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人目光投了过来,那人脸上堆笑,自来熟地将凳子搬了过来。
他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啧啧道:“这雪芽春,没的说。”
见顾昭没有说话,他又拿起桌上一粒枣子丢入口中大嚼。
“两位,不瞒你们说,我张阿三就是从襄阳逃过来的。”
他指了指普净:“刚才那位大师所说的,依我看,就是阴兵过境!”
管羚儿啊了一声,下意识地往顾昭处躲了躲,伸手拉住了顾昭的衣袖。
张阿三瞥了一眼管羚儿,见她神色惊恐,不由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小姑娘,莫怕莫怕。这阴兵借道,古已有之。”
他说得唾沫横飞,手上却没闲着,顾昭桌案上的茶点,倒有一大半进了他的肚子。
“襄阳这地方,嘿,可是兵家必争之地。自古以来,不知道打过多少仗,死了多少人呢。”
“原来如此。”
普净双手合十,向张阿三行了一礼。
“多谢张施主指教。”
呃……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顾昭看着这位普净大师,有点发愣。
张阿三吃了半天,见其余三人都盯着自己,饶是以他脸皮之厚,也不由得有些尴尬。
他放下了手中最后一块糕点,忽然神秘兮兮地道:
“咳咳,诸位可曾听说,那江东猛虎孙坚帐下,有一位神箭女将军?”
砰的一声闷响,顾昭的膝头正撞在茶案上,震得青瓷茶盏叮当作响。
琥珀色的茶汤在盏中剧烈摇晃,倒映出管羚儿倏然黯淡的眸光。
“听闻那女将军非但箭术通神,更生得闭月羞花。”
张阿三见顾昭感兴趣,眼中闪过精光,当即又把那块糕点拿起来,送到了嘴里。
“据说她芳龄不过双十,当真是人比花娇。”
他声音颇高,此言一出,满座茶客倒是大都听到耳里。
当时便有人附和,说是确有这么一位身着绯色战袍的女箭神。
一时间茶寮众人都来了精神,连跑堂的小二都忍不住凑近几步。
两军相争这等大事,早被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
毕竟襄阳战火再炽,距这当阳城尚有四百余里,一时半会也烧不到此处。
那孙文台虽是威震江东的猛虎,可刘景升亦是名满天下的八俊之首。
更何况三年前十八路诸侯会盟讨董之时,这荆州刺史还是王叡坐镇。
当时王刺史本欲起兵响应,却不料被孙坚率轻骑星夜奔袭,在江陵城外逼其吞金自杀。
此事震动荆襄,至今茶楼酒肆里还流传着“江东猛虎夜破江陵”的段子。
而后朝廷急调刘表单骑入宜城,借蒯氏、蔡氏之力安定局势。
短短三年光景,这位景升公便以怀柔手段收服五溪蛮族,又以雷霆之势剿灭张虎、陈生等流寇。
如今坐拥荆襄九郡,带甲十余万,连江夏黄祖这等桀骜之辈亦甘为驱使,当真称得上南天一柱。
故此孙坚虽勇冠三军,这茶馆诸人却只是当做笑谈。
不过片刻,茶客中便有人信誓旦旦地说,曾见那女将军一箭射断长江浪头。
那羽箭去时如凤鸣九霄,归来时还带着三分胭脂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