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令他后颈发凉,仿佛瞥见千万枚透明卵鞘正附着在巡视士卒的身体上,趁着他们饮水的时候侵入体内。
可若是虫卵当真潜伏于洛水之中,为何自己已知的刘淑墓与白马寺地宫都完好无损?
这个疑惑让他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恐怖片,暴雨冲垮千年神庙,封印千年的寄生虫倾巢而出。
如今既无暴雨冲刷,两处已知地宫又未见损毁,莫非昙摩罗睺还豢养着第三处秘密的虫卵巢穴?
他眉头紧锁,指节在案几上轻叩数下,忽然长身而起:“纸上谈兵终是虚妄,不如亲赴洛水一探究竟。”
两人刚至辕门,恰好听闻有梆子声传来。
吴匡猛地勒住战马,从怀中掏出一个鎏金沙漏。正午的阳光穿透琉璃,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细密的光痕。
“今日这午时的梆子,早了半盏茶。”
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顾昭讶然:“将军对时辰竟如此敏锐?”
吴匡握缰的手突然青筋暴起,沙漏在他掌心微微颤动。
“元和二年冬月廿七,陈留郡戌时三刻。当时亦是大疫。”
他喉头滚动,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
“运送麻杏石甘汤的驿马陷在泥沼,待药汤送到时……”
鎏金沙漏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光,照见他眼底泛起的血色。“七具薄棺中……有家慈。”
“驾!”未等顾昭回应,吴匡猛地一夹马腹。青鬃马长嘶一声,蹄下溅起的尘土模糊了顾昭的视线。
待至洛水北岸时,但见吴匡已肃立河畔,背影挺直如枪。
他以鞭梢直指前方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虎贲营步卒方阵,按行军规制,辰时二刻出城南门,行至此处,正需半个时辰。此处有树林遮阴,往日巡视至此,常会休息片刻。”
顾昭催马上前,五月的骄阳将他的葛衣烤得滚烫,汗水早已浸透后背。
绕过那片浓密的树林,刚转过一道弯,眼前的景象便让他猛地勒住了缰绳。
洛水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碎金般的光斑,沿岸排列着三十六具玄色竹龙。
那些用漆布严密包裹的渴乌装置,宛如一条条蛰伏在河岸的黑色巨蟒,又似攀附在邙山脚下的洪荒异兽。
粗若人腰的竹节咬合处泛着青铜冷光,本该顺流而下的洛水,竟在这些竹管中逆流攀升。
管壁随着水流的冲击不断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恍若真龙低吟,震得人耳膜生疼。
“那是渴乌。每日午时三刻水位最高,误差不过十息。”
“如此造物,当真神奇。”顾昭这称赞倒是出自真心。
这个虹吸原理,后世听起来简单,但在两千年前,就能有这样的巧思和能工,确实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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