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和连二公子十分信任沈大人,你不必担心。”祝妤君笃定。
沈云琳纳闷,“你年纪比我小,说起这些怎一点儿不害臊。”
“你这是过河拆桥。”祝妤君瞪大眼睛。
“不挤兑,不挤兑,不过,妤君,你觉得连二公子怎样。”
沈云琳忍不住好奇,探问了一句,好友与连二公子时常见面,关系绝不一般,好友说话也常提到二公子,说不定呢……
“盟友罢了。”祝妤君对好友的探问并不生气。
沈云琳仔细看好友,面色、眼神没一点变化,没有撒谎。
好友与连二公子碰面皆只谈正事吗。
沈云琳不禁想起自己,她与崔大公子私下见面,多在聊琴棋诗酒花,毕竟正事她不懂,崔大公子懂的也不多……
沈云琳胡思乱想间,药铺门帘被撩开,飞卷的雪花推着个人影进来。
随着人入内,帘子放下,雪花也化成地上浅浅的水渍。
“好端端又下起雪……”连昭廷看见祝妤君身边站着沈云琳,到嘴边的话便转成客气的招呼,声音温润动听,“沈小姐也在啊,是不是打扰你们说话了。”
祝妤君笑笑,朝连昭廷摇头。
沈云琳思绪被打断,眼前连二公子与她心心念念的崔大公子,并称为屏州四公子。
论容貌、气度,二人不相上下。
沈云琳转头看看好友,又看看连二公子,二人端看容貌,很相配呢。
三人在一起随意聊了聊年节,不一会沈云琳先告辞离开。
待祝妤君送完好友回来,连昭廷剥好一小堆松仁,将装松仁的碟子推到祝妤君跟前,像个女人似的八卦,“沈小姐是不是去见崔大公子。”
祝妤君展颜笑,“好奇不如跟去看看。”
“不行,不行,我是那种搅人好事的坏人吗,六小姐尝尝我剥的松子,比平常的香甜。”连昭廷眯眼笑,心情很好。
祝妤君撇嘴,怎可能更香甜,又不是手指沾了蜜,“说吧,有什么好消息?”
“郭家粮食被我分完了,茶叶则换了一百匹好马,全被丹玥牵走,谢家也在我暗示下与边境等粮的外族人碰了头……除此之外,我昨日狩猎收获颇丰,马上过年,我不知道送什么年礼给六小姐,便将昨日新打的鹿和狍子各送两只去西府,五老爷和五太太都尝尝鲜,对了,我是以丹玥名义送的,六小姐不必担心。”
连昭廷难得没停顿,一次将该说的话说完。
“连公子有心了。”祝妤君谢道。
其实连昭廷还想提一提崔元靖,可见六小姐神色淡淡的,连昭廷便消了念头,他担心说多了,六小姐以为他是好友的说客,弄巧成拙,愈发不喜。
……
白驹过隙,雪下下停停间,日子便到了年关。
分家后的第一个大年三十,小张氏格外畅意。
西府主子不多,人却很多。
齐仲兄妹、千枫、成汉一家、成汉带来的兄弟们……偌大府邸张灯结彩,红红火火。
年三十祝妤君未去药铺,明轩也被闻老先生赶了回来。
文叔、常叔、蒋郎中等人带着祝妤君包的厚厚红封,亦各自回家团聚。
文叔和常叔的老伴已不在,但他们膝下皆有子女,子女早年在外面讨生活。
后来祝妤君收回西府产业,便将老人的子女们安排在城郊的庄子上做事。
祝妤君原打算接文叔、常叔和他们家人到府里过年的,人多热闹,但老人不同意。
祝妤君没勉强,一家人,人少些,可自在。
安阳城仅留市坊的药铺开门供百姓买药,药铺是一位领了三份红封的小学徒看守。
在小张氏操持下,西府众人欢欢喜喜地用过丰盛的年夜饭,饭后在内院碧湖边搭起篝火和烤架。
一坛坛酒水、一盆盆切好的野味、羊肉整齐地摆在烤架旁。
有吃有喝有爆竹,守夜才有趣……
西府的热闹、欢悦自不必说,而与西府一巷之隔的东府,哪怕亦挂满灯笼,仍显得冷清萧条。
东府人昨日明确了借出去的三万两要不回来,脸色都很难看。
祝老太爷身体不利索,漫说守夜,年夜饭没吃两口便回房了。
祝祥济喝两口小酒,忍不住埋怨祝祥茂几句。
祝祥茂酒喝得比祝祥济还要多,直接反驳,“与我何干?原本咱们府能小赚一笔的,谁知道谢家与贼匪一样,也对郭家趁火打劫!”
