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徐将军成名招数乃是徐家棍法,几个儿子弟子练武皆是习棍开始,顾霄自然也不例外。
老将军原是欣喜这个小弟子于棍法上一点就透,教过一阵才发现,这小子与其说善棍法,倒不如说善枪法,一手木仓法,凶狠狡猾,在他亲随手里能走半个时辰。
今日这小子倒是温和,手上长棍看着舞得虎虎生威,两个小丫头外行人看热闹,惊呼出声。
老将军却有些看不下去了,他高声道,“霄儿,午膳没吃饱吗?软绵绵的当耍把戏呢!”他又指指身后站的亲随,“你去,陪他练练,换长木仓,不许放水!”
那亲随苦笑,心道他还哪敢放水,这小子凶着呢,招式有些像战场上出来的,不要命,稍不注意还真得留个伤口。
顾霄也换了把长木仓,两人对视一眼,忽然猛地冲上去,“铿锵”一声,长木仓狠狠地打在一起。
那亲随站在老将军身后不引人注意,一上场气势便大不一样,他双手施力,长木仓下压,顾霄后仰身子,长木仓挡在身前。
郗瑶看他身形又仰了几分,拳头不由捏紧,一眨眼台上局势好似有变。
就见顾霄蓄力一把挥开对方长木仓,两人双双退后一步,不等台下人出一口气,又齐齐扑向对方,一时二人打得如火如荼。
台下郗瑶与徐宝珠看得眼花缭乱,张着嘴巴,惊叫声都憋在了喉咙。
老将军端着杯茶,看顾霄与亲随一时不分上下,暗自得意,用一种炫耀而又故作无意的口吻给两个小丫头介绍,这一横劈是什么,那一倒刺又叫什么……
郗瑶两人哪分得清这一枪和那一枪分别叫什么,打到激烈处,两人不自觉抓住对方的手。
台上两人最终以互相对峙的姿势停下,双方的枪皆是开刃的,枪尖似乎寒光闪闪,贴着对方的脖子,再近半寸,说不定二人都得流血。
郗瑶这才瘫坐在椅子上,不住喘气,心潮澎湃。难怪现代外国人见到中国功夫那么惊讶,那跃起的高度、隐隐的破空声,牛顿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台上两人收了长木仓,亲随暗暗甩甩胳膊,也不知这小子吃什么长大的,震得他手都麻了。
顾霄可不知道这腹诽,他拿了巾帕一边擦汗,一边朝几人走去。
郗瑶缓过来,连蹦带跳迎上去,两手“啪啪”拍着巴掌,“哥,你也太……太厉害了!!!”
顾霄看她夸张的表情,嘴角微勾。
徐宝珠惊讶,“原来你会笑啊!”她看稀罕似的打量顾霄,“每回见你都是面无表情,我还当你不会笑呢!”
“哈哈哈,”郗瑶拉着徐宝珠开玩笑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不爱笑吗?哈哈因为顾霄哥脸上有酒窝,一笑起来就不符合他成熟的气质了……”
徐宝珠不相信地看看,还真发现他脸上似乎有个酒窝。
顾霄拍拍郗瑶脑袋,“胡说什么……”
自从发现顾霄练武时这不输大片的打斗场景,郗瑶每回来给徐三少夫人复诊时都拉着徐宝珠过去看。
徐宝珠去了几回不乐意了,非说论武艺还是她三哥厉害,郗瑶坚持顾霄厉害,两人争辩不下,于是没经过当事人同意,就给二人订下了巅峰对决。
半个月后,两位被拉到比武台上的当事人面面相觑,“什么对决?”
郗瑶和徐宝珠坑人没商量,对决闹得徐老将军知道了,老将军看热闹不嫌事大,亲自坐镇,意思是,“你俩打吧,正好看看谁退步了。”
被坑得打过一场,满头大汗的顾霄看着卖乖的小姑娘,没忍住伸手揪着她耳朵,“这么想看哥打架?”
“回头哥教你武艺,跟你打吧,想打多少场打多少场!”
“哎哎哎,”郗瑶讨饶,“哥,顾霄哥,顾霄大侠,我错了,耳朵揪坏了回头带不了耳坠了。”
顾霄看看她耳边坠的耳饰,小巧可爱,松了手。
两人从徐家告辞,宵禁还早,街市繁华,叫卖声喧闹,郗瑶与顾霄并肩慢悠悠地走着,好似回到了徽州府。
彼时郗瑶还在烦恼卖不出药,顾霄将她拎回客栈,带回了银子,还有热乎乎的肉饼。
顾霄看她盯着路边的肉饼摊,扭头笑了,“还吃饼吗?”
“吃!”
第31章
徐三少夫人的病症没过多久便有了好转,身子清爽了,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像第一回见面,面有愁容,怕人闻见异味,看人都有些躲着。
如今倒是和郗瑶他们聊上几句,笑语盈盈,显出几分活波来。
这日说笑几句,她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直到郗瑶收了银针,夏芷麻利收拾药箱,才忍不住开口。
“你远房姑母?”
