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逐渐与记忆中的轮廓重叠,他胸膛里不禁泛起一丝向往的涟漪。
“不知何年何月,我才能执掌这般浩荡的船队?”
天影船队的营生涉猎极广:从捕捞深海奇珍到护卫商旅客船,从剿灭肆虐海寇到疏通海运要道,但凡与海洋相关的生计无所不包。
正因这般包罗万象的格局,执掌船队带来的金银如同潮水般昼夜不息,单是供养船上数百武者所需的银钱,便抵得上寻常城池半年的赋税。
“让道!天影武馆办事!”
许九玄亮出腰牌,周遭人群如潮水分开。
景澜抚过腰牌上的浪花纹,暗叹背靠大树果然好乘凉,若是寻常礁石境武者在此,怕是连甲板都摸不着。
“九儿!”雷鸣般的喝声自舷梯传来。
看到个赤膊老者踏浪而下,古铜色脊背上盘着狰狞蛟龙刺青,正是天影船队二当家许虎。
许九玄忙扯景澜衣袖,把他拉到近前:“爹!这是新来的景教习...”
话音未落,许虎那蒲扇大的手掌拍在景澜肩头,竟震得玄铁刀在鞘中轻颤。
这老头周身萦绕着深渊般的气场,竟是一位御涛高手!
“等先卸完货再叙话。”
货舱内咸湿气扑面,丈许高的木箱俱用鱼胶铁钉封死。
景澜双臂运劲抬起一箱,顿觉沉若千钧,这般重量确非寻常力夫能及。
夯着货物攀谈间,景澜从汉子们汗津津的衣襟褶皱里探得消息。
此刻肩头沉甸甸的木箱,多是青花瓷盏与云纹绸缎这类民生用度,隔船甲板堆叠着鳞甲分明的黑煤、泛着咸腥的海货,更有几艘艨艟专载着各岛往来的旅人。
据说这支桅船队曾驶向过星沙岛,那处海底岩脉孕着玄铁矿石,故此底舱深处还镇着几垛原矿。
待到日落西山,货舱终于见了底。
余下交割银钱、清点账册的活计却与他们无关,这些贴着朱漆商号的货堆,自有东主拨弄算盘。
月汐楼前。
早有数十伙计候着,岩真负手立于朱漆匾额下,见众人到来朗声笑道:“今日酒水管够,给弟兄们接风洗尘!”
一时间楼中人声鼎沸,景澜跟在许九玄身边默默喝着酒,心中感慨难怪这船队连镇海司都不敢招惹。
且不说其背后大佬,就单单这股势力放在任何地方都不容小觑。
“诸位且尽管放开了吃喝!”
景澜抬眼望向高台上纵声长笑的中年汉子,扑面而来的威压竟不输岩真馆主。
此人气度不凡,分明是船队首领。
话音方落,各桌顿时杯盘作响。
海上漂泊月余,众人嘴里早淡出鸟来,此刻俱是甩开膀子大快朵颐。
景澜这桌推杯换盏间,众人言语倒透着几分真心。
许九玄的兄弟自不会轻慢,只是瞧着少年人单薄身量,终究有些忧心。
海上风浪岂是儿戏?只怕平白糟蹋了大好年华。
“小兄弟何苦急着出海?”
许虎捻着络腮胡道:“武馆供奉足够修炼用度,再磨砺三五年岂不稳妥?”
“正是!这趟航程遇着数支海寇,折了十来个弟兄。”
旁侧疤脸汉子愤然拍案,酒水溅出三寸。
“航线虽经勘定,可那些海妖也时有暴动。”
独眼老者喉头滚动:“三年前那夜,船主拼着折损寿数才镇压一头精怪。”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俱是血泪教训。
景澜执盏起身,眸中寒星点点:“诸位美意心领,在下入武馆本为踏浪而行,双亲命丧妖口,此生唯愿多斩几头海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