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欺你,你只管来找我,老师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晏时清已经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还搬出尊师来游说。
温涟予低头,面上不动声色的浅笑,也不说话;眼神却冷淡如水,毫无波澜。
——她能说什么?她再说,就只会是煞风景。
想到这儿,她越发烦躁,全然忘了自己酒量不好的事儿,一杯又一杯的向老师敬酒。
若是喝醉了,是不是就可以忘掉这一切,包括晏时清,还有她对他惧怕厌恶却又难舍难离的复杂感情?
喝到最后,只能依稀看见老师的脸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好像还拿走了自己的手机拨了个电话。
她脑子那般糊涂,唯一的一丝清明还在想,
——她能打给谁呢?继母和父亲他们都去旅游了,她又没有朋友,永远孤身一人。
可悲。
她眼尾都笑出了眼泪,落到嘴角一尝,又苦又涩。
晏时清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温涟予就是这副眼神迷离,要哭不哭的可怜样儿。
他忍住想拥她入怀的冲动,拽了餐桌上的餐巾纸给她擦泪痕,动作轻柔。
旁边的长辈早已极有眼力见儿的悄悄走了,给这对有情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他刚来,温涟予就闻到了他身上那种清冽的雪松香味儿,身体本能地就开始排斥。
她推他啊,使上了平生最大的力气。
——别靠近我,别靠近我,你这个变态。
晏时清见她执拗,有意逗她一下;假装被推开,再一把搂住她。
他勾着嘴角,眼尾靡丽,颊上略带潮红;痴痴地去寻她的唇,再一口叼住。
怀里的人儿被咬的喘不过气儿,捶他的力道也慢慢弱下来。
吻到最后他终于餍足,这才松了力道;但还是牢牢桎梏着她,迫使她伏在他胸膛上。
晏时清得了甜头,这会儿是越发有耐心了;他轻喘着,凑到她耳边诱哄。
——“是不是很难受?”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揉捏着她的耳朵,暧昧气氛急剧升温。
温涟予迷糊,努力睁着眼睛,连自己的处境都分辨不清。
“……嗯”
晏时清低低地笑,心里满足的快要溢出来,声音也越发低沉温柔。
——“跟我回家好不好?到家就不难受了。”
他像在哄一个心智不足的小孩子,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可现在的温涟予哪里听得出来,她头疼的紧,只想透透气儿,让自己松快松快。
见她好像有些动容,晏时清继续道——
“我家里有药,吃了就不难受了,会很舒服的。”
他捧着她的脸,迫她满眼都看着他。
“去不去?”
温涟予闭上眼,只剩最后一丝意识,坠入那个快要将她溺毙的深渊之前,她听到自己不由自主——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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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了一个暖融融的美梦。
那梦里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她不知从哪儿得来个体态庞大憨态可掬的玩偶,摆在床上比她还大,一把抱上去,又软又甜。
阳光正好,懒洋洋地照到她身上,整个人都是暖的。
舒服地让人想要溺死在里面。
自然醒的时候,只是有些头晕,她又阖上眼缓了一会儿。
——然后猛的睁开。
她仅剩的冷静,来源于身上端正规矩的衣服和明显什么都没经历的身体,甚至连宿醉后该有的头痛疲累都没有。
坐起来以后最先看见的就是挂在墙上的零星几副相框,角度一看就是偷拍,有的可能因为距离问题还有些模糊,但都被精心装裱,挂在这最显眼的地方。
温涟予皱了眉,忍住那些不正常的翻涌悸动,低声地啐骂。
“神经病。”
目光不经意往左边一瞥,却在下一秒倒吸一口凉气。
罪魁祸首就在那儿,坐在地上,头趴在床边熟睡;手还紧紧拽着她身上盖的被子。
——是少有的沉静。
这几年他越发成熟稳重,可这张漂亮的脸还是如像少年一般面如冠玉。
鬼使神差地,她放缓了呼吸,左手撑着身子,微低下腰,慢慢凑过去细看。
——他像个妖精一样,明明把未知的危险摆在脸上,却又勾得人忘记一切只被其吸引。
——她也只是一介凡人,不能免俗。
近看,他眼睫很长,侧脸也极精致。
她看的出神,没有注意到晏时清另一只放在地上的手微动。
下一秒猝不及防被抱住,腰部也被牢牢桎梏。
脱口而出的惊呼被捂住,面前男人的双眸如同黑洞,深邃地像要将她吸进去。
他戏谑地轻笑,慢慢松开了手;转而两只手抱住她,头也埋进肩窝,任她如何挣扎也不松手。
“我照顾你一晚上了,你要是还有点儿良心,就让我多抱一会儿。”
耳边传来他略带些委屈的埋怨,带来些微痒意的同时,她竟不自觉地逐渐停止了挣扎。
他见状更放肆了,还起劲儿地蹭了蹭,口中轻喃——
“他们说用米汤解酒更舒服些,我这大半夜的,哄着喂着;怕你不想喝,还放了一点儿糖,给你当了六个多小时的抱枕……”
他像个孩子样告着状,听得温涟予有些想笑。
这番话却猛的戛然而止——
“所以,”
“已经过去好久了,我再问一次,涟予要和我在一起吗?”
