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然而还没走两步,他就被蓝曦臣一把拽进了旁边的小树林里,躲了起来。蓝曦臣伏在他耳边,低声道:“阿瑶,这里有邪物。”
金光瑶忙稳住自己的心神,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跑进的这个院子竟满是血煞之气,不禁皱眉道:“不净世怎么有这么重的邪气?”
蓝曦臣摇了摇头,“我记得之前来清河的时候,曾到过这个院子,只是用来赏花下棋的别院,怀桑还曾在这里晒他的那些折扇......”
“二哥,等等。”
金光瑶猛地抓住蓝曦臣的手臂,抢白道:“怀桑呢?”
蓝曦臣被他问懵了,“怀桑不就跟在我们......”
身后。
可现在二人身后空无一人,聂怀桑早已不知所踪。
金光瑶道:“我就说不净世太安静了点,原来少了一个人都不知道!”
依聂怀桑的性子,绝不会不声不响的走人,除非出了意外!蓝曦臣一时头脑发空,结义大哥枉死化作凶尸,而探寻真相之路又迷雾重重,以至于拖到现在都未能替他昭雪。聂氏宗室就剩下聂怀桑一根独苗,若再有个三长两短,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阿瑶,现在怎么办?”
金光瑶握住他的手,道:“曦臣,你先别急。这里是不净世,怀桑应该不会出事,也许是......”
然而话音未落,就见旁边的院落突然窜起几丈高的火苗,忽的一阵恶犬狂吠,聂怀桑大声呼救道:“曦臣哥!三哥!狗、狗狗狗,有狗!!!!!!救命啊!救命啊!!!!这什么玩意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咬人啦!!!!!!”
作者有话要说:聂导是好导演~~特别腻害!
第99章炎炎
天阴鬼哭,阿房一炬,火发妖雾虚空烈,狂焱糜烂六百家。天为红,炎精愈猛,满地熟烂如黄金色,燎原势盛,而赤焰难灭,万顷大厦皆毁于顷刻之间。四顾不净世内,人心惨烈,油煎者、炸骨者、灼烂者哀嚎匍匐于热灰余烬之上,横尸道旁,凄凄惨然。
“蓝湛,等等我!”魏无羡匆忙将温苑抱给一名蓝氏随行的门生照管,然后追着蓝忘机冲进了火场。
清河聂氏仙府地处中州之域,每逢秋热冬燥,禁火甚严。十步一岗,百步一所,所内设门生五人昼夜轮替,风雨寒暑不避。每遇火发扑救,就近引水而灭,不劳他人,不起恐慌,纹丝不乱,井然而有序也。
但今夜焰起于无名处,不多时便蔓延了大半个不净世,直到烧出人命还不见有人来扑救,实属诡异。但眼下蓝曦臣、金光瑶还陷在冲天的火光之内,情况危急容不得多想,魏无羡纵身跳进门前鎏金的大铜缸里,将自己泡了个落汤鸡,继而捂住口鼻踏进了熊熊燃烧地别院。
“蓝湛!”
放眼去、九重黑雾,浓烟漫地,阳焰融雪色,漫天红光将姑苏蓝氏那一抹素白的身影吞噬殆尽。魏无羡没来由的有些心慌,刚才不过转眼的功夫,蓝忘机便消失在滚滚黑烟尘土之中,活不见人、喊不应声,火场万瓦霹雳,却犹如死寂。
“蓝湛!”
天地炙烤百灵热,可怜焦土千户伤。魏无羡被这烘炉一般的别院蒸得难受,但仍不管不顾地往快要塌了的院子里冲,惶惶难安,满心满眼都是蓝忘机的身影。踏火分焰,奔走寻找,不死不休。自穷奇道劫杀之后,这是他第二次看着蓝忘机落入生死不明的境地。
“蓝湛......蓝湛......”
