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辙 番外完结》TXT全集下载_25(1 / 2)

没辙 瑜辛 4800 字 2023-09-04

“你眼睛怎么了?别总揉。”张淙走过去,推了下晏江何的手。

晏江何仰头倒着看他一眼:“有点酸。估计是看手术录像时间长了。”

张淙低头去瞅,瞧见晏江何眼底的红血丝。他琢磨了一下,转身走去厨房把灶重新打开,又去卫生间洗了一条热毛巾拧干。

张淙拎着毛巾出来的时候,晏江何已经在闭目养神,他膝盖上趴着晏美瞳,正张猫嘴打哈欠,粉红色的舌尖打出个卷儿。

张淙眼底黯淡,他站在晏江何身后又问:“你困了?”

“没,休息会儿。”晏江何应了声。

张淙的目光从晏江何的额头掠过去,落在他唇上。然后张淙垂下眼,低头在手里的热毛巾上碰出一个轻悄悄的吻。

晏江何闭着眼睛没看见,晏美瞳倒是踩着晏江何的大腿转了屁股,漂亮大眼睛直勾勾瞪向张淙。

张淙不在乎被一只猫识破,有本事叫它说人话告密。

张淙的唇离开热毛巾。他又往前走一步,将自己刚刚吻过的毛巾贴在晏江何眼睛上,温热温热的:“用热毛巾敷一下吧。”

“哎,舒坦。”晏江何立时叹一口气,颇有满足。

晏美瞳歪过脑瓜,一对儿招子瞅瞅晏江何,又瞅张淙。不知是不是张淙亏心有鬼的缘故,他莫名觉得晏美瞳的眼珠仿佛瞪得更大了。但张淙全当它现在是个美瞎子,摆浪用的。

张淙的混账招数可真是不少,他成日靠这些小动作为非作歹,自我满足。活脱脱一个变态。

“什么东西这么香?你在厨房弄什么呢?”晏江何闻到了香味儿,顶着张淙吻过的热毛巾问道。

“冬瓜汤。”张淙说,“等会儿喝点吧,我再去炒个菜。”

“家里有个张淙淙可真省心。”晏江何掌心按在毛巾上,手掌立马感觉到了湿漉漉的热度。

张淙:“……”

这种舒适的感觉很令晏江何放松。他肺里运上一口气,说话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今天那个手术,没成。病人还是个小学生,就在手术台上没了。”

张淙和晏美瞳对上视线,他胳膊肘轻轻撑在沙发靠背顶,手臂擦过晏江何的耳边,伸三根手指头去挠晏美瞳的头。

晏美瞳被抓舒服头毛,又嗲声作态,娇嗔造作地喵咪。

张淙的声音轻缓又低沉:“哥,你心情不好。”

第65章小兔崽子良心什么形状的?

晏江何的嘴角找不见笑:“废话。人没救回来,心情能好么。”

晏江何:“虽然我不是主刀,只是一助,但也挺难受的。”

他是头一次跟张淙倾诉自己工作上的事。更准确来讲,不仅是张淙,所有对象都算,晏江何是头一遭这般裹挟个人情绪得去说工作。

晏江何不是那种习惯将工作烦恼带回家的人。疲惫的凡夫俗子,回家看到自己最亲近的人,多少都会希望为奔波的一天叹两声动静。但大家都是凡夫俗子,谁都有烦扰,叹来叹去,一往二返地撒癔症,全家的气氛便会跟着落下来。

所以,就算是先前同在医院的晏涛,晏江何也很少跟他细说医院的一些事。

鸡飞狗跳也好,心余力绌也罢,做医生的本理所应当去承担,这些总在他们身边。生离死别,泪眼婆娑,不过遍地。“医生”,就是从狼藉疼痛里拨弄希望的角色。

其实晏江何从小到大,晏涛也都是这么做的。周平楠这“贤内助”,除了做好菜将一家人的胃口养刁,其他方面都是被宠着哄,从没分忧解难一说。

可这会儿,晏美瞳细声软气的撒娇,眼皮上温热的触感,突然就让晏江何背离从小到大的熏陶和个人习性,下意识朝张淙开了口:“你是没看见他妈妈哭成什么样,跪在走廊里,差点没晕过去。经自己的手,结果却是这样。”

