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哆家撑死了就是富贵,在容城都排不上号,花大好几万买件单层的布是不可能的,当然也不可能认识,他撇撇嘴:“山寨的吧,你觉得可能吗?有那钱,我也开奔驰SUV。”
凌善一想也是,把衬衫还给他,还背着手脚尖蹭蹭地,飞了个暧昧眼神,腼腆地强调道:“学长你想开我的车就开呗,我很乐意的!心甘情愿奉献的!”
纪哆忙不迭把衬衫塞进书包滚蛋了。
这年最后一天,贺远寒也跟着来了,美名其曰打掩护,其真实目的有待考量。但陈姜生惹出大麻烦,根本不想管他,随他怎么在母校浪来浪去,最好把那个黏糊糊脸皮厚度见长的学弟以及一切觊觎纪哆的人一锅爆炒了。
他一到学校就给纪哆打电话,过了好久才接。
纪哆说:“喂,我刚才跑出去呢,里面太吵了。这不刚下课,又要彩排。”
陈姜生撒娇似的:“我到了,一起吃晚饭吧。”
动作太慢,没来得及走的贺远寒听了一耳朵,登时鸡皮疙瘩掉一地,怪不得男人不能犯错,这岂止是装孙子,脸都丢出银河系了。
“你怎么来这么早?我名额都报上去了,学校提供盒饭唉,浪费食物多不好。乖,你自己去吃吧,再说说不定马上还要换节目顺序什么的,走不开。”纪哆不理解他的苦心,就这么直接拒绝了。
这下陈姜生彻底成为没用的大麻袋,贺远寒只能带着他去吃饭,免得一不小心,他家该遭天打雷劈的小陈总真被雷劈了。
晚会要到七点半开始,节目顺序换来换去,纪哆也是无力,不过大礼堂的暖气马力十足,找个犄角格拉一坐打手游也是挺惬意。
打着打着,他还收到前台姑娘的电话。
新旧交替的时光缝隙里,总是会有各种祝福消息,白天就收到一打了,里昂还亲切地跟他聊了半个小时甚至想跟儿子视屏,但纪哆又不在家,隔着电话信号都能感觉到他巨大的失落,好像丢了五百万彩票。
姑娘正在家里养胎,她每年各个节日都会给纪闲云打电话祝福,这还是第一次打给纪哆。她挑挑拣拣了个最合适的时间,叨叨家长里短。
女孩子都是碎嘴婆子,嫁为人妇为人母更是如此,最后说道:“我听还留在公司里的同事说,公司越来越不景气了,好多憋着等年终奖拿到手就辞,保安也辞退了,我们终于不用特立独行雇保安了,物业本来就有保安,也没谁像咱们这样单独聘的,我现在才想明白,这是何总在防严家父子呐。”
那对奇葩父子在纪哆这里已经光荣下线了,纪哆满脑都是“单独聘的”,陈姜生不是贺远寒他们公司的保安吗?难不成是物业保安?
陈姜生木头疙瘩,不会骗他,更别提联合贺远寒上演戏码。
纪哆迅速想开,大跨年的就不找不愉快了,开开心心地聊了两句挂断电话,只求别忘词了。
开场后纪哆紧张地看不来陈姜生发来的一条条安抚他的消息,干脆果断地关机,不断做凌善教他的深呼吸。
乔朝穿做工精良的爱马仕,是弱不禁风我见犹怜的帅哥,靠墙打量纪哆,桃花眼里都是明晃晃的嘲笑。
凌善见缝插针地过来吸一口他家学长惊艳的帅气,再给浓妆艳抹的乔朝一个大白眼,哼!你把人民币披身上都比不过我家学长一根寒毛,什么叫天生的衣服架子,瞧学长那鼓鼓的小肌肉,啧啧啧,男人爆了!
