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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春色 遥舟无据 4731 字 2023-09-04

容璟抬手,有些不耐烦,示意皇后继续说下去。

皇后再叩首,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十分谦卑:“贵妃对您,终究不是十分情意。”

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他们之间,可是生生隔着一个薛辞的,且并非时日可以改变的。

容璟眯了眯眼,手指抬起皇后的下巴:“皇后你可晓得你在说些什么?”

皇后仍是不卑不亢,声音铿锵有力,眼神亦不错开,直截了当道:“臣妾一直都很清醒,但也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

“并非臣妾不相信贵妃,而是臣妾信奉,万事都需谨慎为上。”

容璟松开皇后,皇后没了依托,便径直倒在地上。

到底容璟是听进去了。

夫妻数载,皇后自认,没人会比她更了解皇帝。

“你说的事朕已知晓,难为你肯大义灭亲,禅儿已安顿好了吧。”宫中无君王,若是郑张两家真有谋反的心,必会先占了皇城,再派杀手将他们杀了。

宫中唯有两个皇子。

虽然禅儿是姓郑的亲外孙,可郑张两氏勾结,将立平王为继任的皇帝,显然并未将皇后考虑在内,想来定不会瞧在禅儿的身份上有所宽容,恐怕到时候只会斩草除根。

除此之外,容璟想不出还有什么旁的理由能使皇后背弃家族孤身前来通风报信。

“宫里的嫔妃和孩子,臣妾已做好安排了。”

“臣妾此来,是要与陛下共进退。”她抬起头,眉眼一如从前,容璟心中颇为动容。

那时候他不过是个落魄王爷,还随时面临被诛杀的风险,可柔嘉不管不顾地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未有改变。

“你是个好妻子。”可他并不是个好丈夫。

皇后莞尔一笑:“陛下言重了,不为陛下,臣妾也得为禅儿,此番不过是尽了为□□为人母的责任罢了,陛下是天下之主,亦是臣妾的主子,臣妾该做的。”

“好。”容璟道。

皇后缓缓退了出去。

走出小书房时,四喜从旁与皇后擦肩而过,皇后向左手边唤道:“凛微,咱们走,此处是崔家的宅邸,本宫还要问一问贵妃怎么安排。”

那宫女柔声答了“是”,而后过来见手腕放低,等着皇后搭上她的小臂。

四喜笑着问:“怎么不见娘娘身边的秋蕊姑姑?”秋蕊是皇后的陪嫁,从来都与皇后形影不离的。

皇后看着甘凛微脑上的发髻,亦笑道:“秋蕊自有她自己的事,这孩子呢,也是个尽心尽责的,前些日子本宫险些在御园摔倒,便是这孩子,眼疾手快地扶了本宫一把,伶俐得很呢。”

四喜点头称是,却悄悄地将这甘凛微上下打量了一遍。

竟也是个美人坯子,瞧得出底子不错,只不过没怎么装扮,瞧着便不怎么扎眼。

“您这婢子,倒有几分贵妃的风范。”四喜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皇后的步子停在原处。

忽地转头道:“像与不像的,原不过各人心中罢了,咱们说的呀,都不算。”而后又笑了笑。

四喜掌心微颤。

旁边的小太监瞧出来不对劲,忙上前询问:“师傅这是怎么了?”

却被四喜打了一拂尘,小声喝道:“没你的事,边儿呆着去!”

小书房门被人从外头打开。

容璟瞧也没瞧后头,便问道:“你此事怎么看?”

四喜不跪倒在地。

“德妃暴毙?郑张谋反?皇后和你一同前来?怎么,朕下过这么许多命令么,还是有人假传朕令,四喜,你说呢?”

字字珠玑。

四喜额头冷汗频出,掌心全然湿透了。

“奴才未曾料到郑张两家会谋反,至于德妃,确是自裁在狱中。”他回答得小心谨慎,生怕稍有错漏便是万劫不复。

“陛下离京后,张大人,曾贿赂看守的狱卒带了样东西进去。”说到此处,四喜抬头敲了敲容璟的神色。

他负手站立,眉眼看不出喜怒。

只要陛下一离开崔贵妃,便是从前那个英明神武,冷静睿智的陛下,从来都是。

“哦?”容璟冷笑:“是何物能叫张氏主动自裁。”

到底是曾同床共枕过的女人,容璟也晓得,张家的人一贯是不会主动自裁的,尤其德妃,毕竟她犯的不是什么死罪,留下性命尚可以待来日,没理由选择自裁这样的蠢方法。

“回陛下,是这个。”四喜将东西呈上。

容璟将其握在手中,眼睛瞥向四喜,似乎在问——这是何物?

