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秦湛抓住她带血的手,力气大的几乎捏碎,“表妹,不要怪我,只有杀了你我才能活,你死了,这府里的妖气散了,我便能做回太子。到那时,我一定风风光光将你的灵位迎进东宫,日日命人奉上香火,莫恋人间,也莫要恋我,你该去了。”
江犁雨大口吐出鲜血,痛得说不出话,她苍白狼藉形同女鬼,捂着抽痛的小腹坐在地上。
秦湛推开她,将门狠狠关上。
江犁雨泪水汪汪看着那堵再也推不开的门,在痛苦里一点一点活生生断了最后的气。
她想到那个被她推下山崖溪水的萧文玉。
萧文玉死前在水里挣扎,也是用这样哀求的眼神望着她的,她看着她淹死在水里,像杀一条鱼、一只鸡那样轻易。
其实江犁雨刚才醒来前做了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太子还未被废,岳金銮满心欢喜要当太子妃,她嫉妒的要死,让画脂在岳金銮的酒里下了毒。
她让画脂在门外守着,让岳金銮求生无门。
次日,画脂告诉她,岳金銮是怎么被毒酒折磨着凄惨死去的,她说岳金銮到死都一直在叫娘亲,真可怜。
江犁雨想,这是报应吗?
是报应。
现在轮到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害女鹅的都得死(超大声!
第八十二章
夜半下起雨,滚滚雷声闷在浓云中,一声镇过一声。
废太子府里,穿着黑衣的内侍与侍卫来来往往,自打秦湛被废后,府邸还是第一回这么热闹。
府里很快挂上白纸灯笼,阴阴斜照着门前台阶。
仅存的女眷们哭声阵阵,依稀传来前厅,与满庭雨声胶着。
除了哭声,人人脸上都没有表情,麻木进行着一场敷衍的仪式。
秦湛无神呆坐着,忽然奇怪的笑了。
有侍卫直奔皇宫而去。
飘摇雨夜,还有几户人家点着灯火,仿佛提前知道了什么。
又是一声怒雷。
岳金銮从梦里惊醒,听见外间若有若无传来云板叩出的丧音,她对这声音不陌生,但又是很远之前的事了。
前世死的那个午夜,她也听见了云板为自己而叩的悲鸣,恒长而凄凉,象征死亡。
岳金銮支着半副身子,细细地轻喘着,冷汗流过手心纹路,她满目冰凉的茫然——
谁没了?
她仔细去听,除却雨声,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像是一场幻觉。
今日是灯草守夜,她向来心细,举着灯火在外间询问,“王妃可是口渴了?”
那团坚定的火光让岳金銮心头一热,她定了定神,轻轻道:“无事,你去休息罢。”
灯草又等了一会儿,才放心离开了。
岳金銮怯生生地钻回被子里,一双温热的手覆上她后腰,极慢地拍了拍,“又梦魇了?明日我去宫里请太医。”
秦恕低头亲吻她的眉心,他身上充斥着蓬松好闻的沉松香,比年少时又多了层恬淡清和,被子是温绵的,他是温柔的,像两个拥抱,将岳金銮护的紧紧的。
岳金銮像找到家的迷途小雏雀。
她心有余悸的流泪,声音细细碎碎,“秦恕,我怕死,我不想死。”
秦恕弯腰把她搂进怀,笑着哄她,“又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噩梦,牛鬼蛇神的话本子看多了?”
他似乎很困,却极有耐心地告诉她,“我不会让你死的,我的銮銮不会死,你会长命百岁,我们白头偕老,天地为证。”
岳金銮无声的哭。
她怎么不怕。
看着装着身体的棺木被掩入墓土、化为白骨,怀着满腔的恐惧与不甘,在一块又小又逼仄的灵位里困上几十年。
二十八年,太长太长了,比她当人的日子还长,她死时也不过才十五岁。
戴着满头花钗、穿着绮罗裙裳,明媚招摇的十五岁。
秦恕听出了她的伤心。
他亲亲她的脸。她脸极小,被他用手捧着,像个可怜小猫猫。
“还怕?”
小猫眼睛红红,可怜兮兮,“怕。”她开始得寸进尺,“睡不着了,夫君。”
秦恕有点头疼。
岳金銮婚后叫他,都是秦恕、夫君混着叫的,叫他夫君时,多半是有求于他,在讨好。
果不其然,下一句岳金銮便软软地央求他,“夫君,你唱曲子哄我睡罢,不然我睡不好,明日要头疼的。”
秦恕:……
岳金銮继续威胁,“一头疼,我就食不下咽,消瘦不堪,继而心烦气短,太医定会开药让我静养,那我们就得好些日子不能同房了。”
她泪盈于睫,小脸都哭白了,“夫君,我不要喝苦药。”
秦恕:“……我不会唱。”
岳金銮歪歪头,“我教你?”