“是,”徐三少夫人不好意思道,“远房的三姑母,嫁到张家,前两年生了幼子,身上便一直……没干净过,听闻我已大好,求了过来,郡主能不能……能不能给她也治治?”
“治是能治,不过若要治,让她来医馆吧。”
徐三少夫人大喜,忙道,“多谢郡主,多谢郡主,回头我便请姑母过去。”
上了马车,看着逢春撅着嘴不高兴的样子,郗瑶问她,“怎么了?”
“郡主给三少夫人治那是看在徐小姐的交情上,这都两月了,又是复诊又是熬药!”逢春不满,“才治好她,她倒又给郡主安排好后面的人了!”
“哎呀别气了,”郗瑶拍拍她,“不是让带人去咱们医馆嘛,权当作普通病人,要治就自己来,累了咱们医馆就关门歇息。”
“再说京城女大夫少,他们这些病症又不好言说,咱们反正开医馆,便给她们些便利。”
逢春勉强听进去,心下想着回头和海棠姐姐说说,医馆里也得派个得力的人管事,别回头一个个都找过来,郡主就一个人,还不得忙坏了。
不过门庭若市的场面逢春是想得有点早,没两日徐三少夫人倒是亲自登门致歉。
原来徐家那位姑奶奶一打听,大夫竟是定远侯府找回来的那个昭宁郡主,当下便拉下脸,只道不信一个没满及笄的小丫头能治什么病。
徐三少夫人颇为无奈,现身说法劝上几回也没用,三姑母还让她莫要诓骗她,非说她年纪轻不知事。
不愿意就不愿意呗,郗瑶最近发现小七有些天赋,见猎心喜,带着小孩认药学字不亦乐乎,哪有心思管人家治不治。
原以为这事就结束了,谁知半个月后徐三少夫人又求上门,为得还是那位姑奶奶的事。
“求郡主施以援手,天慢慢热了,三姑母的症状不减反增,求郡主……三姑母实在是……”
郗瑶靠在椅子上,眉头微皱,之前怎么没发现徐宝珠三嫂有些拎不清呢!
先是求人治病,她答应了,那位病人倒不愿意就罢了。现在又求上门,求便求吧,病患本人不来,只让她反反复复,这是真心求医的道理?
海棠见郡主不说话,朝逢春使了个眼色,两人将徐三少夫人扶起。
她劝道,“少夫人您先别急,且坐坐,咱们慢说。咱们郡主心善,若是徐家姑奶奶有意求医,只管来医馆便是,这地方离内城也不远,也不必担心不安全,兵马司校卫皆有人巡视。”
徐三少夫人支支吾吾,“……”三姑母不愿前来,有意让她请郡主上门,她心知这要求有些过分,毕竟是郡主,又不是什么医女,支吾两句说不出什么。
海棠还在继续,“二来,咱们郡主不过好看些医书,年纪又尚轻,论医术哪急得上几十年的老大夫及宫中太医?听闻徐家姑奶奶夫家是张家,张家小姐在宫中为妃,深受盛宠,想必请个一等太医也不是什么难事。”
“您看,您又何必在这儿逼我们郡主呢?”
徐三少夫人终究是面嫩,被这么一说,面红耳赤,也不好意思再求,垂头丧气离去。
听闻消息的徐宝珠急匆匆赶来,“阿瑶~真是对不住,我三嫂温柔可亲,就是性子太软,人家说上几句她便不好意思推脱。”
“她那徐家姑奶奶又对她有些恩情,三嫂娘亲早逝,幼年在家中生活不易,那位姑奶奶曾为她说过话,心里便一直念着……”
“我又没生气,”郗瑶让夏芷给她上茶,又道,“不过是觉得求医之人未免有些不诚心,她若真心想治,来了医馆难道我还能给她们撵出去?人摆明了不信任我,我又何必上赶着。”
“是极是极,”徐宝珠道,“那位姑奶奶是张家大房三夫人,宫中贵妃弟妹,平日趾高气昂惯了,你若去了,指不定还受气。”
郗瑶想想宫中的贵妃娘娘,每回皆是温和亲近样,拉着她要去她宫里做客,看着热情,可总觉得有些别扭。
她摇摇头不再想,将小七推出来,“来来来,你既然来了,也别闲坐着,正好教我们小七认字!”
小七虽小,却懂事聪慧,教学起来,颇有成就感,徐宝珠被郗瑶几句“徐老师”“徐老师”的迷魂汤一灌,高高兴兴当了一下午老师,还约了明日继续,说是要检查课业。
次日小七趴在前厅默写,徐老师没等来,倒先迎来几位架势十足的客人。
郗瑶几人听了通传赶过去,一进屋便见中间的凳子上坐着个年轻妇人,一身大红穿花百蝶裙,头戴朱翠,耳坠金珰,通身气派。
郗瑶的目光挪到凳子上,那凳子虽不是什么名贵木材,但也是医馆建造时才打的新凳子,赵三几个每日早上来头一件事便是打扫擦洗,不说一尘不染,凳子绝对是干干净净。
这妇人坐着,凳子上却垫着帕子,手里也持一方绣花小帕,半掩着鼻子,眉头微皱。
郗瑶脚步一转,坐在案后,招招手,“给客人上茶。”语罢也不问她们身份来由,只翻了小七先前默的字看。
安静片刻对方有些坐不住了,那妇人使了个眼色,身边站着的一个嬷嬷躬身上前,笑呵呵道,“给郡主请安!”
