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大人,红颜灼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8(1 / 2)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是个称职的密探,也是个称职的前锋将,但是现在想来,他两边做的都不怎么样。

断肠散是将军亲自给他灌下去的,他的尸首,也是将军独自一人扛到山上,寻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如此算来,也算是尽了情义。

没人料想过,毒药是假的,安葬也是假的,如果非要说什么是真的,山上那块石碑倒是微生凉花了一两银子买的,是一块实打实的好石头。老铁醒来的时候,天快要黑了,他头露在土外,身子在土里,手脚并用松了松土,从自己的坟里爬了出来,内心满是惊恐。这才发现,墓旁边的树上绑了匹马,墓碑旁边有个包裹,还有封信。

信上是将军大人狂放不羁的,(乱糟糟)的字体,光线很暗,铁铁对着光才勉强辨认出写了什么东西。将军大人让他以后滚得远远的,离西门关远远的,也离镇西军远远的。找个没人知晓他的地方,安家立业,娶个媳妇,过日子,也别去东厂混了。他看完了没什么感觉,把东西带着,骑马走了,就是上马的时候,嗓子一哑,眼泪啪嗒啪嗒地掉。骑着马跑远了,才有些后悔,自己应该看看墓碑上写了什么字再走的。

这一天发生了许多事,给吴缘来送了份大礼,还把老铁这个叛徒送走了。

其实除了铁铁这个东厂的密探,还有几个皇帝的密探潜藏在军中,还有其他几个世家大族的密探也在里面,只不过还没有爬到她能看到的位置,她也不想清理,毕竟这些努力向上爬的密探,都是上好的战斗力,头脑还都挺好使的。

渡这些日子,都在县衙里协助银弟,处理各种家长里短的案子,还有乡村诡异的事件,先前在京城当右扶风都没有这么累。他现在把早课和晚课都改成了睡觉,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愧对佛祖。

渡大概也懂,天子脚下,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背靠大树的人,都不敢随便报案,在西门关就不同了,将军就是靠山,县丞都不算什么,芝麻绿豆大的事情,百姓都爱报个官,虽然心生无奈,不过将军会用自己的俸禄给大小官员额外发放福利,倒也不亏。

这天,渡也听说了吴缘来造访的事情,拿着钦差大臣的名号,带的是锦衣卫,倒也是可笑,也不怕落人口实,不过也是,锦衣卫背靠的是南国的皇帝,人家有什么好怕的,反而他这种小平民百姓该感到害怕呢。

掐指算算,今天是太傅的忌日呢。

若不是太傅的死,七年前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微生凉也许还在京城当着人质,鲜衣怒马,和京城的纨绔子弟逛花街,进酒楼,入赌场。微生行云还是威风八面的一品大将军,名利双收,娇妻在怀。宋无清还是那个皇帝的乖儿子,沉默寡言,却善良软弱。他没有参与七年前的政变,不过政变也给他带来的影响。

当年他问过微生凉,微生凉说,如果能重来的话,她宁可懦弱一时,也好过失去自己珍视的那些人。

不过人世间的种种道理,种种因果,本就难以言说,更是避无可避,没有后悔的余地。

第56章先师风流

当年他问过微生凉,微生凉说,如果能重来的话,她宁可懦弱一时,也好过失去自己珍视的那些人。

不过人世间的种种道理,种种因果,本就难以言说,更是避无可避,没有后悔的余地。

渡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本来今日本是和银弟按例一同在街上巡逻。三个大婶在大街上打了起来,起因不详,反正都挂了彩,脸也都蹭破了,眼看就要开始互相拽头发了,银弟撸起袖子,带着他进入了包围圈。明明是打得难舍难分的三人,看到他就像是三匹饿狼见到了肉,总是往他身上摸,吓得他直往后躲,好在银弟看到了他的窘迫,一把把他推出了大婶们的势力范围,他才得以保全作为出家人的清白。银弟就是个没胸没屁股的姑娘,大婶们也都晓得银弟是捕快中的二把手,也都知晓她是个姑娘家,也都没了兴致,不打了。

银弟虽然心中有诸多不快,还是耐着性子把各位大婶好说歹说地劝告了一番,渡听着银弟的话,觉得颇无生趣,想来别人听他讲佛法也是一种感觉。和诸位捕快一同在府衙里小酌了一番,渡才回了将军府。

微生凉也没睡,在院子里摆了桌子,桌上大鱼大肉有,野菜野花有,美酒烈酒有,摆了三副碗筷,渡踌躇了一下,从长廊的楼梯上走了下去,在微生凉对面落了座,理了理衣服的下摆。