找了又找,走了又走,满目皆是烧塌的横梁,就是不见蓝湛的影子。魏无羡心神大乱,他发疯似得挥出一掌又一掌,毫无章法地拍开挡路的残垣断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蓝忘机从火场里刨出来。
然而还不等他将一堆燃烧的木头拍成齑粉,鼻尖便笼罩在一股腐臭的血腥气之下,像是死了五六天的尸体又烧焦的味道。
于此同时,他的腿似乎也撞到了一个黏糊糊的东西......
魏无羡本能向后退了两步,穿过滚滚黑烟,模糊地看到了一个影子。
四条腿,有尾巴,尖牙......
狗。
魏无羡一下子脸色刷白,惊得什么都忘了,转身就跑,魂飞魄散地喊道:“蓝湛!蓝湛!救我!”
蓝忘机本来已经从烧光的院子里移到了另一处,正想跟着灵气的指引与兄长汇合。却不成想听到了魏无羡又哭又嚎、拼命呼救的声音。
“蓝湛,救我,快救我!!!!狗、狗,有狗!!!啊啊啊啊啊啊!!!!!”
说来惭愧,夷陵老祖活了两辈子,正统修行、诡道术法哪样摆出来都能呼风唤雨、排山倒海,但唯独怕狗的毛病没得改。小时候从恶犬嘴中夺食的恐惧似乎已深入骨髓,对那些个尖牙、爪子怕得要死,就算是家养的猧子(哈巴狗),也得退避三舍,恨不得此生不再相见。
当然,这事儿说出去也没几个人会信,上辈子因为夷陵老祖恶名在外,相比于怕狗这种不入流的小道消息,众人更关心他又占了几个山头,杀了几个邪魔,或者调戏了几个姑娘。
而夷陵老祖金盆洗手归于姑苏蓝氏之后,坊间风向再变,满大街都开始传唱起含光君舍身渡邪、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最终拐回个妖艳魔头的故事。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读之朗朗上口,令人欲罢不能。其流传度不亚于百年前风靡一时、风头无两的春山恨和冰秋吟,甚至一度盖过江氏宗主娶妻的惊天奇闻。
至于这一辈子,魏无羡重归正统,既没有离经叛道,又没有被世道打成邪派头子,怕狗一事说出去恐怕不止丢人,还压根没人关心。再者,这种含光君与其“夫人”间的闺房小趣,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若说世上有一人可以携出生不足月余的幼犬唬人,那这个人必定是蓝二公子无疑。
至于吓得某位老祖慌不择路地往怀里躲......
其中滋味绵长,不足为外人道也。
魏无羡星飞缭乱、魄散魂飘地跑了半晌,眼前一亮,忽得看见前方立着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地修长身影,白衣飘然,似是半分也没有被烟火所侵染。
不是蓝忘机,还能是谁!
魏无羡一边逃命一边撕心裂肺地鬼哭神嚎,道:“蓝湛!蓝湛!”然后一个冲刺,一头扎进蓝忘机的怀里,手脚并用的缠住了他。
蓝忘机被他双手双脚圈住,本想不理那恶犬尽早离开此地,但回身的空隙变故突现,就见那恶犬像是染了瘪狗病一般,直冲着两人咬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避尘长吟,蓝忘机一手护住魏无羡,一手挽剑,从地上扫起一截焦黑的断梁,砰地将那条疯狗砸在墙上。
魏无羡战战兢兢地从他怀里冒出头,心有余悸道:“蓝、蓝湛,那条疯狗死了吗?”
“死了。”
蓝忘机还剑入鞘,护着他移到另一处浓烟稍散的院子里,强硬地掰开他的嘴,塞进去一颗丹药。
入口即化,压惊散浊,魏无羡那被黑烟熏晕的脑子终于重新清明起来,被吓乱的五脏六腑也都移回了原处。等他终于好受些,便紧紧地抱住蓝忘机,死都不撒手,颇为后怕道:“蓝湛,你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吓死我了。”
“......对不起。”
蓝忘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为何不在外面等我?”
