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图目不斜视,从其身旁跨过。
眸中方才翻涌的殷红之色,此刻已如潮水般渐渐消隐,朗声道:
“再者,如今魔教肆虐,百姓民不聊生。”
“嵩山派联合五岳剑派,共抗魔教,实乃顺应天意,匡扶正道的大义之举。”
抬腿踩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上。
似乎每登一阶,气势便增一分。
“裘某素来对左盟主心怀敬仰,神相往之。”
转身落座,身子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直视前方仍跪地未起的费彬,语气骤然深沉道:
“且知,裘某祖上三代皆是亡于魔教之手。”
说着,裘图铁指竖起,指天扬声道:
“下山前,裘某曾于父亲坟前立誓,要杀尽魔教中人,还天地清乾正道。”
跪在地上的费彬仰头看着高阶上那赤红魁梧身影,闭目深吸一口气。
随后如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俯首。
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缓缓支撑着欲要起身。
左手摸索着想要抱拳行礼,却发觉右臂已然酸软无力,如风中枯枝。
无奈之下,只得以左手紧握右手,牵引而起,勉强作揖道:
“原来如此!费某一时糊涂,错翻些许武林野史,竟将忠良当做奸佞,实乃有眼无珠,费某羞愧难当!”
裘图闻言,脸上浮现温和笑意,眉目间威严稍减,大手一挥道:
“诶,江湖传闻,多为以讹传讹,不知者无罪。”
“既已解开误会,此事便翻篇不论,过往不究。”
语毕,裘图向林夫人递了个眼色,微微颔首道:
“大丈夫当胸襟如海,岂可因一时意气,作郁郁小人,心藏怨怼。”
林夫人会意,当即扬声道:“来人,速请医舍大夫,将这两位嵩山派大侠送往医舍好生救治。”
数名镖师趟子手提着早先为闽越剑盟之人准备的担架,将沙天江与卜沉二人抬走。
裘图含笑伸手虚引,作了个“请“的手势道:
“费大侠若有雅兴,且无大碍,便请入席饮酒。”
“今日不谈恩怨,只谈风月,咱们杯酒释恩仇,如何?”
费彬额际渗出细密汗珠。
心中明了,技不如人,别人给了台阶下,若是不识趣,那便是自寻死路。
这个道理,身为江湖宿老的他自然深谙。
当即只能低头强忍屈辱,抱拳恭声道:“裘少侠海量汪涵,费某心服口服!”
裘图目光微转,手指轻抬,温声道:“平之,且去扶费大侠入席。“
声音不疾不徐,如春风拂面。
林平之闻言立即起身,快步走到费彬身旁,恭敬地将其搀扶而起。
裘图目光转向仍处于震惊中的刘博阳,唇角含着一抹浅笑,微微颔首提醒道:“刘镖头,时辰已过。”
刘博阳如梦初醒,慌忙整理衣冠,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午时已至,开英雄宴,畅饮论剑!”
声音洪亮,却掩不住一丝颤抖。
一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席间众人却噤若寒蝉。
裘图方才以一敌三,将嵩山派三位太保打得一重伤两濒死,这般惊世骇俗的武功,本该赢得满堂喝彩。
然而在座群雄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出声相贺。
毕竟,即便嵩山派三位太保折戟,却也是他们这些小门小派不敢招惹的存在。
几个欲要举杯的侠客,也被同伴暗中拽住衣袖,摇头示意。
这英雄宴本该是论剑比武、各展身手的盛会。
可众人方才已见识过高手惊心动魄的斗战,又怎有心思再上去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