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你只管放手去做,打坏了也不打紧。”
景澜漫不经心地摆摆手,玄色衣袂在铁匠炉腾起的热气中微微摇曳。
此物在对方眼中珍贵无比,可于他而言不过是大路货。
“既如此,这定金暂且不收,待刀成之日,我自当亲自送到府上,不知您府上何处?”
李铁匠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玄铁表面的云纹,布满老茧的手掌微微发颤,这方通体乌黑的陨铁在他掌中泛着幽蓝冷光,是三十年打铁生涯未曾见过的极品。
炉火映着他半边沧桑面庞,早年打铁时被火星灼伤的左眼隐隐作痛,却压不住胸腔里重新鼓动的热流。
那个曾发誓要铸出天下名刀的青年,似乎正隔着数十年光阴,在铁砧叮当声中悄然苏醒。
“祥云客栈。”
“嗯···约莫要耗些时日,客官且回客栈静候佳音。”
他将玄铁贴身收好,佝偻的脊背忽而挺直几分,踩着满地星火隐入里间。
景澜折返时暮色未深,随便拣了临街茶肆最僻静的角落。
青瓷茶盏在他指间徐徐转动,景澜的双耳则敏锐地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茶香氤氲中,跑堂吆喝与茶客闲谈不绝于耳。
“我家那婆娘竟有了身孕!”隔壁桌汉子拍得碗碟叮当响。
“哟,这可不正是大喜事?”
“可...可神医堂的大夫明明说我无法生育!”
“啊这··兄弟,你头顶怎么绿绿的···”
诸如此类的市井闲谈在茶楼里浮沉,景澜垂眸啜了口冷茶。
跑堂新添的灯油在铜盏里噼啪炸响,映得他眸中光影明灭,到底没探听到什么要紧的消息。
不多时,人群各自散去,景澜也回到房中歇下。
当今之计,须得尽快寻到加入船队的门路。
唯在海上,自己的金手指方能尽展所长。
只是他对这些门道所知甚少,对天桓城了解亦不深,若无引路之人,怕是要如无头苍蝇般乱撞。
此后两日,他奔走于天桓城各处,多方打探消息,对此间情势渐有把握。
其间虽遇着些武者,但终究是十中无一,城中多是布衣百姓,能修习武道者,不是世家子弟便是商贾之后,进酒楼时待遇便全然不同。
这一日,他终于在茶坊听得要紧消息。
三位锦衣公子正在雅座商议习武之事。
“再过三日便是十八生辰,家父定要我去天影武馆报名。”
“何必叹气?多少人求之不得。”
“闻说习武艰辛异常,哪及如今自在。”
“横竖早晚要学,不如咱们同去?”
“倒也无妨......”
听闻“武馆”二字,景澜眸光微动。
据他所知,船队成员皆是武者,保不齐就与这习武之地有所联系,毕竟船队总要补充船员。
想到此处,景澜近前拱手道:“诸位见谅,在下亦有习武之念,这天影武馆详情,可否赐教?”
众人虽面露疑色,仍起身还礼。
天桓城里的富家子弟,他们多半熟识,此人看着面生。
但眼前这人身着云纹锦袍,气度超然,保不齐就是什么外岛贵胄。
“公子耳力过人,不知如何称呼?”为首青年玉冠博带,含笑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