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这里距离张角三兄弟的老家,不过一步之遥。
这么说起来,那几尊铜人,大概是个传送法阵,连通了皇宫和巨鹿的黄巾老巢?细思极恐啊……
自己打破了铜人,这传送阵有了误差,才把自己送到这赵郡来,还好还算是全须全尾,要是少个胳膊断条腿的可就麻烦了。
他在心中吐槽了几句,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行动。
按理说,应该是先买匹马,赶回洛阳,看看皇宫的事情究竟如何了。可他转念一想,却想起了那两个失踪的女子。
按照当时那络腮胡子的说法,那些女子,本来是要送去给赵郡李氏的。
他一直觉得,洛水桃花案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这么大的动作,不可能只是为了把几个女子送入倡馆。
另外一个理由则是,自己学到山河引气诀,天道枷锁也不过裂了一头发丝,而这次来到赵郡,居然裂了那么大一条缝,说明这里一定隐藏着极大的秘密。
所以既然来到了赵郡,不如顺便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
反正皇城大局已定,回去也不急于一时。打定了主意,他便一路向北而行。
五月的日头已然颇为炎热,官道上的车辙沟里,时不时便能看到暗褐色的血痂。
两具倒伏在歪斜界碑旁的尸体已肿胀发黑,裹着褪色黄巾的头颅被长矛钉在枯树上,空洞的眼窝里爬满了绿头苍蝇。
风掠过焦黄的麦田,掀起几片残破的符咒,纸角还沾着早已干涸的朱砂。
十丈外的槐树下,有个穿草鞋的老妇,正用枯枝拨开道旁灰烬,炭化的谷穗噼啪碎裂。
她捡起一把塞进嘴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的脊背像张拉断的弓。
三只瘦犬从旁边茅屋窜出,叼着截灰白的小腿骨争抢撕扯。
官道北侧土沟里传来微弱啼哭,裹着麻布的婴儿正在刚死去的母亲怀里蹬动。
三个包着黄巾的流民蹲在坡顶磨着刀,刀刃刮过青石的刺啦声惊起了几只乌鸦,黑压压的翅膀掠过道旁歪斜木牌,上面赫然写着“苍天已死”几个大字。
看到顾昭的身影,三个黄巾的眼神陡然转冷,恶狠狠地盯向顾昭,仿佛三条护食的饿狼。
“滚!”为首之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顾昭上前几步,新鲜的血气冲入鼻腔。他余光扫过道旁那妇人掀开的天灵盖,颅骨切口平整如镜,绝非流民能有的手法。
他注意到远处的老妇愕然抬头看向这边,似乎想要开口阻止,却终于还是垂下了头。
“诸位可是太平道的兄弟,在下奉兖州渠帅张伯之令……”
“老子叫你滚!这点肉,我们兄弟还不够分,你奉谁的令也没用!”
黄巾叫嚣着,挥舞着手里刚磨好的刀。
顾昭叹了口气,忽然身形晃动,眨眼间已到了三人近前,手中长枪刺穿了为首之人的胸膛。
另外两人惊惶举刀,但刀锋尚未落下,已然看到了自己胸前戳出的枪尖。
老妇人手中的谷穗簌簌落了一地,惊愕地看着顾昭。
顾昭收枪,走到妇人的尸身之前,俯下身去。
那婴儿忽然止住了啼哭,沾着血污的小手伸出,攥住了顾昭垂落的发梢。
顾昭解下外袍,裹住婴孩抱起,另只手轻轻的合上了妇人怒睁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