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初瞳孔骤缩,在他父亲心中,看来无论何时宋氏都比他这个儿子重。
宋言初眼里满是悲痛与失望,方才的片刻温情终究是过眼云烟:
“父亲是要儿子……去做佞幸之臣?”
“我是要你活着!”
宋太傅看宋言初,目光如炬:
“长宁公主的那个驸马,是个寒门出身的状元。无权无势,难堪大用。他之所以能够尚长宁公主,不过是陛下用来恶心世家的棋子。所以你……并非没有机会。”
宋太傅说着,话音一顿:
“况且,崔嬉那丫头也该派上用途了。”
“父亲!”
宋言初震惊。
“你那点小动作为父如何不知道?你以为你将她安排在西市庄子里,我就不知道了?”
——————宋家·西市院落——————
宋言初踏着满地碎槐而来时,崔嬉正赤足踩在秋千板上。茜色裙裾翻飞如蝶,惊起一树将眠的雀儿。
“崔嬉姑娘,好雅兴。”
他立在紫藤花架下,官袍下摆还沾着太傅府书房的墨灰:
“如今东宫血雨腥风,连朱雀大街的乞儿都在议论废立储君一事……你倒是躲在这里图个清闲~”
秋千索突然“咯吱”一响。
崔嬉坐了下来,穿好了鞋子。然而她却未从秋千上下来,依旧自顾自的荡着秋千,含笑的看着宋言初。
崔嬉绣鞋轻轻点地,秋千堪堪停在他衣袂前。
统子丫头捧着的琉璃盏里,杨梅汁泼出几滴,正落在宋言初的乌皮靴上,像溅了血。
“宋大人?”
她指尖还缠着秋千绳,勒出的红痕与腕间珊瑚手钏浑然一色:
“倒是许久不见。”
暮风穿过她松挽的堕马髻,带起一缕发丝黏在唇畔。
崔嬉的目光落在他紧蹙的眉间,忽然轻笑一声:
“东宫里住着谁,我倒是不关心。我比较关心,长宁公主府里的男主人是谁。
只是看来这次,宋大人是当真遇上难题了。”
“你不是说知晓我的命数么?当下你来说说,东宫易储一局,我当如何破?”
有了上一次崔嬉的帮助,宋言初安排死士行刺一事确实不了了之,令他躲过了大理寺的寻查。
即便他对崔嬉仍然半信半疑,这一次却还是要忍不住来询问她。
系统在崔嬉脑海中发出急促的提示音,统子丫头眼中的蓝光果然随着宋言初的靠近愈发明亮——这几日她早已发现,只要宋言初在近处,系统的能量就会异常充沛。
宋言初负手立在银杏树下,落叶在他肩头镀了层金。他目光如刃,像是要剖开她故作轻松的伪装,见崔嬉迟迟不作答,他不禁催促着:
“崔姑娘有何见解?”
秋千戛然而止。
崔嬉的掌心沁出冷汗。
这与系统预知的剧情截然不同——在原书里,千秋宴本该是场宾主尽欢的寻常宫宴。太子更不会被关进昭狱,落得个身陷囹圄的下场。
“统子...…”
她在心中急唤,却见系统光幕剧烈闪烁。
宋言初忽然上前一步,大氅扫过满地金黄,惊起几只寒雀。
“看来...…”
他俯身按住秋千,檀香混着铁锈气扑面而来:
“崔姑娘的所说的知天命,也有算不出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