因为乔朝总是夹枪带棍的,纪哆知道他憋着口恶气找自己麻烦,他总不能一般见识吧,只要别惹哆哥不痛快,哆哥就让你好好活下去。
乔朝一心一意都在唱歌时大放光彩,把纪哆风头盖下去,但他也不想想,就学校大礼堂着破话筒和喇叭,观众都是七分看颜值的,纪哆写在骨子里的天生自信和丰神俊逸的容貌,都轻松完胜。
明亮夺目的聚光灯公平公正地打下来,高下立见。乔朝兀自不察,陶陶自乐地把自己那部分唱完,连一双漂亮的玉人主持人都急得跳脚,他也太抢风头砸自己脚了吧,好好一场晚会都叫他抹黑了!
提心吊胆地唱完了,匆忙穿衣服,乔朝还一层层套他的高等男装,纪哆套上毛衣羽绒服就跑。
乔朝急匆匆找了几圈,没在观看的人群中找到人,最后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大礼堂,远远看见陈姜生给纪哆带毛线帽,还仔细掖着把额前两鬓碎发,末了,眉心鼻尖各亲一口,恨不得供起来似的,拉着小手拽走了。
乔朝急得给张超然打电话,你说的方法不好使啊,他俩都破镜重圆了!
然而张超然早就换了手机号,逃之夭夭,他没钱又一心想出看守所,缺取保候审的钱,只能打乔朝的主意。
第37章很man
跨年夜很美好,从顾凌那借来的大功率电暖气用上了,暖意悄么声地蔓延扩散,好像给全屋刷了层暖洋洋的金漆。
陈姜生在厨房熬香菇瘦肉粥做夜宵,纪哆在卧室里撸猫,洗干抹净的美好身体以及残余淡淡洗衣液香味的睡衣都迫不及待地沾满毛。
金桔美滋滋地以为终于把主子暖回来了,猫眼都笑出心形,猫热水袋终于做法成功,然而那妖精一句:“饭好了!”纪哆立即狠心把它一抛,转身扑向他怀里去了。
先来者居上!先来后到!这点人间规矩都不懂的妖精!
注定独寝的金桔磨着后槽牙,盯着门口脚垫上的光暗交界,听他们在卧室里吸吸呼呼地喝粥,揪着跨年演唱会的后半截尾巴,开精酿啤酒,有吃有喝有看有聊。
元旦当天,下午陈姜生还被召回去“代班”。自家的公司都得像保安三百六十五天白昼不分地盯梢,他恍惚间一句不过脑子的伪装,赫然诠释他忙碌的真谛。
元旦三天假,纪哆跟顾凌讨论完稿子的主题和大纲,剩下的时间都在抓心挠肺写文章,可算叫他在两天内赶出篇来,接下来能消停一段时间。
消停是真的消停,连凌善这小鸭子也不掐着点堵他扑腾了,国外的交流团一来,接待工作由学生会负责,凌善都驱车搬到两个小时路程外的新校区暂住,除了每晚发消息骚扰。
纪哆是守规矩的同学,招蜂引蝶的目的很明确:看他家的陈小保安吃口酸醋。他发现陈姜生吃醋功底见长,从当场掀桌子到现在背地里琐碎小动作,越活越倒过来了。要是他发现他身边有哪个小浪蹄子死缠烂打,四个蹄子都给你剁干净了!
而陈姜生没空处理这个浪蹄子,他自己一身腥,等哪天洗干净了,再把浪蹄子熬成大补的阿胶。正好纪哆最近体虚气弱,唇都发白了。
有天早上纪哆没课,去医院看了纪闲云后,纪哆揪揪毛线帽都快掖不尽的头发,想起陈姜生介绍的理发店,开车过去了。
纪哆转了半天没找到,随便找了一家推开门,Tony老师竟然顶着一头几乎光头的青茬,踩着能一脚踢死人的尖头皮鞋。纪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热情似火地迎进去,乖乖躺倒洗头发了。
一个小时后,Tony老师用相同的热情似火的笑容推开门,纪哆面无表情地带上毛线帽,并没有觉得自己能帅出天际。
只能归结于陈姜生底子好,随随便便抓两把头发就能很man。
纪哆一脸郁闷,揣双手背书包的青涩模样,像极了经常出现在金融区找爸爸妈妈的学生。他溜溜哒哒到金融大厦楼下,被冻僵硬麻木的鼻子用最后的嗅觉细胞苟延残喘嗅到醇厚的咖啡香味。半年没喝过好咖啡了,他吸溜吸溜口水,一头冲进去。
白领们依旧穿着各种各样的西装搭配厚实却不保暖的外套,跺脚等咖啡外卖。
纪哆点了两杯咖啡,攥着小票,找橱窗下的卡座坐好。
窗外是冬日的萧瑟,视野广阔。来往的人太多,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个时候叫他下来会不会耽误上班?
