他突破大宗师八重境的最后一步。
郭淮阴喉结滚动,低头应命。
“还有。” 白起终于抬眸,眼底寒芒如刀,“整军备战,下一步,济州。”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抹森冷的弧度。
“若鲁王不降……”
话音未落,一股滔天杀意骤然爆发,四周空气仿佛凝固,连风都为之停滞。
郭淮阴脊背一寒,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
黎明时分,晨光笼罩大地。
十万降卒被驱赶出营,他们衣衫褴褛,脚步虚浮,面色灰败如同枯槁。
两日未进水米,饥饿早已吞噬了他们的理智。
当士兵们高喊“营外有粮”时,绝大多数人踉跄着跟了出去,眼中只剩下对食物的渴望。
只有极少数人僵在原地,浑身颤抖,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可他们,也终究还是被长戟抵着后背,推向了那片洼地。
当深坑映入眼帘,当蒸腾的热气裹挟着粟米的香气飘来时,他们终于明白了。
所谓的“粮食”,不过是诱他们赴死的最后一顿断头饭。
“你们说过不杀十八到二十四岁的降卒!为何出尔反尔?!”一名青年嘶吼着,声音撕裂。
“我家中还有老母!求求你们,饶我一命!!” 另一人跪地磕头,额头砸在泥土上,溅起血沫。
可回应他们的,只有沉默的军阵,和弩手们冰冷的箭锋。
有人绝望反抗,可饿了两天两夜的身躯,连刀都提不动,转眼便被弩箭射穿胸膛,或被长戟捅穿,钉死在地上。
有人彻底崩溃,跌跌撞撞冲下深坑,抓起粟米疯狂吞咽,哪怕下一刻就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还有人呆立原地,双目空洞,任由士兵推搡着坠入深坑,仿佛早已魂飞魄散。
刹那间,上万张弩机同时上弦的
"咔嗒
"声如死神的磨刀声般响起,在洼地上空织成一张死亡的罗网。
降卒们的瞳孔骤然收缩。
有人手中的粟米
"簌簌
"洒落,有人喉头滚动着尚未咽下的饭食,更多人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凝滞。
空气中蒸腾的热气裹挟着绝望,将每一粒粟米都染上死亡的气息。
“不...不要...”一个瘦削的青年跪倒在地,颤抖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