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凝:“..........”
当夜,韩沉西打电话给航空公司定了张机票,第二天中午飞了回来。
落地后,马不停蹄赶到望乡,将弋羊约到厂房。
“新闻里说今晚有宝瓶座流星雨,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流星雨呢,所以特意买了一个望远镜邀你一起看。”
弋羊被他牵着,微微出神片刻,说:“你回来怎么没提前打招呼?”
韩沉西目光温温淡淡地上下打量她一番,笑着说,“走得时候没来及告别,现在突然出现,算意外的惊喜。”
他带她爬上厂房最南边一个车间的屋顶,两人按照说明书支起三脚架,然后把望远镜镜头组装好。
期间,范胡发来一条短信,抱怨说,在家躺得全身长杂草了,你在外面玩得有意思么?
韩沉西拍了张照片发给他,回复说,挺有意思的。
范胡眼尖,一眼看出照片的背景是在厂房的屋顶,那地方他跟着韩沉西爬上去过许多次,分外熟悉。
【回来也不说一声。】
【我去找你。】
韩沉西赶忙阻止说,别来,不欢迎。
即刻收到新的信息。
【一家四口的浪漫才是真正的浪漫!】
韩沉西:“..........”
乡镇的傍晚,晚霞消退后,天与地之间横出一道银灰色的线。
范胡来了,却不是独自前来,身后还跟着两条尾巴——柳丁和张琦。
“不是夜里看流星呢么,怕我一盏灯泡不够亮,索性又多带了两盏。”
“..........”
韩沉西杀人的心都有了。
张琦是第一次到这里玩,比较好奇,由翠花领着在厂里疯跑一圈后,喋喋不休地问:“沉哥,这厂多大面积啊?”
韩沉西:“百来亩地吧。”
“地是征用的吗?”
“政府才叫征用,企业是租用。”
“租了多少年?”
“20年?具体不清楚。”
“为啥停工不生产了呢?”
“赔钱呗。”
“赔了多少?”
“7位数吧。”
“我靠,这么多。”
“嗯。”
“太可惜了,我看房间都挺新的,你爸妈就没打算重新再开起来吗?”
“没启动资金呀。”
“找你爷爷要啊。”
“.........”
韩沉西侧头幽幽掠他一眼。
范胡老远听到,插嘴道:“说着简单,你要个试试。”
心直口快的张琦再一次迟钝意识到说错话了,头皮一炸,嘿嘿笑两声,灰溜溜跑去跟翠花玩了。
弋羊和柳丁原本进厨房打算帮柳泊涟做晚饭,柳泊涟不让,将两人撵了出去,柳丁便缠着弋羊到她房间帮她辅导功课。
其中间隙,弋羊看柳丁额头和眼睑下还有微红的痘痕没褪去,问说:“身上留疤了吗?”
柳丁点点头,又掰着耳朵给弋羊看说,“耳后也有呢。”
弋羊:“家里有祛疤膏么?”
柳丁:“有,我哥让我姑帮我买了一管,糊涂哥刚才又给了我一管呢。”
弋羊嗯了声。
柳丁说:“但感觉效果不明显。”
弋羊:“坚持涂吧,总归好点。”
柳丁手指轻轻朝额头上的痘疤点了两下,哭丧着小脸说,“我不想脸上有痘坑,会找不到男朋友的。”
弋羊拧眉:“你才多大就想着谈恋爱了。”
柳丁嘴巴一嘟,眉飞色舞地看着弋羊笑说,“我哥表率作用做得好嘛!”
弋羊:“..........”
晚饭柳泊涟大显身手,做了好几道程序复杂的肉菜,或许隔辈亲的缘故,每每有韩沉西的同学往他这边来,他都特别高兴。
其乐融融吃完饭,五个人搬着睡垫和毯子上了屋顶。
中部地区的深春干燥晴朗,夜空澄澈,星束聚集。
柳丁仰头看,哇了一声,忍不住感叹说:“今晚好多星星啊。”
范胡摆弄着望远镜,问:“认识哪个?”