第197章没白费
郭家商队遭遇重创,京城里郭应韦听到也不免头痛。
他随蔡大人离开北地没几月,二皇子的势力便被迅速地削弱。
北地虽有不少大族向二皇子示好,但集全府之力,完全没有二心,也不可能有二心的,唯独他郭家。
剩下无非是出点银钱和人手,指望将来二皇子荣登大宝,跟着分口汤喝。
镖师被抓,官衙既不肯释放又不肯外人探视,郭应韦告诉了蔡震元。
蔡震元不至于惊慌,但心中不安感愈发强烈,荣亲王军数月没有一点消息,而北地的又全是坏消息。
于是蔡震元主动联系他安插进荣亲王军的眼线……
至于郭家一下损失三十万两,郭应韦唯能安抚郭二老爷,劝其振作,想法子重新赚回来。
毕竟郭应韦的俸禄,仅够一府吃饭,旁的应酬和送礼,全靠府里寄钱。
……
止损容易,赚回来不容易。
郭二老爷收到回信,见大哥没有责怪他,心微安。
可现在如何赚钱?
他一分一毫本钱都没有。
族人狼心狗肺,他们一府兴盛时,上赶地巴结,如今有难处,便躲得远远。
而财力雄厚的祝家呢,他还欠着三万两银,欠的不打算还了,但再借恐怕困难。
商队必须跑,外族尚在边境等……
郭二老爷琢磨来琢磨去,决定将庄子和铺子抵押出去,跑完这一趟,庄子、铺子赎回来了,还能余下几万两。
郭二老爷迫不及待地去当铺,刚抵押出去,边境就传来消息。
与外族谈好的生意被谢家截了。
外族嫌郭家商队太慢,谢家又正好有货在附近。
外族人已换好粮食、茶叶回草原。
郭二老爷一口血涌到喉咙,谢家和郭家可是连着亲的……
郭二老爷大骂谢家人不得好死,没骂爽先气晕了过去。
没有生意,郭家抵押出去的庄子要赎回来。
短短几日也有利息,郭家拿不出钱,当铺直接扣了间铺子……
相比起来,郭家的大年三十比祝家东府要凄凉得多。
东府年夜饭上,祝祥济和祝祥茂在争吵,你一句我一句。
换平日祝祥济会忍让,可今天他喝了酒。
二人越吵越大声。
董氏在旁边不说话,祝老太太气的直喘气,“闭嘴,统统闭嘴!”
