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的手触碰到光球的瞬间,无数记忆洪流冲刷而过。
紫烟坊,洛阳城,孟津渡口,汲县驿站……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皇城之中,顾昭青衫染血,引动地脉龙气,回头望来的那一眼。
现实中的楚翔猛然睁开双眼,眸中血色如潮水般退去。
她身子一软,险些从龙马背上栽落,却被通灵的坐骑一个侧身,让她坐稳了鞍桥。
楚翔缓过神来,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已被指甲掐出四道血痕。
她调息内视,感受着体内紊乱的沧溟气渐渐平复,灵台中的阴霾也消散了大半。
“好家伙……竟不知不觉地着了道。”
她轻抚龙马雪白的鬃毛,指尖仍有些许颤抖。
龙马昂首打了个响鼻,冰蓝双瞳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担忧。
楚翔抬手想要束紧被汗水浸湿的发带,手指却忽然凝滞在空中。大漠的劲风呜咽着吹过,带来了浓重的血腥和腐臭。
她催马前行,沙丘背阴处,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孩童的尸身。
最小的那个约莫五六岁,尸身还保持着向前爬行的姿势,细嫩的手指深深抠进沙土中,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的后颈处有个碗口大的咬痕,森白的脊椎骨裸露在外,像是被什么猛兽生生撕去了一大块血肉。
三丈外,一个穿着碎花布裙的小女孩仰面朝天,空洞的眼眶里爬满了沙蚁。
她的小腹被整个剖开,内脏不翼而飞,只剩下被啃噬得参差不齐的肋骨,像一朵凋零的花。
女孩青紫的小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糖糕,糖霜混着血迹,在烈日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沙地上散落着几个染血的布偶和一只小小的虎头鞋,鞋面上的铜铃沾满沙粒,却再也不会叮当作响。
奇怪的是,四周除了这些孩童的尸首,竟看不到一具成年人的遗体。
只有几处沙地上留着人形的压痕,旁边散落着断裂的兵器和货箱,仿佛那些大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龙马突然不安地刨着前蹄,楚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弯腰拾起那个沾血的布偶,指腹触到一个硬物,那是一枚精美的发夹,上面还带着新鲜的血痕。
楚翔的手指缓缓攥紧,发夹在她掌心划出一道血痕。
她翻身上马,轻夹马腹,龙马的马蹄扬起一溜沙尘,朝着大漠深处疾驰而去。
楚翔伏低身形,长发在风中猎猎飞扬。龙马四蹄如踏流火,在沙海上划出一道笔直的烟痕。
疾驰间,耳边呼啸的风声中忽然浮现出那个跛足道人的诘问:“知其不可而为之,是为智乎?”
若论明哲保身,此刻就该调转马头。龙马日行千里,不出半日便能离开这片凶险之地。
但她眼前闪过那些孩童的尸骸,还有那染血的布偶。
“驾!”她猛地一夹马腹,龙马长嘶一声,速度又快三分。
青丝在脑后飞扬如旗,少女的眼眸比大漠的残阳还要亮。
修道之人,遇妖不斩,与妖何异?既然撞见了这孽障,便是天意要她来了结这段因果。
背上的青鸾弓隐隐颤动,似在回应主人的战意。
管它是千年大妖还是万年魔头,今日既然遇上了她楚翔,就注定要在这大漠之中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