柳丁说:“北极星,地理课上老师只教过我们辨认北极星,说它在正北方向,所有星星围着它转。”
范胡:“不巧,哥哥比你多学了点,知道北斗七星,过来,我教你看。”
柳丁欢快地跑到范胡身边,张琦也主动凑了过去,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讨论开了。
韩沉西盯着他们三圆溜溜的脑袋,暗戳戳翻个白眼,他策划的与弋羊甜蜜的二人世界就这么被打扰了,简直欲哭无泪。
哀怨地叹了口气,弋羊听到,看他一眼,两人目光交汇,弋羊淡淡笑了。
她一笑,韩沉西郁结的情绪转好,也笑了。
他胳膊肘垫在弋羊肩上,抬头看夜空,暗自观察好一阵后说:“羊姐,北极星找到了吧。”
弋羊嗯了声。
韩沉西:“北极星旁边有一颗比它要亮一点点的星星,看到了吗?”
弋羊眯起眼睛,极目远眺,她视线有些模糊,所以不能十分准确地分辨亮度。
“看不清。”她说。
韩沉西:“近视了?”
“可能吧。”
“没测过度数么?”
“很早之前测过。”
韩沉西想想她学习那么刻苦,近视合乎情理。
“怎么没戴眼镜?”
“度数不深。”
韩沉西哦了声,停顿一下,略微遗憾地说,“难得今天星星出来得全,还想给你显摆一下我的知识储备呢。”
弋羊问:“你知道很多星星吗?”
“不多,也就北斗七星,大角星,室女座这些。”
“研究过?”
“没有,小时候我爸妈忙,没空带我,就把我塞到那种培养兴趣的夏令营,跟着出去野外体验,瞎学了点。”
弋羊抿唇,保持仰头的姿势好一会儿没吭声,后觉得眼晕,抓住韩沉西手臂,放平视线,问:“你刚才说北极星旁边有一颗比它亮的星星,是什么?”
“北极二。”韩沉西顿了一下,注视着弋羊淡淡说,“我觉得我挺像它的。”
弋羊不解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它被比喻为是北极星的守护星。”
弋羊:“.........”
没等弋羊回复什么,柳泊涟突然喊韩沉西,说,收音机不出声,让他帮忙看看,韩沉西便下去了,隔了一阵再回来,四个人已经在地垫上躺下了。
弋羊躺在最外侧,柳丁紧挨着她和她说悄悄话。
韩沉西看到啧了声,踢皮球似的一脚蹬开柳丁,柳丁猝不及防咕噜噜滚几圈,滚到范胡身旁。
范胡说:“看不明白么,今天一切的安排,你哥就为了躺在那个位置,你偏要去跟他抢。”
柳丁吐吐舌头。
韩沉西躺下,自觉抓住了弋羊的手。
张琦看了眼手机时间,十一点多了,他说:“什么时候有流星雨啊?”
韩沉西说:“3点极大值。”
“靠!”张琦说,“我先睡会儿,到时候叫醒我。”
范胡:“睡这么早?”
张琦:“昨晚跟耗子打游戏,通宵了。”
范胡:“我也通宵了,我现在就很有精神。”
张琦嗤笑:“我他妈身边要躺个妹子,我也精神百倍。”
“我靠!”范胡上手收拾张琦,“你他妈别乱开玩笑。”
两人闹着,韩沉西没理,而是对弋羊说:“睡会吧,定了闹钟,到时间点了叫你。”
弋羊嗯了声,侧身躺了会儿,迷迷糊糊有困意,但睡得并不踏实。
朦朦胧胧听见韩沉西、范胡和张琦聊着什么。
后来快三点被喊醒,五个人瞪大眼睛,平躺着望天。
月亮很亮,星光点点。
他们屏息凝神,苦苦瞪了半个小时,无事发生。
范胡打个哈切说:“有谁看到了吗?”
张琦:“没有。”
柳丁迷迷瞪瞪地说:“那个一闪一闪的星星是吗?”
韩沉西说:“不是,那是夜间飞机的航行灯。”
柳丁:“哦,我说怎么移动得那么快。”
又过了会儿,张琦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实在忍受不了困意,说:“妈的,眼睛酸了,我不看了。”
腿一踢,歪过去睡着了。
渐渐柳丁和范胡也失去耐性,梦会周公去了。
只剩弋羊和韩沉西意识清醒。
两人坐了起来,肩靠着肩。
流星滑过的瞬间很短暂,可是短暂即为永恒,等待那一瞬间需要苦苦守候。
弋羊闲着,从兜里摸出了一包夹心棉花糖,撕开包装,捏了一颗自己吃了,然后又捏出一颗递给韩沉西。
五月的夜间,温度在十度左右徘徊,还是挺凉的,韩沉西两手掏着兜,他犯懒,就着弋羊的手把棉花糖吃了。
弋羊浑身一僵,愣了好半天。
韩沉西高兴地嚼着嘴里的食物,问说:“从哪弄的棉花糖”
印象里,弋羊不主动买糖吃的。
“柳丁给的,说味道很好,非要我尝尝。”
“借花献佛。”
“是你买的啊?”