魏无羡道:“蓝湛,你都跑进来了......我不跟着,显得我多没哥们义气。”
蓝忘机挑眉,道:“哥们义气?”
魏无羡顿时虚了一大截,小声道:“我不放心你。”
蓝忘机厉色道:“以身犯险,不知轻重。”
魏无羡气焰更弱了,“蓝湛......”
蓝忘机冷着脸道:“我送你出去。”
然而两人还没走几步,一个身影就被推了进来。
“哎呀。”
聂怀桑被人一把扔进院子里,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蹲,期期艾艾道:“曦、曦臣哥,真的、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想害三哥......”
可不待聂小宗主解释完,朔月的寒刃就已横到眼前。蓝曦臣那张春风和煦的脸,此刻寒若冰霜,呵斥道:“收起那套装神弄鬼的把戏!我对你一忍再忍,如今事到临头,还不说实话?!”
作者有话要说:聂导在导戏,他是正面角色~~~
第100章堄墙
两扇房门一关严,聂怀桑立刻面如死灰、涕液交集地哭道:“魏兄,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
还不待他哭完,魏无羡就沉着脸将一根烧红的铁棍杵进了旁边的水桶内,忽闻“呲”的一声,一段白烟从桶里飘出来。魏无羡越过铁棍,看向这位打了两辈子交道的昔日同窗,冷飕飕道:“聂宗主。有什么话,记得想好了再说。吾等......愿闻其详。”
魏无羡同蓝忘机厮混两世,久而久之也学会了姑苏蓝氏那套家传的恐吓之术。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盘问之道犹如君子之道,单刀直入未免过于粗野,遭人诟病;可若是太拘于礼节,恐要让聂小宗主这条滑不溜秋的泥鳅钻了空子。因此最宜先礼后兵、软硬兼施,唱戏唱到底,送佛送到西。
聂怀桑颜色晦暗如霉墨,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最后一句“我不知道”吞回肚内,磨磨蹭蹭地向两位义兄求救,道:“三哥、曦臣哥哥......”
金光瑶的手臂方才被火燎了一下,在雪白的皮肉上滚出一大块烫熟的红印,一碰就疼,他道:“怀桑,我从未亏待你,缘何把我往火坑里推?嘶——疼、疼......”
蓝曦臣慌忙撤了沾着药粉的软布,“阿瑶,稍微忍一忍,一会儿就不疼了。”
“伤口不打紧,倒是我的胳膊快断了!”
金光瑶嘶嘶地抽着气,忍不住抬腿踢了蓝曦臣一脚,抱怨道,“二哥,这是胳膊不是搓衣板......手劲儿那么大,难怪衣服都能洗破。”
魏无羡毫不例外被带偏了重点,震惊道:“大哥还会洗衣服?”
依照蓝氏贵子们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惯例,洗衣做饭自然一窍不通。而今生没有离别之殇,亦无需满桌子辣菜睹物思人,所以蓝二公子到现在都不会做饭。
难不成......蓝湛不会做饭,泽芜君却学会了洗衣服?
金光瑶将自己饱受“摧残”的手臂,从蓝宗主手里拯救出来,笑道:“会洗,怎么不会洗。当年......”
“阿瑶。”
蓝曦臣轻咳一声,小声告饶道:“给我留点面子。”
魏无羡对搓衣板和洗衣服兴趣正浓,但对面两人都决口不提了。正待他要穷追猛打、落井下石地瞧蓝曦臣热闹时,却听砰地一声闷响,紧闭的屋门猛地向内打开。蓝忘机做了一个非常失礼的举动,这虽然不是他人生中最为粗鲁的时刻,但绝对难得一见。
他拖着条死狗,踹开了门。
鉴于狗已经死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可那一嘴带血的尖牙仍使人心有余悸。魏无羡往后缩了两步,白着脸色道:“蓝湛,这不就是刚才追着我咬的那条吗?”