郗瑶点点头,她站起身介绍,“奴婢孙氏是太傅府嬷嬷,这位是我们家三夫人……”
这位孙嬷嬷大概深受器重,她说着扶了三夫人起身,那位三夫人眉头紧皱着松开帕子,略弯了弯腰,挤出个笑,“臣妇张徐氏给郡主请安!”
“起吧!”
孙嬷嬷接着道,“听闻郡主医术高明,慈悲心肠,在此处置了医馆,我们夫人……饱受病痛折磨,特来求郡主施以援手……”
郗瑶捧着茶杯不作声,孙嬷嬷的话说着说着便停了,医馆内一时安静下来。
张三夫人看着眼前这个黄毛丫头,一咬牙福了下去,“求郡主救命!”
郗瑶这才抬头,指了夏芷,“快将三夫人扶起来,夫人是长辈,怎好向我行这么大的礼?”
张三夫人手中的帕子快扭烂了,嘴上还道,“郡主身份贵重。”
片刻后,郗瑶领着张三夫人进了里屋,在她怀疑的眼光下仔细检查了遍。
她的病症原来估摸还没徐宝珠三嫂严重,不过是时间拖得久了,又用了些偏方,溃烂恶化,气味难闻,难怪挂了味儿这么重的香包,惹得小七偷偷打了两个喷嚏。
从病床上下来,张三夫人红着脸忐忑地问道,“我这病……能治吗?”
“能治是能治,”郗瑶语气肯定,埋头斟酌方子,“一年半载慢慢吃药吧!你这拖得太久,也别乱敷药。”
“……吃便吃吧,”张三夫人瞥了瞥药方,见头几味都是常见的药材,忙道,“只管用好药,不拘是什么名贵药材,我们张府还是吃得起的。”
孙嬷嬷打圆场道,“这……我们夫人身子娇贵……”
“是吗?”郗瑶凉凉看了她俩一眼,淡淡道,“我这倒有一丸好药,需得取白牡丹、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两研末,再用雨水这日的雨、白露这日的露水、霜降这日的霜、小雪这日的雪各十二钱调和,制成丸药,再用十二分黄柏煎服,包你家夫人药到病除!”
张三夫人面色讪讪,这四色花蕊便不好求,又是四节令的雨露霜雪,从没听过有这药,谁是她是不是存心为难人。
“……徐家三少夫人治的时候怎么没听说用了这药?”
“您不是娇贵吗?娇贵人自然有娇贵的方子。”
她被一噎,不敢再指手画脚,黑着脸让孙嬷嬷拿着方子去前厅抓药。
丫鬟婆子收拾好东西,便急匆匆上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
看样子这趟求医心里气得不轻,不过没两天倒是派人送来一株百年人参,孙嬷嬷笑呵呵捧着盒子。
“郡主果然是神医妙手,我家夫人心中十分感激,特寻了这支人参谢郡主仁心。”
后来张三夫人又来复诊两次,病症明显见好,人也学乖了,该怎么治怎么治。
她来了几回,也没特意隐藏行踪,又有徐家三少夫人重新活动在社交圈,两相印证,京城不少官家夫人隐隐动了心思。
医馆又在学园附近,官家夫人们借着送家中子弟入园,马车一转,悄悄进了医馆。
郗瑶忙了一个多月才有时间缓口气,先前不知道,这一着才发现原来京里有这么多夫人或多或少身体不适,竟然也没个地方好医治?
她心里隐隐有个想法,从郗父那儿借了两个人,开始调查些事情。
第32章
夜已深了,院子里小池塘传来几声蛙鸣。海棠从厨下取了蜜水过来,夏芷正好端着木盆帕子出来。
“郡主可歇了?”
夏芷摇摇头,“没呢,还在看寒秋大人送来的东西。”
海棠颦眉,点点头掀了帘子进去。
郗瑶倚在塌上,看着查到的结果愣神。
仅京城一地,这两年因各种病症死去的女子不下千人。其中因难产或生产引发的其他病症死去的十之六七。
不管是什么病症造成,总少不了八个字,“无医可治,无力能治”。
常言道,三教九流,医这个职业便被划分在中九流的行业里,自来被士人阶层看不起,若能为官作宰,又怎么弃文从医?
而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当大夫不外乎一门极好的谋生手段,可是在这古代,医术医书,能凭此立足的,莫不是拿这些当作传家宝,连家中女儿都不愿意教授,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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