祝老太太怒砸一只茶碗,将兄弟二人惊醒。
“母亲,您消消气,大过年的……”
董氏开口劝,被老太太打断。
“一个家被你管成这样,还过年,过什么年!”祝老太太拄拐杖重重敲地。
董氏低下头,悄悄翻白眼,暗道老太太自己纵容小叔子胡闹,好意思将气撒到她身上。
花厅一片静默,老太太扶着丫鬟的手,颤颤巍巍地回厢房了。
好端端的年夜饭,众人不欢而散。
祝祥茂憋一肚子火,幸亏妾室郭惜容温柔体贴让他在翻云覆雨中得到慰藉。
而祝祥济回到紫馨院仍长吁短叹。
董氏听见从西府方向传来的炮仗声,心中颇多感慨。
出问题的是东府。
固执、贪婪、愚蠢的老太爷、老太太、小叔子……
但她大房没有问题,大房该像西府一样,过个好年。
如此想着,董氏命厨房重新做几道菜,先才一点没动的精致糕点也全端到紫馨院。
大房自个儿摆一桌,夫君、她、长子长媳、章哥儿、瑛姐儿,气氛好不融洽。
董氏望着许氏高耸的肚子,下月她的大孙子该出生了。
她真要好好地感谢六丫头,若没有六丫头,大媳妇不能顺利有孕,孙子也不能保住。
她该仔细准备一份礼,明儿给西府送去。
与西府送礼,亦等同于向王府示好,为了她一房,必须仔细筹谋。
……
年三十算入了春。
春寒料峭。
与屏州相接的青州亦寒冷。
官道两旁山林覆满皑皑白雪,山中偶有几株苍翠的松树格外惹眼。
山林深处有个被大石头挡去半边的山洞,山洞里摇晃着微弱的火光。
崔元靖坐在一堆枯枝上,浓密的墨眉结一层霜,面颊布满被寒风割裂的红丝,嘴唇渗出血水伤口又凝结,暗沉到发黑,两只手皆生了冻疮,肿得看不到骨节,好几处破溃流脓,身上毛袄子又脏又破。
崔元靖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种苦。
夏日屋中有冰盆,冬日厢房有地龙、有热炕、有炭炉。
他第一次知道冬天原来这么冷。
崔元靖打个哆嗦,睫毛上刚凝的冰落下来,沾到白藤纸上。
崔元靖紧张地将冰扫去。
藤纸上密密麻麻地画了山林地形,俨然一幅周密的地图。
不少地方被标记出来,画了显眼的叉叉,还有地方用红色的线,一点一点连接起来。
崔元靖仔细地看,想到什么,肿成香肠的右手在地上摸索。
摸到一支炭笔,艰难地握住,在地图上又做一个记号。
“公子,卑职抓到只野兔,今天是年三十,公子吃顿好的。”一名护卫开心地钻进山洞。
崔元靖抬起头,身子疲惫又狼狈,可双眸却愈发晶亮。
原来已经到年关,他离开安阳城有一个月了,不知道祝六有没有在守夜。
这一个月,他走了上千里的山路,查探了山贼分布位置,还杀了人。
那贼人手中拿着号角,他若不杀,贼人会招来同伙杀死他。
崔元靖清晰地记得他一剑刺入贼人心脏时,贼人眼里涣散的凶光。
他有许多次命悬一线,除去山贼的追杀,还曾被雪埋,曾险些落入山崖……
好在这一切努力没白费,他马上走出青州了……
“公子,不好,此处有假山贼,每隔两个时辰会搜山。”另外一名护卫冲进山洞,紧张地说道。
崔元靖面色一沉,所谓假山贼,是那些官兵。
青州秦巡抚真是好样的,放任山贼残害百姓不够,还命吃着朝廷俸禄的士兵假扮山贼。
“我们走!”崔元靖收好藤纸,扑灭火,踢散几堆雪掩盖停留的痕迹。
崔元靖离开山洞,后面护卫不忘带上野兔。
……
年关祝妤君在府里休息了几日。
到正月初七,祝妤君准备回安阳城将药铺开张。
收拾着药箱,香巧进来言千枫正急得在月洞门外跳脚。
“怎么了?”
祝妤君走到月洞门。
“二公子有急事要见六小姐,具体什么事卑职暂且不知,恳请六小姐速速前往安阳城。”
第198章刮目相看
祝妤君未多想,由千枫驾马车很快抵达安阳城。
马车直接去了连昭廷的一处别院。
祝妤君对连昭廷寻她来的原因有诸多猜测,希望不是京城传来了坏消息。
……
连昭廷的别院不同寻常,大门不设门槛,马车可以直接驶进去。
连昭廷站在外院等候,看见祝妤君,心中紧张稍缓。
“怎么了?”祝妤君问道。
“元靖回来了,他带回了从北地穿过青州的地图,但是受了伤,很严重。”连昭廷道。
祝妤君颇惊讶,崔元靖自小没吃过苦头,任性又胡闹,可下决心后,还是能办成事情。
“连公子快带路。”
到厢房前连昭廷大致说了崔元靖受伤原因。
自出屏州,崔元靖遇到不少危险和困难,好在皆有惊无险,最后出事是在青州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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