“微生凉,你这大半夜的,摆这么一桌是何意?”渡看着微生凉,似笑非笑。

“今天是先师忌日,既然不可立牌位,就摆道先师爱吃的饭菜。前些年都是我一人,食之无味,今年所幸还有个你。”微生凉动起了筷子,开始吃起来。

渡一时失语,梗咽,把筷子拿起来,夹菜吃,不喝酒。

先师是个绝顶风流的人物,名字也唤作风流。先师的外貌极好,朗眉星目,面若冠玉,微生凉打第一眼见到风流时,就觉得,他长的是极好的。

风流为人不拘小格,放浪形骸,虽贵为太傅,却没点位居高位的自觉,生则倜傥,博学能文,滑稽多智,蕴藉风流。天下估计也没第二人,敢把一堆还是小孩子的世家子弟带到青楼做启蒙教育,带去贫民窟看世间艰苦,把他们的零用钱克扣去救助难民,敢和他们一群稚子议论朝政,让他们每日做着奴仆的事情,扫撒学堂,修剪花木的枝叶…

原是迂腐的太保们对先师有诸多不满,久而久之,却为风流待人处事的坦率,治学为文的严谨折服。

没有人质疑过风流对南国的忠诚,又或者说,没人相信风流会对某个国家或人忠诚,除了那位皇帝。光是以一人的人格魅力,就征服天下学子的,除了风流,世无其二。这样的人,已经对皇帝至高无上的声望产生了威胁,只要他振臂高呼,就会有千万人为其抛头颅洒热血,奋不顾身为其摇旗呐喊。

不过对于微生凉来说,风流不是所谓千年难见,百年难相知的风流人物。他只不过是风流,是自己的老师。

他为她指明身为一个人质该走的道路,帮助她在京城一步步获得武将们的支持,为前方父亲暗传情报,排忧解难。又该如何把那些晦涩难懂的诗词歌赋像模像样地信口胡诌,让太保们不要再揪到她的文病,又该如何把那些兵法付诸实践。

突然的某一天,又或者说是早就有所筹谋的一天,风流被京兆府伊抓了,不过两日,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能混入牢中再见他一面,包括宋无清,包括李容和,包括她。

午门问斩那一日,天下学子递上万名书,皇帝置之不理。文人墨客夹道送行,那日晴空万里,风流说,是个赴死的好日子。

微生凉和守卫大打出手,冲上断头台,那日风大,旁人说了什么她都听不太清,她就跪在风流面前,道了句,“先生走好。”掏出怀中的酒袋,是她亲手酿的,八年的桃花酿,喂给风流。

风流喝地高兴,道了句,“当知虚空生汝心中,犹如云点太清里,况诸世界在虚空。”从容地把头摆正,放在铡刀下。

第57章驿站起火

风流喝地高兴,道了句,“当知虚空生汝心中,犹如云点太清里,况诸世界在虚空。”从容地把头摆正,放在铡刀下。风流冲着微生凉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抚慰。白发如瀑,光线流转,铺洒在断头台上。微生凉就跪在断头台旁,盯着那白发,出神,风流的头发真是好看。内心如同一汪死水,再无波澜。

一旁的护卫们把刑场团团围住,怕微生凉来个劫法场什么的,不过显然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光是杀入重围,就已经让微生凉疲惫不堪,再无多余的力气把风流这么大的男人扛着,再逃之夭夭。

刽子手看了眼监察的官员,不知如何是好。当处刑的令牌落到地上时,那汪死水惊起了千层万层的波浪。微生凉眼睛眨也不眨,看着那把刃如秋霜的刀,怎样落下,怎样咬住了风流的脖子,怎样把风流的脑袋和身体分离。头断,血流。

微生凉稚气犹存的脸颊面无表情,就盯着那个漂亮的头颅,鲜血流淌地到处都是,微生凉觉得眼眶有些热,一摸,有风流的血,有她的泪,血腥味黏稠地化不开。微生凉叩首,脸上都是风流的血。压着嗓子说道,“先生走好,我一定为您洗净这不白之冤,我要那皇帝血债血偿。”

微生凉晃了晃身子,走了下去,满脸的血,满身的血,看不清表情。

没人敢拦住她。最近边境战事吃紧,要是敢招惹了护国大将军微生行云的独生女,怕是要惹出大的祸端,更何况,风流的死的确是无缘无故的,是天下文人的痛。

李容和作为风流的关门弟子,为风流收殓遗体。叛国之人,能允许收殓。已经是皇恩浩荡,不许立碑,不许立牌位,违令者,杀无赦。

往事如云烟,不思量,自难忘。萦绕心头,疮痍遍布。

桌上的菜吃的七七八八,月色昏暗,渡看不清微生凉的神情,有个问题,七年之后,他还想再问一问。

“微生凉,七年前的那场政变,如果能重来的话,你会作何选择?”渡放下筷子,给自己斟酒。

“选不选,有什么区别吗?”微生凉手顿了顿,迟疑了几秒,继续夹菜。

“从前的你,是无法原谅现在的你的。”