四喜解释道:“此乃平王妃的胎发。”

当初平王妃与德妃出生后,她们的母亲,也就是张家第一位主母将她们的胎发剃下缝进一个小荷包中,再请了广安寺的大和尚法力加持,以保自己的一双儿女平安喜乐。

这东西,只有最亲近的人才有。

当初平王妃与德妃二人相继出嫁,这东西并未跟随二人嫁去别处,而是一直留在了张家。

而保有这两样东西的人,正是张家大人,平王妃与德妃二人的父亲。

他却在彼时将平王妃的这物件拿出,一定是在暗示什么。

而有什么是能够将德妃置于死地的呢。

容璟手中把玩着那个小荷包,似笑非笑:“莫非平王妃是他父亲所杀?”

而德妃被告知这个事实,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而选择自尽,亦或是德妃被自己的父亲引导着走向自尽。

而张大人的目的唯有一个——便是以她和平王妃的死做出一个引子。

一个谋朝篡位的引子。

“未免......太荒谬了些。”他目光如炬,不错眼地盯着四喜,直直要将人盯出一个窟窿来。

“你也是如此想的?”容璟问他。

四喜顿首:“奴才愚昧,并不知晓。只是德妃暴毙与张大人要谋反,这两件事凑得这样的近,实在难叫人不联想到旁的一些什么。”

容璟微微点头:“那这个张氏,心机可够深沉的,朕怎么从前没瞧出来呢?”

四喜附和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到此处,容璟瞧了四喜一眼,只不过四喜垂首在地上并未瞧见,而容璟重复了一遍:“确实,知人知面不知心。”

眼中颇有深意。

“皇后安顿在何处?”话锋陡然一转,却是到了别处。

四喜惊了满头的汗此刻稍有所收敛,忙回道:“皇后娘娘说,此事要劳烦贵妃安排。”

容璟“嗯”了一声,又投身到身后的案牍上去了。

毕竟是崔家府邸,该是由兰音安排的。

“告诉崔家上下,朕后日回宫。”也是昭告所有人。

四喜明白他目光后的深意,磕头顿首:“奴才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而容璟始终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四喜。

他平生少有相信之人,而四喜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情分所在,于公于私,容璟都不希望四喜行差踏错。

而信任之人一旦背叛,容璟也不晓得自己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

“平王妃的死,没有人比朕更清楚了。”他喃喃念着。

第46章为何

天气并不冷,可是絮絮却忽感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翠屏蹙眉问道:“可是小姐觉得冷了?”

这大夏日的,哪里会觉得冷,絮絮只觉得翠屏夸张,忙摆手:“不是,你别忙活了,我并不觉得冷。”

“莫不然就是小姐着了风寒。也对,这些日子您心情就没好过,身体也是操劳得紧,上回那个孩子掉了之后也没养好,这内外相加,再来个邪凤外侵,您怎么受得了,都是奴婢平日疏忽了......”

翠屏喋喋不休。

自她上回小产,翠屏便总是这般事无巨细。

然而依照絮絮自个儿的话,便觉得翠屏这是太大惊小怪了。

“我没事,是你太过紧张了......”话正说着呢,外头有人叩门。

这里不比宫中,处处都有宫女通传,絮絮出宫前为保轻装简行,只带了翠屏一人出来,省的到时候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堆的人,瞧着扎眼得很。

是以院落之中除了容璟带出来的金吾卫,并无其他宫女太监。

而金吾卫又不便到内室中。

“是本宫来得不巧了,妹妹可是正说事呢?”皇后惯是一个温婉得体的人,絮絮对她自也是知道的,并不很排斥。

只是她与皇后这般近的说话,着实还是第一次。

后宫之中,凡是容璟的女人,无一不对她恶目相视的。

“皇后娘娘请上座。”絮絮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皇后自也没客气,就着甘凛微的手便坐了过去,絮絮便坐在左手边的位置,等着皇后说些什么。

“这些日子,妹妹你受苦了。”

自絮絮入宫以来,好似的确没过过什么和满日子。

絮絮垂头,似乎并不在意,她故作坚强,沉声道:“谢皇后娘娘垂怜,臣妾还撑得住。”

许是这开头的话题太过沉重,皇后便换了个话题,拉过甘凛微的手,问絮絮:“方才本宫同这丫头从陛下那出来时,四喜便一直盯着本宫这丫头,说是略有些神似贵妃,本宫还说他走眼呢,谁知这会细细一瞧,诶,还真有几分神似。”

若说贞嫔的眼神像絮絮,那么甘凛微便是实打实的五官相似了,再加上那一股子我见犹怜却又不服输的气质在里头,就更相似了。

翠屏稍稍咳了一声。

絮絮羽睫微眨,似乎略有所思。

“贵妃”皇后唤道,絮絮回头:“嗯?”钗环叮当,流苏甩在脸上,絮絮稍稍眨了眨眼。

“你说像不像?”她似乎语含深意。

皇后千里而来,却只带了这么一个与她相似的宫女,若说没有图谋,恐怕谁也不会信的。

“臣妾瞧一瞧。”絮絮站起身来,走到那宫女身后,先是抬起她的胳膊看了看,而后挑起她的下巴,对着眉眼口鼻统统审视了一番,才得出结论来:“臣妾自己都觉着很像呢。”

有心人眼中,自是更像的。

絮絮问道:“不知皇后娘娘所来何事?”

