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人大多性格暴虐,且那大嵩阳手费彬此刻心底指不定滋味如何。
若是引起他注意,恐会被迁怒。
于是,群雄席间相论,皆丝毫不敢提及武功、争斗等敏感话题,只能聊些不痛不痒的家常琐事。
“前日我出海垂钓,你猜我一竿钓起一条多大的鱼。”
“我门中那池塘中呐,养了好多肥美的大白鹅,那肉质鲜嫩得很嘞。”
“你且瞧瞧我这身衣服,这绸料,那可是稀罕物件。”
.......
裘图满脸春风,大步迈向主座,端坐其上。
费彬面色阴晴不定,与林家夫妇等人一同入座。
裘图见状,左手缓缓拨动佛珠,右手执壶亲自为其斟酒,温言道:
“费前辈威名远播,裘某心向往之。”酒液倾泻入杯,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眼见好好的英雄宴竟冷场至此,无人上前论剑比武,林夫人黛眉微蹙,心中不悦。
不动声色地整理裙摆起身,凤目扫向事先打点好的武林人士。
黄天爵正端起酒杯,余光瞥见林夫人目光,心里“咯噔”一下。
立即以手扶额,佯装醉态道:“这酒...怎的如此烈...”
说罢伏案不起,任人推搡也只摆手示意自己不胜酒力。
林夫人眼中含怒,心中暗骂黄天爵收钱不办事。
随后只得将目光移向几个名声不显之辈。
“福威镖局的厨子手艺就是好,这酒菜甚是合口。”一人夹了口菜,含糊说道,死活不抬头。
“哎呀,哥哥我苦啊。”另一人涕泪纵横,抓着他人的手不停诉苦,眼神心虚的四下乱瞟,就是不敢看向林夫人这边。
......
无奈之下,林夫人也只得重新落座。
酒杯斟满,裘图铁手执杯,起身朝费彬躬身敬酒道:
“费前辈,今日之事,怪裘某鲁莽,在此向您赔罪了。”声音诚恳,姿态谦和。
费彬慌忙站起,酒杯险些脱手,同样躬身道:
“不敢不敢。”
话语微微一顿,随后语气一沉道:
“事因究竟如何,想必裘少侠心知肚明,说来......是我嵩山派理亏。”
裘图轻轻按住费彬肩膀,力道恰到好处,既显亲近又不失分寸道:
“魔教猖獗,正道若拘泥陈规,何以制敌。”
“非常时期当以非常之手段。”
“左盟主雄才大略,裘某未觉此举有何不妥,反倒甚是钦佩。”
“只恨未能亲眼得见,他日定亲上嵩山,一睹前辈风采。”
费彬此刻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人分明是在表明站队。
有如此高手加入,按理来说本应是件值得高兴之事。
但一想到自己那两位师弟被此人打得生死未卜,他这笑容便怎么也挤不出来。
当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悲痛,沉声道:
“铁掌浮屠,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费某先干为敬。”
裘图执杯与费彬相碰,杯盏相击,发出清脆声响,含笑道:“请。”
费彬仰首饮尽,喉结滚动。
裘图举杯至唇边,忽闻席间角落一声佛号传来。
“阿弥陀佛。”
这声音明明不大,可在裘图耳中却犹如惊雷炸响,狮吼龙吟。
他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随即恢复温润如玉的神态,佛珠在指间轻轻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