“她的零食都是我买的啊。”
“..........”
“你刚才吃的是什么味儿的?”
“红豆。”
“我的草莓味。”
韩沉西说着呲呲牙,一脸的嫌弃,他头伸向弋羊,微微张嘴,弋羊又急忙喂给他一颗。
吃着糖,观望着流星雨,不知不觉,晨光布满天空。
彼时都尚不知道,宝瓶座流星雨的最佳观测位置其实是在南半球。
只是等待了,即使什么没看到,也不觉得有遗憾。
有鸡的打鸣声传来,翠花附和着汪汪犬吠了两声。
韩沉西起身,看见一旁的柳丁头歪在范胡怀里睡得沉,嘿了声,攥着她的手臂和小腿把人平移到他躺的位置,裹上他的毯子。
然后他拉弋羊起来,说:“看日出吧。”
一排的厂房是相连的,两人走到东边,在房檐边缘坐下,腿和脚悠悠荡在空中。
太阳像只火球从地平线慢慢升起,霞光染红了两人的衣服。
“给你。”弋羊突然递过来一个东西。
韩沉西低头瞧,类似于网一样的东西,不大,圆环直径6厘米左右,流苏是灰白色的麻绳坠着几根羽毛。
“生日礼物?”他接过,捧在手里端详。
弋羊点头,“迟到的礼物。”
“是什么?”
“捕梦网。”
韩沉西没听说过这个东西,惊愕半分,说,“你手工做的吗?”
“嗯。”于弋羊而言,送礼物是个挺大的难题,贵重的东西她支付不起,烂大街的礼物盒略显敷衍,而且韩沉西什么东西都不缺,她思来想去,也只有动手做个什么,才能显得有新意了。
“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的?”
弋羊不是一个特别有少女心的女生。
“英语阅读理解上看到的,就记住了。”
韩沉西笑了,“有什么寓意么?”
弋羊想想,翻译说:“在印第安人的传说中,每当夜晚来临,各种各样的梦会游荡在夜色中,美梦会穿过网格,像羽毛一样轻盈地降落在沉睡者的身上,而那些噩梦会被捕捉。”
“所以,你希望我夜夜有好梦。”
“嗯。”
韩沉西心头微动,“做了多久?”
“一个星期吧。主要是绕这个网圈不熟练,重复了好几次。”
“生日那天,我捏你的手,你喊疼,就因为这个。”
“不是疼,有点酸。”
韩沉西听着这话,心口漾着甜蜜,他快乐地简直要飞起来了。
恋爱中的男女最享受的无非是对方真心诚意的付出。
两人相顾无言,过了会儿,柳泊涟从前边绕过来,说:“别坐着了,下来洗漱吃早饭啦。”
“知道啦!”韩沉西应着,却没立马起身,等柳泊涟跟翠花走远,他跳起来。
弋羊跟着也要站起来,哪想,韩沉西用力按住了她的肩膀。
弋羊微微皱眉,扭过头疑惑地看他。
只见韩沉西弯下腰,突然两只手捧住了她的脸颊,温热的鼻息靠近,她的嘴巴被贴住了。
弋羊脑子嗡地一声响。
两人的嘴唇带着清晨的凉意,唇角尚残留着棉花糖的香甜。
韩沉西很乖,唇与唇相贴,并没有乱动,几秒的时间,像静止。
只是在呼吸裹在一起彻底乱成一团之前,韩沉西轻轻吮了一下,动作很温柔,随即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卷写完了,高中还有几章吧,进度会加快。
第52章
初吻的体验生涩纯情。
唇分后的两位当事人皆是心跳如鼓。
害羞的情绪作祟,韩沉西暗自窃喜着,却笑不敢开颜。
紧接着安静地去吃早饭,泰然自若地跟人搭话聊天,再有意无意佯装镇定地彼此对视,然后两人看着看着,莫名其妙傻笑,像被人施了咒。
转暖的天气,终将感情加了温。
7号返校,再开学,高二下半学期的课程进入后半段。
只是弋羊和韩沉西从未料到,春末夏初的这程好时节竟然会如此的风雨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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