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澜扫视着房间,虽只方丈之地,却独具匠心,比之此前的居所强上何止千倍万倍。
“咕噜噜···”
坐在床榻上,忽听腹中轻鸣,这才想起整日未进米粮。
“此前倒是路过一家名为月汐的酒楼,不如过去看看···”
月汐楼檐下,跑堂少年甩着汗巾迎上来:“客官万福!今早刚到的流明虾,您可得尝尝!”
“糟溜鲥鱼腩,蟹粉三丝翅,熘虾仁···”
景澜落座,目光扫过水牌,顿了顿继续道:“再加道翡翠碧蔬,来一壶十里香。”
等菜间隙,他摩挲着瓷盏暗自评估,这酒楼海货倒是肥美,只是这碟青菜,价钱竟赶得上其他几样菜的总和。
不多时,丰盛饭菜上桌,景澜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酒液入喉,他眉峰微动,这“十里香”说是用海中紫果所酿,但到底发酵工艺尚不成熟,喝起来倒与前世的啤酒差不多。
酒足饭饱,景澜抹了把嘴边的油星子,起身递给小二两文小费。
有银子就是硬气。
“客官慢走···”
长街华灯初上,他随手扯住个卖鱼的老汉:“劳驾,城里最好的铁匠铺子往哪寻?”
景澜从小在赤礁岛长大,虽说小时候来过几次天桓城,但记忆已经相当模糊。
这话头一起,倒引来旁边货郎凑热闹。
那年轻人胸前木箱叮当作响,咧嘴道:“铁匠?那您可算问对人了!城南李铁匠当年给镇海司里的官爷铸过刀,前几年遭了海寇才瘸了腿......”
说着便从箱底摸出本泛黄册子,“您若肯买下这本《东海帝王》,小的便亲自引您过去!”
“这……行吧。”
景澜接过尚带墨香的新册,翻开见扉页歪歪扭扭绘着货郎踏蛟图,旁书“王二郎怒斩巡海夜叉……”。
匆匆翻过几页,原是说东海某岛有个货郎少年偶得龙宫秘宝,自此青云直上,拳镇豪绅,剑伏海怪,终成一代帝王。
“什么粗制滥造的破书……也值一文?”
他方觉上当,刚要开口讨钱,却见对方揣着铜钱已窜出三丈远,余音顺着春风巷青石板飘来:“直走到巷尾,瞧见檐下摆着七柄鱼叉的宅子便是!”
见那货郎跑没影了,他倒也也没追究,一文钱罢了。
七拐八绕穿过的陋巷,果然见到有户人家门口摆着不少精铁鱼叉。
铁匠铺茅棚低矮,炉火映着个独眼跛足的老汉。
此人在正抡锤敲打犁头,听得脚步声,头也不抬道:“又是王二那猢狲诓来的?先说好,老夫可是三年没打兵器了。”
景澜目光掠过对方右腿,见精铁义肢关节处磨得锃亮反光,解开包袱抖出玄铁道:“我自备了些料子,劳您给打柄长刀,价钱好商量。”
李铁匠俯身拾起一块玄铁细看,手中铁锤当啷一声坠地。
老汉独目霍然圆睁:“这……这玄铁精纯至此,怎可能淬炼出这般纯度?更别说这等分量,你从何处得来这许多?”
如今冶铁技艺尚在萌芽,更遑论对火候要求严苛的玄铁,寻常锻造时尤难掌控,总免不了杂质残留,令兵刃刚脆易折。
这打铁半生的老匠人看得分明,眼前玄铁锭纯度怕有九成九以上,直教他握着铁块的手都发起颤来。
李铁匠瞅瞅地上散落的铁锭,又望望景澜,沟壑纵横的脸上尽是惊疑。
“且慢说这些,就问您能不能打?”景澜正待掏银钱,却被老汉摆手止住。
“打是能打,只这些料子价值不菲,老朽怕糟蹋了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