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偏移的命轨(1 / 2)

宋太傅似乎看透了他的惊愕,嘴角牵了牵,却没笑出来。

“自然是为父揽下所有过错的好。你我终归是父子。”

他抬手,似乎想碰一碰儿子的肩,却在半空停住。

“为父如今年纪渐长……而你的路,还很长。”

书房内的烛火忽地一跳,映得他半边脸隐在阴影里,法令纹深得像是刀刻。

“对了,你与那长宁公主,如何了?”

宋太傅突然提起长宁公主,宋言初一愣。随后,他无奈地说道:

“长宁殿下自从成婚后便与我生疏了。几次见面,也都是寻常往来。”

宋太傅点了点头,又问:

“你可怨为父?”

宋言初的半边脸隐在阴影里。他垂眸看着奏折上那团墨渍,恍惚间竟像是看见了杨嘉仪曾在被赐婚沈知韫前那日,她跪在太傅府门前发冠上滴落的泪珠。

“父亲......”

最终宋言初只是轻轻合上奏本,淡淡的说了句:

“墨干了。”

宋太傅犹豫着,故而问道:

“长宁公主,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那丫头,念旧……”

宋言初的手一直在拿着墨块淹没,一滴墨无声蹦出,染污了案上的纸张。

“父亲,“

他忽然轻笑一声:

“当年可是您说,宋氏子弟不尚主。“

窗外竹影婆娑,恍惚间似见少女时的长宁提着裙角跑过回廊,石榴红的披帛缠着青梅枝子。

“今时不同往日。“

宋太傅的声音忽然苍老了许多:

“今日我在朝堂上见到她与昭和长公主一起,她好似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她如今...…也许是唯一能...…”

“父亲!“

宋言初厉声打断宋太傅接下来要说的话:

“您教过儿臣,君子有所不为。”

案头《论语》被风掀开,正停在“君子喻于义”那页。

檐角铁马叮当,像极了那年春日,长宁公主摔碎在他脚边的玉佩。

“她已觅得良人。”

宋言初慢慢擦拭手上墨渍:

“儿子……不愿做那搅乱池水的棍棒。”

宋太傅突然从太师椅上起来,他眉眼间那仅存在片刻的温和早已不在。

“你以为这身官服还能穿几日?你以为太子被废后,我们宋家又能苟延残喘多久?”

宋太傅拽着宋言初的手臂,一字一句说道:

“宋氏的存亡,难道抵不过你宋言初的君子之名?!“

烛火剧烈摇晃,将父子二人的影子撕扯在墙上,如同搏斗的困兽。

宋言初缓缓跪地,仍是不死心:

“父亲,当年是您亲手退了长宁的婚帖...…”

“正因如此!“

宋太傅将跪着的宋言初拉了起来,疲惫不堪的眼里布满血丝:

“她若怨恨,只怨恨我便好。你反而还有机会……”

书房的书架上立着一块铜镜,铜镜中映出父子扭曲的面容,宋太傅的声音突然变得可怕:

“被贬的旨意一旦下来,你就去求她。让满长安都看看,昔日清高的宋郎君,如今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哄的她开心了、哄的天家开心了,我们宋家才有机会重新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