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景澜这位师尊竟是如此护短之人,竟因这种事便将堂堂船城之主斩于刀下。
那城主岂是等闲之辈?
分明是雄踞船城的长鲸境强者,统御一方宛若土皇帝的存在。
二人相视唏嘘,旋即匆匆辞别各司其职,须知他们尚有大堆事务急需操办。
待诸事稍定,景澜先安顿“师尊”休憩,随后便邀许九玄信步长街。
“许兄先前所说的诺言,可还作得数?”
“什么诺言?”许九玄初时茫然,转瞬忆起当日戏言。
正是景澜启程前自己夸下海口的“春风巷七日逍遥”。
但是此刻他囊中羞涩,哪里有余财兑现?
倒是景澜得遇大能师尊,坐拥金山银海,这不纯纯倒反天罡?
“呵呵,那小弟可要提醒许兄了...”
“莫要再挖苦在下了,不过我倒有个点子,不如寻曹欢等人蹭一蹭,那帮阔佬指缝里漏些便够消遣。”
不过半盏茶功夫,景澜便于临海酒楼寻得曹欢踪迹。
却见其正与几位交好的世家子弟宴请镇海司小吏,觥筹交错间俨然存着涉足海运的盘算。
见景澜二人跨槛而入,曹欢方欲起身寒暄,却被身侧老者倏然拽住袍袖。
“往后少与这等人物牵扯,再敢乱花银子,我打断你的腿!”
虽刻意压着嗓,却叫景澜听了个全景。
他斜睨老者冷笑数声,心下早将这鼠目寸光的算计摸了个通透。
如今天影船队树倒猢狲散,浮世船城易主,往日掌控的航线顿成无主肥羊。
莫说世家大族,便是这武者都没几人的末流商贾,竟也妄图分一杯羹。
天影船队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什么宵小也敢蹬鼻子上脸了。
只是可怜这老儿尚不知天影早傍上长鲸境大能,若晓得其中关窍,只怕此刻早已匍匐谄媚,哪敢这般拿腔作势?
老者面上挤出些笑容,趋前拱手道:“这位想必是天影武馆少年英才景教习?那位定是许教习了,可惜贵馆风流云散,船队亦是分崩,不知二位可愿屈就我三元船队?”
这笑里藏刀的试探,终究是看中身为武者价值,虽料定二人必不应承,但到底存着三分侥幸。
“别别别!”
许九玄双手乱摆,腔调拖得九曲十八弯:“在下还盼着多活几年呢!”
“啧!不过这世道当真是江河日下。”
他忽又拔高声量,指桑骂槐道:“如今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扯旗立舵,也不怕风急浪高阴沟里翻船!”
“你!”老者喉头滚动数息,如何听不出这夹枪带棒的讥讽。
“哼哼!崔使君既死,尔等还剩几分斤两?”
众人皆知天影船队全仗崔使君威势,如今靠山既倒,镇海司自不会再行庇护。
老者面皮紫涨几欲发作,终是强撑笑脸转向镇海司小吏:“劳驾再添三成例钱,只是这船引...”
话音打着颤,显是剜心般疼惜银钱。
此前早有三五商队打通关节,此刻怕是已扬帆出海。
那跨岛贸易的商机,往日需经天影船队层层盘剥方能分润些许,如今桅杆倾倒,多少饿狼正红着眼招兵买马。
但是要欲涉足海运,首重船引文书,若无此物傍身,轻则拒之港外,重则连船带货尽数充公。
往日镇海司勘验严苛,非得有御涛境强者作保不可得,而今崔使君战死,就算市井之徒竟也能凭黄白之物叩开航道。
曹家主盯着案上檀木匣,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再添五百两雪花银!”
“曹公这是为难在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