他声音蓦地严肃低沉起来,右手绕到温涟予脑后紧扣,隐约有威胁之意,似是绝不容她逃离半步。
☆、第95章
十觊觎
温涟予原本微笑着的脸瞬间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看得出来她很烦厌这个问题,甚至为此连问这句话的人都不想再看。
她低着头,声音细弱;但屋子里太安静,晏时清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闻言皱眉,握着被子的手越发用力。
她每一个字都砸在他心上,字字珠玑。
“我不要。”
晏时清至今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温涟予如此看他不上?
他是极端了些,可从未伤害过她,怕她接受不了或者畏惧,他甚至伪装的完美无缺,只偶尔露出痴态,也是被她拒绝的太狠伤了心。
可你听听她说什么?
——“我们两个不合适,你最好还是早点儿放弃。”
晏时清的脸上已经阴冷得很,他冷眼看着对面的小女人扯谎。
对,她撒谎。
他浑身上下都令人趋之若鹜,断没有配不上她的道理。
她肯定爱他,她没有理由不爱他,不是吗?
她嘴硬,她胡说。
——撒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温涟予敏锐地察觉到男人的变化,那眼神太过瘆人,她顾不上莫名的心慌,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哪有那么容易——
她根本反应不及,被从背后伸过来一双手拦腰抱住。
“啊——”
被他打横抱起来的时候,她惊恐的表情可爱得让人想多亲两口。
——不急,他还有的是时间,陪她慢慢来。
“是你不乖。”
他声音极低沉,微带一丝恨其不争的怨怼。
“我给过你那么多次机会,你却忘得干净。”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抚摸她的发丝,眷恋的神情和满是爱意的眸子,配上这个场景显得格外诡异。
晏时清俯身,吻她紧闭的眼,声线微颤——
“你仗着我的爱无视我,我都一笔一笔的记着。”
“是你把我逼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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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雷声轰隆,倾盆大雨猝不及防地落下来,到处是行色匆匆的行人。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五官端正,穿着沉稳简洁,手里提着一个急救箱。
他进了别墅大门,行至客厅玄关处收了伞,开始按门铃。
只消一会儿,门就开了。
男人朝里面的人点头示意,语气恭敬的问好。
“晏先生。”
——开门的人正是晏时清。
他这会儿脸色很不好看,直引着那人去楼上。
边走边说——
“先打镇静,然后输营养液。”
踏在楼梯上的脚步微顿,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心疼。
“她两天没吃饭了,只喝了一点儿水。”
那人应该是医生,忙不迭点头应着,亦步亦趋地跟着晏时清。
对,他强留住了温涟予,但现下他束手无策了。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甚至早就已经盘算好了一切。
晏家的势力有多错综复杂,远不是温涟予可以想象的;她所以为的最大程度的过分,不过就是晏时清迷晕她。
可晏时清用旁的法子威胁她,困她于此,哭闹,他置之不理。喂她会让人意识涣散的镇定药,掺在饭菜里,饮用水里;别说逃跑,她连辱骂他的机会和力气都没有。
后来她绝食,用尽气力摔了碗盏,欲图用自杀逼晏时清放了她。
——失败也在意料之中。
她努力睁着眼睛,可还是一片模糊;她能清晰感觉到针头进入身体,意识也在慢慢流失。
“冒昧问一句,您夫人是怎么原因导致的精神失常,甚至有了xx倾向?”
