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不是个能忍痛的人,吃了没两口眼泪便被逼了出来,他忍着没哭,鼻子却堵得一抽一抽的。
关邢闻声皱了皱眉,但目光没落在陆恒脸上,而是望着虚空,很明显是眼睛不大好。
“贺琪的事,是你缠着阿寒做的?”
关邢直截了当的问,有点兴师问罪的意味,陆恒咽下嘴里的东西,抽纸摁了摁鼻涕:“不是我,是他自己看不惯别人。”
他辣得说话都带着火,要了一瓶冰啤,就着啤酒喝了两把止痛药。
关邢对当年的事约莫有些了解,冷着声道:“视频这件事,他没有义务一定要帮你,陆震当初都没对贺琪下手,你现在来翻这些旧账还有什么意思?”
他这话说得,潜台词分明是:你哥都不帮你出头,季寒跟你什么关系,凭什么帮你出头?
“我没求他为我做什么。”
陆恒淡淡的说,小口小口喝着啤酒,期盼着胃痛能稍微缓解一些。
他没求季寒做事,是季寒为了这双眼睛,自愿做的,说到底,还是为了关邢,而他不过是个全程陪跑的小丑罢了。
关邢现在还不知道陆恒就是那个自愿捐献者,误会了他话里的意思,心头一刺,刚要说话,只见光影中一个人突然冲进龙虾店。
陆恒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季寒拎起来一拳打到了地上。
季寒那一拳打得很用力,陆恒的半边脑袋都没了知觉。
“谁给你的胆子背着我耍花样?”
季寒怒吼,像被激怒的雄性猛兽,极力保护着自己的伴侣,而陆恒就是那个背地里暗藏心机各种使坏的反面角色。
陆恒连被审判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直接定了罪,且罪无可赦。
嘴里溢出铁锈味儿,陆恒偏头吐出一口血来,没有辩驳。
“季寒!”
关邢喊了一声,季寒第二拳已经到了陆恒面前生生刹住,他绷着脸瞪了陆恒好半天才起身走到关邢身边:“骗你是我不对,跟我回家,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说完抱着关邢离开。
陆恒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疼得满头大汗,脸上血色全无。
店里的服务员见他半天没爬起来这才疑惑的走近:“先生,你没事吧?”
陆恒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麻烦送……送我去第三人民医院!”
第二十六章切除了一半的胃
陆恒是被龙虾店服务员送回医院的,临走前还不忘问陆恒索要了三百多块的饭钱。
陆恒立刻被送进了急救室,那些被药物强压下去的疼痛因为一口龙虾全部爆发,且一发不可收拾。
他痛得在床上嚎啕大哭,哭得一点形象都没有。
后来医生给他打了镇定剂,感受不到痛,睡着了以后他还是哭。
他做梦梦见季寒过生日,他满心欢喜的送了条围巾转头却被季寒丢了。他在垃圾堆里找到了被季寒丢掉的围巾,围巾很好看,他特别花心思织了不同的样式,只是上面沾了油污,变得恶心又难看,他想洗掉却怎么都洗不干净。
再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陆恒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旁边的输液架正一点点往下滴着水。
郑立趴在他的病床边睡着,又短又硬的发茬根根分明,让陆恒想起十八岁那年陪陆恒到医院割包皮的季寒。
陆恒的性启蒙是季寒,后来的一切认知都来源于季寒。
因为陪季寒逃课,他漏掉了人生中很重要的一场生理课,后来那个地方发炎,他开始咳嗽感冒,精神不振,恰好又看见电视上在宣传艾滋病的普及知识。
他吓坏了,一个人也不敢去检查,等季寒拉着他去学校后面的小树林时便扯着嗓子放开了哭,差点把教导主任哭来。
后来是季寒把他拎到医院做的检查,也是季寒陪他做的人生中第一个手术。
上手术台的时候陆恒觉得自己要死了,季寒为了堵住他的嘴,当着那些医生护士的面吻了他,那个吻很绵软,很温柔,陆恒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季寒嘴里有些凉丝丝的口香糖味。
在那个青涩懵懂的年纪,在那个同性恋爱并不被认可接受的年纪,季寒给了他最肆无忌惮又最直白的示范。
喜欢就是喜欢,不管是男是女,想亲自己的恋人是不用分时间地点场合的。
只是陆恒误会了一点,他和季寒,从来都不是恋人关系。
麻醉药的药效渐渐消退,他感觉腹部很痛,应该是被划拉了一刀,开了口子,不知道这一次切掉了哪里。
郑立睡得不是很熟,很快醒了,醒来时眼底睡意泛滥,这段时间照顾陆恒照顾习惯了,张嘴便问了一句:“怎么样?疼吗?”