秦恕说好,等着她开口。
他还没听过岳金銮唱曲儿,一时有些期待。
“我娘亲从小给我唱童谣哄我睡觉,我跟她学的,她是南地水乡人,只会唱那里的曲子,只怕你听不懂。”岳金銮羞答答往被子里缩了缩,不好意思地说,“那——我唱了?”
秦恕打起十二分精神听。
“小猫咪咪,明朝初二,买条小鱼,送把阿婆。阿婆长、阿婆短,阿婆只好把鱼烧,吃得小猫咪咪笑,吃也吃弗完。”
岳金銮便细声细气地唱,她音色清柔,本该好听的,只是——
秦恕忽而淡淡问,“銮銮,你五音不全?”
岳金銮的歌声戛然而止,恼羞成怒撞进他怀里,“你不许说!”
这一下把秦恕撞笑了,他怎么也止不住笑,饶是窗外雷电划过,轰烈惊怖,也只照出了他眼底细密沉潜的笑意。
两世以来,这还是秦恕第一次听岳金銮开口唱曲,难怪她嗓音好听却从不咏唱,原是五音不全。
虽然曲不成调,但不算难听,只是有些稚气的好笑。
岳金銮气死了,在床上哭着打滚,“我再也不唱了,呜呜,你笑我!”
秦恕好不容易忍下,又不禁扑哧一笑,对上岳金銮泛泪的眸子,他不得不故作正经,“可好听了,下回再唱。”
岳金銮咬着被子,恨恨道:“你都笑我了!”
“好听才笑,不好听就哭了。我都被你唱笑了,还不知足?”秦恕煞有其事。
岳金銮将信将疑,“真的?”
她小时候第一次唱歌,兄长岳金吾笑了三天三夜,后来他被父亲打了一宿。
不过自从那之后,岳金銮就再也没开口唱过歌,所以她对自己的水平的确心中没数。
秦恕支着头,指尖抵着眉骨,含笑盈盈,“真的,你唱什么都好听,跳舞也好看,刺绣也别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都喜欢。”
岳金銮被他夸得脸都红了,“哎呀,过奖了。该、该你唱了,那首曲子,你学会没有?”
她说着,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露出几颗贝白的小牙。
秦恕想起她年少磕了门牙后,说话都躲躲闪闪的可怜样子,忽地又一笑,抬手揉揉她的下颌尖,低声哄道:“学会了,你闭上眼,我给你唱。”
岳金銮听话的闭上眼睛,秦恕端详了她好一会,怎么看都看不够似得,密长的羽睫压着他沉甸甸的心爱和沉恋。
连夜幕的雷电,都成了天神布施人间雨露的馈赠。
“小猫咪咪,明朝初二……小猫咪咪笑,吃也吃弗完。”
秦恕也极少唱什么,他天生嗓音温沉清冽,生涩的水乡童谣吐字本就绵和,尤其是唱给心爱之人听,便更温柔。
一支歌谣唱罢,怀中小猫早睡得小脸红扑扑。
秦恕替她掖掖被角,岳金銮搭在他肩头的手拢住他,香甜地说着梦话,“鱼鱼——”
作者有话要说:小猫咪咪这首童谣改自两三首苏州童谣,是改的,不是我写的。
小猫銮銮钓鱼。
钓到太子鱼,丢掉。
钓到将军鱼,丢掉。
钓到世子鱼,丢掉。
钓到七七八八桃花鱼,全丢掉!
钓到美人鱼——秦恕!
岳金銮:“是我的鱼鱼!”感谢在2020-07-0117:24:22~2020-08-1920:2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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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岳金銮梦里抱着一条美人鱼啃来啃去,人鱼生的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和秦恕有□□分相似,一脸愠怒与嫌弃地用鱼尾巴打她。
人鱼好凶,和话本子里写的一点也不一样。
岳金銮叼着他不松口。
“你还咬人?”秦恕气笑了。
他坐在床沿上,右手被岳金銮死死搂着。
他用指尖点点岳金銮的额头,被岳金銮咬住的手肘,已然有了两道清楚的牙印。
秦恕早上起身,本打算去上朝,他更衣过后,念及岳金銮昨夜梦魇,便又回头看了看她。
没想到岳金銮一把抱住他手臂不肯松,他扯了扯,还被她咬住了。
秦恕尝试把手臂抽回,岳金銮咬得更紧,软绵绵的唇附在他手上,连被咬也不觉得有多疼。
灯草把头埋得低低的,余光看见门外的司桔在打手势。
她连忙出声,“殿下,再不出门,怕是要误了上朝的时辰。”
秦恕无奈,“我知道。”
他晃了晃岳金銮,“銮銮,我该上朝了。”
岳金銮小声嘀咕了一句梦话。
秦恕俯身去听,全是鱼,他只好说:“回来给你买鱼吃。”
岳金銮:“一百条!”