皇后才说明了来意:“还请贵妃替本宫安排一下住处,到底是你家宅邸,本宫虽是后宫之主,却也不好随意做了你家的主,贵妃说是不是?”

她这话说得巧妙,表面并无机锋,可暗地里一琢磨便觉得处处是刺了。

皇后是后宫之主,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絮絮如今在后宫之中正是如日中天,帝王宠爱无穷无尽,后宫又惯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地方,下头的那些奴才们自然唯陛下心思先,有时会怠慢了皇后。

皇后心中有怨,也不奇怪。

只是絮絮不愿意同容璟的妃嫔多掰扯。

“皇后驾临,崔家自然蓬荜生辉,皇后娘娘便住从前我娘住过的东暖阁,可行?”

东暖阁,乃是主家所卧。

崔奉常年窝在书房,夙兴夜寐的,并不常在房中宿。

自娘去世后,那东暖阁便鲜少有人踏足,爹爹为免伤情,更是一步也不去。

先头东暖阁一直是他们兄妹在照看着。

可是既然哥哥去了,往后便只有她自个儿了。

娘亲统共就生了他们两个孩子,除却亲生骨肉,旁的人便是看着再上心些,絮絮都无法放心,总归事事亲为才能安心。

皇后推辞:“既是先崔夫人所住,又惯是清净之地,本宫又岂能搅扰,贵妃还是另行安排吧。”

到底是皇后,恐怕来之前便将整个崔府的格局打探得一清二楚。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只可惜她从未将后宫的女人视作对手过,皇后的敌意终归用错了地方。

絮絮没想过要和任何人争,尤其是皇后心心念念的太子之位。

她甚至没想过要生下容璟的孩子。

上回......絮絮将视线投向翠屏。

到底是彩屏的姐姐,彩屏是因为自己才死得那般屈辱的,而翠屏,又从始至终这样帮衬着自己。

絮絮不忍斩断自己的手足,便留下了翠屏。

只是严词告诫,若再有下次,她绝不轻饶。

“西厢有一间房,从未住过人的,景致也好,皇后娘娘可愿去瞧一瞧?”翠屏提议。

皇后瞧了她一眼,而后不紧不慢道:“便劳烦翠屏姑娘带本宫前去了。”

絮絮自无什么异议。

西厢房略有些远,中间隔了一个小花园,絮絮住东边,是以从她这边到西厢房要穿过两三个长廊和那个小花园。

只不过皇后主仆也并不着急。

虽说夏日炎热,可仍挡住皇后想赏花的心情。

死的又不是她亲哥哥,她自也没什么伤心的。

“小少爷,小少爷!可别去找老爷的不痛快了,他这两日烦倦得很,连贵妃都不见,您去了可不是遭骂的么?”说话的是阿蒙的伺候嬷嬷。

阿蒙断奶断得早,离开絮絮时也早不在婴孩时,自己就能吃些饭食,可府上许多年不曾有过孩子,从前伺候的嬷嬷们早就转了扫洒的活计,或是继续伺候那些长大的小主子们,崔演便在城中挑了个健壮的仆妇来专门伺候小阿蒙。

阿蒙年纪不大,腿脚却很伶俐。

正躲着嬷嬷呢,不妨一个没注意撞在什么人跟前,直摔了个趔趄。

他一屁股倒在地上,臀上火辣辣得疼,只是阿蒙能忍,愣是没叫一声疼,只是眨着眼睛瞧着面前人。

那女人冷冷瞧着她。

忽而又转了笑脸,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小脸蛋:“你是崔演的孩子?”

阿蒙不说话,嬷嬷姓李,挑着眉,见面前这女人穿得怪朴素的,却拿捏着一幅颐指气使的神气,当即便有些不开心,一把拉过阿蒙,将他藏在身后,喝道:“你是何人,怎的到了内院中。”

阿蒙拉了拉李嬷嬷的袖子。

嬷嬷心好,只可惜是从小地方来的,不晓得世家大宅院里的弯弯绕绕。

这女人虽穿得不甚打眼,可身旁伺候的丫头却是颜色甚好。

一般的主母,见着这样美貌的下人恨不得打死而后快,又岂会放在身边呢?况且这丫头垂着头,始终一幅兢兢业业的表情。

这可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

且,皇帝在这儿。

阿蒙又扯了扯李嬷嬷的裤腿。

“我......哟!这不是翠屏姑娘么,老奴眼拙,方才竟把姑娘漏看了,这是......”好在是更恶劣的话还没出口,李嬷嬷便眼尖地瞧见了娘亲身边的翠屏。

娘亲。

如今却是只敢在心中叫了。

李嬷嬷便是再识人不清,也不会认错了崔贵妃身边的翠屏。

gu903();贵妃既是皇帝的贵妃,也是崔家的大小姐,崔家上下,除却老爷和小少爷,便是这么一个嫁进宫里的贵妃娘娘最为尊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