他的声音也还带着睡意,咕哝着不太清楚,陆恒摇摇头,郑立站起来,又偏头看了看输液瓶里剩的药水,抬手调节了下流水速度,然后低头看着陆恒:“活过来了?”
陆恒正要点头,郑立伸手在他肚皮上戳了一下。
伤口刚缝合,陆恒被他疼得倒抽口冷气,郑立又吐槽他:“刚做完化疗就敢冒死去吃小龙虾,因为一口小龙虾切除半个胃,你也是够社会了!”
“反正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切了也好。”
陆恒看得很开,好像那半边胃只是可有可无的玩意儿。
郑立听得火冒三丈,脱口而出:“你那眼珠子也没用了,挖了送人不是更好?”
这话说出来,病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陆恒垂眸舔舔有些干裂的唇:“有用的。”
第二十七章不要这样
这场手术不算很大,切除那半边胃多数是已经病变的部分,陆恒倒是因祸得福,没有前些日子疼得那么厉害了,运气好的时候,他还能自己吃下一小碗米糊糊。
季寒没再来医院,陆恒也没再联系他,好像他们之间从来都不存在那场交易。
伤口疼着,陆恒不能外出,拜托郑立帮忙买了几斤毛线在病房织围巾打发时间。
他的左手使不上劲,总是打了拆拆了打,可他一点也没有觉得不耐烦。
以前他帮季寒织了很多条围巾,季寒从来没戴过,现在他想帮自己织一条。
贺琪的事热度很快降下来,不知道季家做了什么,贺家把撤走的资金又还了回去。
过了几天陆恒听见郑立说,季寒被季老爷子打了,打完还被押到贺琪的病房道了歉。
陆恒有些诧异,以季寒的性子,哪怕别人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会跟人低头认错的,怎么会因为挨了顿打,就跟贺琪认错了?
郑立对八卦的好奇远远超过陆恒,他神神秘秘的告诉陆恒,季家有人生病了,贺家是做医疗器材的,有全球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医师,季寒不得不低头。
季寒和季家其他人的关系不算很融洽,那个生了病需要贺家医疗技术的人,是关邢。
想明白背后的曲折,陆恒怔愣了一下,复又笑起。
他应该早就知道的,只要是为了那个人,季寒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天以后,陆恒把之前和季寒发的短信都删了。
季寒说得对,这场交易其实真的很没有意思。
躺到伤口拆了线,陆恒那条围巾也终于织好了。
不知是不是在病房闷得太久,他的腿开始出现肌肉萎缩的情况,郑立抽了两天时间准备带他去泡温泉做个全身按摩。
泡温泉那天降了温,陆恒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从医院出来打了好几个喷嚏,吵得郑立烦了,把自己的外套丢给了他。
外套上面全是尼古丁的气息,侵入肺腑以后,让陆恒的鼻子酸了酸。
他现在不能闻烟的味道,但好像并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陆恒拿着外套裹好,靠在车窗边贪婪的看着外面的世界。
入秋了,道路两边的景观树上已经有了枯叶,再有几场秋雨,这些树叶就都会掉光,树干光秃秃的死了一般,不过树不会真的死,明年开春,它们又会抽出嫩绿的新芽,春风一吹便焕发生机。
会死的人是他,只有他……
因为是工作日,温泉山庄的人并不多,知晓陆恒的情况,山庄经理准备了轮椅在大堂迎接他们。许是郑立出手很阔绰,经理对陆恒的态度也很好,招呼人帮陆恒换了浴袍,便推着陆恒去体验这里的特色spa。
按摩师是个很温柔的卷发男生,年龄看上去不太大,生得白白净净,指甲修剪得很漂亮,先帮陆恒抹了一层精油,然后才手法娴熟的帮他按摩。
男生的手很有力量,温润的指尖总是能精准的找到穴位,按得陆恒舒服得哼哼。
做完spa,陆恒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双腿虽然没有知觉,腰腹的位置却有些酥麻,好像坏死的筋络被按得重新生长连接了起来。
“陆先生,感觉怎么样?还可以吗?”
按摩师低声问,陆恒的脸熏蒸出两分红晕,脑子莫名的晕眩起来,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按摩师的手触碰的地方越来越私密,越来越让人羞耻难耐。
不要这样!
陆恒想拒绝,却无法张嘴发出声音……
第二十八章贺琪,你想做什么?