红红白白的脑浆都拍出来了,自然是蓝忘机斩杀的那条。蓝二公子一语不发地将狗的尸体扔到聂怀桑面前,冷声道:“聂氏养的好狗。”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彬彬有礼的含光君被魏无羡荼毒久了,也学会了拐弯抹角地“骂人”。可聂怀桑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装没听懂,竟扭扭捏捏道:“含、含光君,话不能这么说,这狗也不是我们聂家要养的啊。”
魏无羡道:“如果不是你家的狗,又怎么会出现在不净世?”
聂怀桑哀叹:“唉,造孽啊。此事说来......”
可一语未落,魏无羡手中的铁棍便越举越高,聂小宗主立即从善如流道,“......话也不算太长。”
蓝忘机道:“长话短说。”
含光君惜字如金,但威慑力分毫不减,他冷脸往魏无羡旁边一站,简直状若恐吓。聂怀桑忙不迭地交代了,他道:“这狗是兰陵金氏的。”
金光瑶闻言,抽了根长棍拨弄了两下那条死相惨烈的家犬,摇摇头道:“这种狗兰陵到处都养,看家护院的土狗而已,并非什么珍种灵犬。”
聂怀桑道:“珍不珍贵无所谓,关键这是金宗主送的!”
金光瑶皱眉道:“这件事儿我从未听父亲说起过,他为何无缘无故要给你们送条土狗?”
“无缘无故,哪儿能无缘无故啊......三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聂氏的情况,自从金子勋死到勾栏院之后,兰陵金氏对我们处处打压。大哥几次三番同金宗主对辩,结下梁子,他送狗还不是为了羞辱我大哥!”聂怀桑越说越气,愤愤道,“骂我们聂氏是丧家之犬,真是欺人太甚!”
魏无羡突然笑了,啧啧道:“怀桑兄,我说编故事麻烦编个像样点儿的,别跟街头卖艺说书一样,想一出是一出。你说金宗主送狗是为了羞辱聂氏,那依赤锋尊的个性必然一刀活劈了这条狗,更不会忍这口气。既然如此......那它为何好端端地活到现在?”
聂怀桑忙道:“这才是最匪夷所思的地方!”
魏无羡道:“匪夷所思?”
聂怀桑道:“正如魏兄所言,大哥最初看到这条狗的时候确实是想劈了它,再给金麟台送回去。”
魏无羡心道:这才像赤锋尊的脾气,可为什么最后没有杀狗,反倒养起来了呢?左思右想均不得其解,于是追问道,“后来呢?”
聂怀桑道:“我怕大哥被一条狗气到影响心智,就先差人将狗秘密处理了。可谁知没几天这条本该已经死了的狗,却好端端地出现在了不净世!大哥也一改之前的态度,对这条狗喜爱非常,吃饭睡觉都牵着,而且......而且......”
魏无羡催促道:“而且什么?”
聂怀桑崩溃道:“我竟然看见,这条狗在吃人肉!是大哥亲手喂它吃人肉的!”
魏无羡脑中突然一个灵光,立即道:“大约什么时候的事?”
聂怀桑道:“就在我抓鸟被困深山荒寺之前。”
魏无羡道:“所以你被救回来后,非要吵着去姑苏,还说你大哥神志不清,就是因为看见你大哥喂狗吃人肉?”
聂怀桑道:“魏兄!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你说我抓个鸟莫名其妙地陷到兰陵的深山里,还差点丢了性命。大哥更是因为金宗主送的狗,失了神智......我能怎么办?聂氏这些年一直半死不活的,好不容易熬过了射日之征有了点起色。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金麟台要害我们还不是易如反掌!”
聂小宗主之言倒也是发自肺腑,上辈子的清河聂氏全靠聂明玦一人苦撑,虽然威望甚高,但也很难与金氏相匹敌。而聂明玦身死,金光瑶入主金麟台之后,清河聂氏更是一落万丈,一直病病歪歪地残喘到金光瑶倒台观音庙,才再度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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