纪哆郁闷坏了。
他抬起眼,纤长的睫毛下双眸一怔,倏地瞥见一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刚才还想别看陈姜生平时怯懦其实总是不经意露出很man的一面,小猫看见都要发疯抓狂,恨不得暴力撕裂他破旧宽松的汗衫,按倒在床从头舔到脚,榨干吃净。
现在纪哆睁大圆眼瞳孔紧缩,看着真的很男人很意气风发的陈姜生,仿佛漂亮的风景线烙在瞳孔中。他一身齐整精致的黑西装,内搭天蓝衬衫,外罩厚实羽绒服,脖颈一圈绒绒蓬松的白毛领,脚上还有一双精雕细致的手工皮鞋。
纪哆有眼不识陈姜生这尊泰山,但他懂他脚上那双鞋。
纪闲云在暑假带他出国,去一家传承百年位于宁静美好的乡下的手工作坊,量脚而裁定制一双手工皮鞋,花纹样式和皮质都与市面流通的高端皮鞋大相径庭,一双至少价值十好几万。是属于真正成功人士深藏不露的奢侈品。
陈姜生身边围着一堆西装革履的成功范男人,如众星捧月穿过大厦的感应门,大步流星走下台阶。
他拧着眉头神态却十分安静,对身边人说话时又隐隐带着居高位者的散漫,好像随手拨弄一盘散棋,最终轻松胜券在握。
“纪先生!纪先生您的两杯咖啡好了!”打包小哥擦干净杯子,对着潦草速写高声念出对顾客的尊称。
那位纪先生始终没有应答,咖啡杯孤零零搁在吧台上,等候窗下魂飞天外的原主。
纪哆快把小票揉搓烂了,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比周围人高出半个头的英俊青年。
陈姜生走近路边停的一辆商务林肯,带白色手套的司机已经弯腰恭敬地打开车门,他又想起什么,对身侧的白西装耳语几句,亲切地拍拍他的肩,才钻进后车厢,在一众人等注视中开走。
白西装转过身来,嘴角含笑,不是那个可靠和助人为乐的贺学长又是谁。
“真骚包。”直到人都散尽,纪哆缓缓坐正,也不知道骂的是谁。
几乎有一瞬间,纪哆怀疑自己眼力,或许只是素昧平生模样相似的陌生人,他手指无力地拨通电话,那边很快接通。
陈姜生总是很快接电话,这就给纪哆一种他总是无所事事浑浑噩噩度日子的错觉。
“哆哥?”
“嗯。”纪哆嗓子很干,盯着橱窗上一点干枯的水渍,“我想喝咖啡,你有空吗,一起喝杯咖啡吧。”
陈姜生的声音一如既往,诱惑着纪哆这只小猫:“可我有事,今天可能都走不开,晚上也要很晚才能回去。哆哥你现在在哪?怎么那么吵?”