陆恒做了一个很旖旎的梦,梦里他又回到了被季寒包养的那段时间,季寒喜欢从背后抱着他,贴着他的耳朵喘气欺负他,直到他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梦里季寒很温柔,他耐心至极的开拓,帮陆恒纾解,但一直没有进入。
陆恒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一点点抽离,陷入极绵软的云层里,美好得让他有种到了天堂的感觉。
将他从天堂拉回来的是再度侵袭而来的胃痛。
胃痛来得凶猛而急切,像是有人往他身上插了一刀,肆意搅弄一般。
该吃药了。
陆恒想着,努力睁开眼睛。
视线之内灰蒙蒙的一片,适应了片刻陆恒才发现天已经黑了,按摩师不在,这里不是做spa的地方,他躺在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身上却什么都没有。
“唔!”
陆恒疼得闷哼一声,撑着身体想爬起来吃药,刚动了一下整个人便僵住,某处隐秘的地方传来凉爽酸软的感觉。
和每次季寒做完准备工作以后的感觉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还是在做梦吗?
脑子依然沉得厉害,陆恒揉揉太阳穴,浴室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男人走出来,身上连根浴巾都没围,晶亮的水珠顺着宽大的肩膀歪歪扭扭的划过有些赘肉的腰腹,最后没入一片密林之中消失不见。
陆恒的目光很自然的顺着水珠移动到那处,那人擦着头发任由陆恒打量,嘴角浮起讥笑:“哟,这么快就醒了?”
“贺琪,你怎么在这里?”
陆恒警惕的问,心里隐隐觉得不好。
贺琪擦完头发把毛巾丢开,大摇大摆的走到床边,这个高度,正好可以让陆恒看到他胯间的变化。
丑陋又狰狞。
贺琪挺了挺腰,在陆恒脸上拍了一下,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玩味的语气命令:“张嘴!”
陆恒浑身发凉,身体却仍陷入可怕的失力之中,他偏过头,努力想要回避,贺琪一把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
陆恒想起那天在包间,这人跪在自己面前不停的扇耳光的样子,现在情形倒转过来,他高高在上,而陆恒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
“怎么,听不懂人话?”
贺琪冷笑着问,眼底透出疯狂,那晚上季寒逼他喝了那么多酒,还让他受了那样的奇耻大辱,今天陆恒落到他手里,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陆恒。
陆恒紧咬着牙不肯松口,贺琪给了他一巴掌,一把将他按到床上,唇舌接踵而至,在陆恒肩头胸口留下一个个血糊糊的牙印。
像一头野兽,要生吞活剥了自己的猎物。
“唔!”
陆恒痛得哼了一声,他向来是承受不了太大的疼痛的。
许是这一声取悦了贺琪,他停下动作,将手撑在两侧,怜悯的看着陆恒,像看着一只挣扎求生的可怜虫:“疼?”
他问,陆恒没吭声,贺琪捏着他的下巴恶意的笑着凑到他耳边:“一会儿还有更疼的,别忍着,叫给我听听!当初你在季寒身下不是叫得很好听吗?”
第二十九章把他送人了
陆恒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他的身体被开发过,像是一份被包装完美的礼物,静候着贺琪拆开品尝。
贺琪把他翻了个面,很轻易地压在他身上,陆恒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欲望和恶劣的报复。
这种情况下求饶是没有用的。
两条腿也没有知觉,陆恒连反抗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心里悲绝到了极致,陆恒不由得破口大骂:“贺琪!你这个王八蛋!”
“王八蛋?”
贺琪冷声反问,硬扭过陆恒的脸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然后啧啧出声:“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女人呢,摆出一副忠贞不渝的样子给谁看?”
陆恒奋力挣开他的手,差一点就能咬到他的手指头。
像只被逼急了的兔子,可惜没什么杀伤力,眼眶红彤彤要哭不哭的样子,反而更能激起别人的施虐欲。
贺琪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恶意的拍了拍陆恒的臀:“季寒说你哭起来让人很有食欲,原来是真的。”
贺琪说着舔了舔唇,眼角迸射出满意的笑,陆恒愣了一下,随即像条临死的鱼一样奋力挣扎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陆恒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惊人,贺琪冷不防被陆恒打了一巴掌,脸上留下几道血红的划痕。
贺琪眼底闪过阴鹜,抓住陆恒的手压在床头,俯身凑到他耳边,极轻喃道:“你难道不知道吗?季寒为了向贺家赔罪,把你送给我了,让我随便怎么玩!”
轰!
一道惊雷在陆恒耳边炸开,耳膜嗡嗡的听不到任何声音,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稀薄,他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
内心最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会的。
如果贺琪用关邢作为要挟,季寒真的会把他送给贺琪泄愤。
毕竟他对季寒来说什么都不是。
就算他被贺琪玩死了又怎么样呢?只要这双眼角膜还能用不就好了吗?
心脏被灭顶的绝望生生劈成两半,陆恒猛地失了力气,软软的趴在床上,贺琪松开他的手,穿过腹部微微抬高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