那医生出于职业习惯,收拾着药水瓶,顺口便例行询问了两句。
晏时清正弯腰给床上的人掖好被子,闻言停顿了一瞬,才回他道——
“涟予的母亲就是抑郁xx身亡,大约是家族遗传。”
他背对着医生,半真半假地信口扯谎;眼底闪着诡谲阴沉的冷光,似笑非笑。
“她性子太极端了,我怕她伤害自己,所以才请你来,帮忙治好我的妻子。”
——对,妻子。
是不是真的是他的妻子,谁知道呢?谁又会真的去追究,床上的女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妻子?
谁能想到晏家少爷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
至于温家,亦无人会在乎她,会去寻她。
她温涟予此刻,才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第96章
十一觊觎
温涟予再一次醒来,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能听见滴滴答答的水声,她坐起来,环视整个屋子。
——空无一人。
她心里无端生出一丝希冀,略带些忐忑地掀起了身上的薄被。
却还是大失所望——
门关着,屋里空无一人,她想寻对方谈谈,都找不到人。
她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恨不得拿刀剐了晏时清这个卑鄙下作的无耻之人。
须得这时候,她才真正慌乱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不成了,她搞不过他的,他已经无法无天了。
这般被困于此,她是真的没办法了,他的威胁言犹在耳,她跑掉了也没用。
她心里忽的涌起一股屈辱,恶心的直犯干呕。
——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万万不能折在这疯子手里。
床上的女子木着脸,眼神空洞无物;只双手紧攥着被单,下唇被咬得渗出血来,她仍毫无所觉,直勾勾盯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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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时清半夜才回去,推门极轻,但还是惊醒了床上的人。
——他俩互相望着,却相顾无言。
他垂眸,私心想——
她没再闹,是累了,还是愿意妥协了?
气氛一时凝滞,晏时清不着痕迹地微叹口气,走过去坐在床边,动作轻柔地揽她入怀。
——很意外地,温涟予没有反抗,极顺从地靠过去。
晏时清心里软乎,显然满意极了。
——管她这般是真是假,左右在这一刻,她是他的,她没有抗拒,也没有闹着离开。
这就够了。
慢慢来。
“晚饭吃了吗?”
——“嗯。”
晏时清眼中都溢满柔情,轻抚她发梢。
“你乖乖的,同我在一起;过段时间挑个好日子领证,我会待你好,往后不会再这样对你了。”
他柔声哄着,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手段未免太过娴熟。
温涟予偶尔回应一声,温顺的像个家猫;在晏时清看不到的阴暗处,她冷眼漠视,眸中都是讥讽。
——你既然能做出这一次,难保不会有以后的无数次;且不说万一哪天惹得你不顺心我就又要遭这般对待,单论你不顾我的意愿威胁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我这两天想了想,与其互相折磨,”
她伸手回抱住他,喟叹一声,又继续道——
“倒不如就这样吧,仔细琢磨,我也不算吃亏。”
晏时清轻笑,低头吻她发顶,如胶似漆,仿若真正的恋人。
“你能想通是最好;在这世上,你找不出第二个比我更爱你的人。”
他语气中略带了一丝骄傲和绝对的笃定,他甚至没有怀疑这些话的真心有几分,只一味被狂喜冲昏了头脑。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你也要好好爱我。”
——真奇怪,爱在他眼里,不是随心的感情,而成了要求,成了绝对占有欲作祟下的衍生品。
她强迫自己压下辱骂他的冲动,眼中一片荒芜,语气却越发温柔如水。
“好,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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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多雨,且都下得猝不及防,伴随着时不时的雷声。
晏时清就坐在卧室地上,身上被淋得湿透也不管不顾,两眼失神,仿若受了巨大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