“现在的我,选择原谅从前的自己。”微生凉迟疑了几下,苦笑了一声。

“也是。人活一世,哪能不磕磕绊绊,头破血流,犯下几个没法弥补的错。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渡把酒杯端起来,微生凉也端起酒杯,两人对着天地,接连浇了三杯。相对无言,各自回房安歇了。

杯盘狼藉。

这一夜,驿站起了火,大火冲天,烧红了半边天。按照惯例,发生大火的话,邻里之间是必须派人手去救火的,拿着政府发的小牌子,若是事后清算,发现有人见火不救,可是要判刑的。

不过今日的大火,倒是奇怪,衙门也没来人,邻里间也不救火,一家拎了两桶水到驿站外面就算了,驿站里的奴仆和大小官员救火也是极其怠慢,看着倒是颇有几分泰山临崩,我自岿然不动的意思。锦衣卫们倒是苦了,大半夜地闻到烟味,竟然是起火了。衣服都烧得不成样子,不仅烧出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洞,还被熏黑了。这才是他们到西门关的第一晚,这镇西将军就对他们出手了。

大火也不蔓延,就偏偏烧着驿站一块地方。吴缘来指挥若定,给众人分配任务,花了半个时辰就把火势平息了,不过驿站是没法住了,烧得不成样子,到处是断壁残垣,草木也烧地秃了,花不是花,叶子不是叶子,树枝不是树枝。

第58章雨日访友

微生凉这日起身时,天空灰蒙蒙的,雨滴淅淅沥沥地打在瓦上,今日在练武场练剑了,微生凉沿着走廊,到了练功房,把拳法打了两套,运气一周天,在练功房内飞檐走壁,一个时辰下来,已经是大汗淋漓,衣衫浸透了汗水,回房换了身干爽的衣物。

雨还在下,雨滴滴滴答答地落下。清凉的天气,很适合访友。

对抗吴缘来的一百零一种策略,微生凉已经递交给了她那几位忠诚可靠的副将,以及县丞了,微生凉相信他们在暗部“不经意”且“恰如其分”的辅助下,会有足够的能力,把这群锦衣卫玩弄于股掌之上,让他们铩羽而归。

微生凉从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所以许多事情,她都喜欢未雨绸缪…凡事不留余地,好让自己多喘口气。

白色的油纸伞撑开来,微生凉出了府邸,黑色的戎装与白色的伞看起来简单地格外地舒坦。微生凉的足靴是牛皮做的,鞋跟很高,即便是踏过水坑,也不会湿掉内里,在天气有些冷的时候,穿起来很暖和。

是去年新年的时候,独孤信送的,他说是为了感谢微生凉帮他解决了粮食的危机。微生凉没理他,说是各取所需,不要他的东西。

独孤信漂亮的桃花眼就直勾勾地看着她,湿漉漉地,像是一只小狗一样,微生凉看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底下觉得独孤信这一面倒也是挺有意思的。

独孤信说中原送鞋子以寄相思,微生凉说,那是女子纳鞋子给男子,独孤信理直气壮地说,怎就不许男子纳鞋子给女子了。微生凉摩挲了几下,觉得独孤信手艺还不错,欣然领受了。

一直搁置在房间里,也没有穿过。今日想起来了,便拿出来了穿着了,微生凉感知到某种心情的悸动。

靴子踏过石板铺成的大道,脚步声清脆悦耳,听起来心生欢喜。

苏府对微生凉的这位贵客的到来感到受宠若惊,赶忙请入府内,通报了苏家的少主苏辰,苏辰得知微生凉的拜访虽然有些惊讶,不过也没有太多感触。苏家对于微生凉的价值,也许只有钱财。不过微生凉也不像是缺钱的人,光是朝廷那些赏赐就是够她挥霍一辈子了。

苏辰让小厮把白玉也请来,自己把账本阖上,锁好,到会客厅与微生凉会面。

微生凉看了看苏家的布置,桌椅盆景,绘画瓷器,布置地错落有致,无处不透露出精致,都不是什么过于贵重的装饰物,更多的是体现主人家的趣味和心胸,难怪能成为几百年屹立不倒的商贾之家。俗人见拙,高人见山水。

白玉穿着月白色的直襟长袍,腰间束着绘有云纹的腰带,衣服的质感看起来极好,如同万千月华流转,看起来古朴又有风度,配上白玉那张冷冰冰的脸,进了房间,看也没看微生凉,就直接在微生凉对面的座位上坐下,细细地品尝起了茶水。微生凉看着白玉那张脸,觉得这雨天似乎凉了几分。

苏辰步子慢,慢了一会才到了会客厅,和微生凉见了礼。苏辰穿着碧蓝的襦裙,梳着漂亮的流仙髻,戴着一套珍珠首饰,配上温和无害的笑容,确实是有一家少主的风范。也许是跟着白玉练武的缘故,苏辰比起几个月前见面时瘦了许多,面部和身体的线条也比先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