秦恕:“好好,一百条,松口。”
岳金銮便乖乖松口。
她极好哄,又开开心心睡过去等着吃鱼了。
被她扯了半天,秦恕整齐的衣冠全乱了,他匆匆打理赶去上朝,出门前还不忘了让府里买鱼。
一上朝,秦恕又成了那个铁面无私冷心肠的凶巴巴定王。
挨怼的朝臣半个字不敢说,想着下朝买条鱼回家补补身子,却被告知定王府买空了市面上的鱼。
定王妃今天要吃鱼。
秦恕上朝后半个时辰,岳金銮便醒了。
她近来尤其渴睡,今日还算醒得早的,到了冬日,王府屋里都热烘烘的,她坐一会儿就困得眼皮子打架。
府里厨子做了新面点,各式各样摆了一桌,岳金銮没什么胃口,喝了两口山楂粥,勉强尝了颗面果子。
面果蓬松软糯,味有回甘,可惜她实在吃不下。
“味道很好,留着一会等他回来吃。”
从昨日起小腹一直坠坠的,估计月事又要来了,可日子算算又不太对,她近日乏得很,不愿细想。
秦恕五更天上朝,都是空腹去,辰时回来再用膳。
平日遇到好吃的,岳金銮都给他留一份,或是等着他一起回来吃。
岳金銮放下面果子,听见院子外面很热闹,还有若有若无的腥味直往鼻尖里钻,她用指尖搭住鼻子,有些反胃地问道:“怎么这么腥?”
灯草也闻见了,忙和婢女一道揭开香炉点香,“是鱼腥。殿下说了,今儿中午府里吃鱼。”
岳金銮早忘了梦里的事,“吃鱼,吃什么鱼?”
“鲫鲩鳝鲢鲈,这个季节有的,殿下都差人买了,王妃想吃什么都有,足足有一百条呢!”
岳金銮一惊,“一百条?这怎么吃得完?”
灯草诧异地看向她,猜到她大约不记得梦话了,轻咳了声,装傻道:“不知道殿下是怎么想的,大约是想吃鱼想狠了,打算一次吃个够。”
岳金銮一脸茫然。
过了一会,灯草领了个上了年纪的婆子过来。
婆子笑眯眯的一团和气,认认真真行了礼,手里还提了个木桶,里面仿佛有活物,时不时飞出水花。
灯草接过她手提的木桶往地上一放,里面有两尾活鲤鱼,个头不小,背部的鳞片闪烁着黄金般的光泽。
“王妃,这是鱼姑,全京城里,就数她家的鱼最新鲜肥美,往后府中的鱼都由她家来送。殿下说了,您想吃什么鱼,只管告诉鱼姑。”
岳金銮惆怅地盯着木桶里的鲤鱼。
府里已经有一百条鱼,够吃几个月的,她实在没什么想吃的鱼了。
鱼姑热情地介绍道:“王妃今日不如就尝尝我家的鲤鱼?这两头是最结实最精神的,都快成鱼精了,不是我吹,吃了这鱼,比吃了仙丹灵药还强身健体,尤其是王妃现在的身子,正是需要大补的时候,多吃一些,生下来的孩子又清秀又聪明,宛如童子下凡哩!”
岳金銮和灯草都怔住了,“孩、孩子?”
鱼姑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自信点头,“可不是,还不仅仅是怀孩子要吃鱼,生了孩子也要吃,鲤鱼可下奶了,我听说王妃打算自己奶孩子,那多吃鲤鱼准没错!”
岳金銮一个头两个大,“下什么奶,奶什么孩子呀……”
她摸摸肚皮。
这儿还什么都没有,怎么秦恕都开始为她奶孩子做准备了。
鱼姑喋喋不休了半天,终于从岳金銮脸上发现一丝不对,小心翼翼问道:“王妃是嫌我家鱼不好?”
岳金銮窘迫的脸都红了,软声哽咽,“我还没有怀孩子,你都听谁乱说的?”
鱼姑怯怯地道:“外面都传遍了,说是王妃你怀孩子了。都两个月了,还是个双胎。人人都在夸定王,夸他……”
岳金銮捏紧手帕,“夸他什么?”
鱼姑意味深长地一笑,“夸他厉害。”
岳金銮:?
甫一下朝,秦恕便直奔定王府。
路过的朝臣权贵,看向他的目光除了八卦,还带着点不清不楚的羡慕。
与他关系好的、胆子大的,都拱手向他道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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