纪哆不蠢不笨,他天生为善,自有精明,他只是不习惯没事琢磨一个人,把他剖心剖肺剥皮拆骨地瞧瞧,或者每句话都拆成横竖撇捺揪出非正常部分。但他骨子里存在刚毅轻狂的成分,遇强则强,敢于击石。
他失望地叹气:“那我都快到了,怎么办呀。”
“那我叫学长来陪你吧,他应该有空。”
叫什么学长啊,你一个小保安哪里来的面子一次次指使贺远寒干这做那,天上掉下来的吗!想通了这两个人沆瀣一气,纪哆狠狠舔着虎牙,“不用了,我掉头回去好了。”
陈姜生没料到他是这么简单暴露的,这天他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辛苦三年没名没分,终于提干昭告天下。他那间杂物室一大早就被人资拍马屁正式更新铭牌。
陈氏财团在金融大厦发的家,这么些年,半栋楼都租下来了,二十公里开外盖了栋崭新的摩天大楼,陈姜生能享用专用专供的电梯。不过金融大厦这半栋楼依旧是陈氏的核心所在,就是会议室盛不下,转移到新楼开会。
陈姜生被纪哆挂断电话,完全没想到会一朝跌在阴沟里,他理了理丝滑的领带,好像捏着那张柔软的小脸蛋。
吧台上咖啡来来去去,两杯手拉手结伴的孤独咖啡终于被纪先生端走了。
免费自取袋装糖至少没了一半,纪哆愤愤地撕纸袋,桌面上高高堆起白色小坟丘,他把两杯咖啡调成高浓度糖水。
甜死你!
敢骗我!还敢联合外人骗老子!叫别人看老子笑话!
把老子耍得团团转!混球!齁死你!
纪哆问手忙脚乱的打包小哥要了包装纸袋,拎着一袋糖份炸|弹,大摇大摆地走出咖啡厅。愤懑随着澎湃的血流灌溉四肢百骸,比“巴斯光年”热水袋还管用,天寒地冻都不怕了。
他把咖啡放副驾驶,只等放学下班,捏着陈姜生脖子填鸭一般全灌了,先润个嗓子通通肠胃,再扒干净衣服踹出门外冻一冻,等什么时候哆哥解气了再大恩大德听他解释!
可这日毕竟不同寻常,变故总是挑着最寻常的百姓日子接二连三地施力打压,好像要批量测试一个人的脊梁可以有多硬。
下午下课后,纪哆去顾凌办公室找偷藏的烟抽,免得晚上下手不知轻重,揍出个好歹来。
结果门一推开,办公室内烟雾缭绕,纪哆再一看顾凌手中捏着熟悉的包装纸,顿时大呼小叫:“你抽我的烟!”
顾凌不紧不慢,蹩脚地吐了口烟圈,一看就是新手:“嚷嚷什么!除了辣条,你藏的什么我都没偷拿过。还有你那个游戏机,我的钱买的,我给你瞒着,还用我的地方藏!关门,赶紧关门,楼道内有烟雾报警器,我这里的这个坏了一直没报修。”
纪哆关好门,蔫头耷脑地和顾凌躲在办公室面对面吞云吐雾,烟雾弥漫中,互相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憋着一肚子不吐不快的话。
这个时候就看谁的嘴先闲下来,顾凌那根烟就一半,所幸在茶杯盖上按灭了,眼皮上挂着一丝谨慎:“小哆,你妈妈又联系我了,想周末见面。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到这一步了,激动中~
春风得意马蹄疾,必然跌在阴沟里;
祝生姜好运当头;
第38章“年会”
纪哆摸着下巴沉思,好像何莲女士只在他刚回国那个月不断借助四面八方的力量骚扰他,强迫他离开。而后各方力量都渐渐消停,纪哆的学习生活走入正轨,直到那天意外得知严父金融诈骗收监——从前台姑娘那旁敲侧击明白的,后来就彻底消停了。
好像桥归桥路归路,从今以后你我各不相欠,生老病死也概不过问。
一笔勾销血脉亲情,比阎王的判官笔还厉害。
现在何莲又出现在他生活里,还冷静下来,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或是停车场围追堵截,只是要求坐下来和平地谈一谈。
不过对象是顾凌,他先是纪哆亲亲密密的师哥,后又是纪哆的导师。前者的因素大得不止一星半点,又常被喷不懂人情往来,遇到这种事,竟然腆着三十好几的老脸像二十多岁的娃求救。
gu903();——何莲算计过许多人,但恐怕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