晏江何这一天心情的确差进谷底。此时面对张淙,他竟如同找到了停降点,情绪终于可以撕开口子往外漏:“你说人怎么就这么难呢。费一通劲,什么都留不住。”

张淙伸出手,在空气里滞了半天,最后还是垂在自己身侧放下。晏江何没向他靠过来,他不需要靠,但这个男人在示弱——他强大到,示弱的时候只需要一只耳朵。

张淙听着就好。

而对于张淙——幸好他可以做这只耳朵。

张淙能想象那哭天抢地的崩溃画面,却永远不能感同身受。——感官和思想之间总是相差很多震荡。

张淙:“尽人事,听人命。这话不是你说的么。”

“我说过这么有哲理的话吗?”晏江何的声音带上了些压抑的低笑。

“说过。”张淙看着他,很想再吻一次毛巾——你说过,我记得。

“话说出来怎么都漂亮。”晏江何叹气。

张淙直起身子,他得稍微离晏江何远一些才行:“医院经常有这种事吧,每次你都会这么难过吗?”

“会啊。”晏江何没什么不能认的。

“那得多难受。”张淙顿了顿,说,“总觉得医院这种事情经常有,做医生的都要习惯了。”

“你说的什么天方夜谭,这怎么可能习惯呢。”晏江何用手抓住毛巾,闭着眼睛顺势擦了一把脸。

张淙:“……”

晏江何用毛巾把脸蹭了个遍。

晏江何认真道:“医院的确常见生老病死,医生也必须拎得清,不可以一蹶不振,不然怎么拿手术刀?”

晏江何:“承受能力必须有,但不等于习惯,更不可能看淡。尤其做医生,要特别重视生死。医生要是对‘死活’感到麻木,那多可怕,还穿什么白大褂。”

“嗯。我知道。”张淙轻悠悠看着晏江何。

他知道。晏江何就是这样的人。晏江何每一次呼吸都是灼热的,能烧到张淙的心尖去。

晏江何轻轻笑了下:“其实没事。我缓一缓就好。这就像个必须的固定流程,例如我今天必须要吃饭睡觉一样,不能没有。不吃饭不睡觉活不成人,而不走这个流程,我也做不来医生。”

晏江何扭头看张淙,说了一堆心里疏通不少,他弯起眼睛,想调节气氛,故意逗张淙:“怎么,担心你哥了?”

“……”张淙唇间动了动,揣度过半晌,最后只能合上嘴巴,不形于色地应了声,“嗯。”

晏江何愣了愣,眼角的笑意倏得加深,他啧啧称奇:“小兔崽子良心什么形状的?长多大了?几斤几两?可了不得了。”

张淙没搭理他,转身去厨房,低低撂下一句:“我去盛汤。”

晏江何心情舒转,毛病又起来,对着张淙的背影扯淡:“哎,还不让说了?男人的脸皮儿不能这么薄。”

晏江何又将手里的毛巾扔去茶几,转手去摆弄晏美瞳,他小声叨咕:“行啊,还知道心疼我了,没白费这么大劲养活。”

他一波无赖流氓耍弄完,揪着晏美瞳耳朵轻轻揉。揉得小玩意拱脖子撅屁股,腿都跟着趔趄。

张淙在厨房面对一锅香喷喷的冬瓜汤定神。定了半天没什么作用,最后拎一只海碗从水龙头接了满满一碗冷水,他也不怕闹肚子,扬起头不干不净就给自己灌满胃袋,呼吸道一阵冰凉,终于灭了心头火。

晏江何,他怎么就那么能逼人发疯呢?张淙这条命,或早或晚要载他掌心里去。

日子一天一天划拉,张淙揣着心思,悄无声息地开枝散叶。“放弃”这种念头,他连星点的小尖儿都不可能摸到。老老实实把晏江何当成“哥”纯粹是无稽之谈,再加上晏江何从早到黑不知检点,兜张淙眼珠子里瞎晃荡犯各样,更是叫他那情根结实,摧起苗子便如同阪上走丸,势如破竹。

张淙这一学期堪称脱胎换骨,神似好学生的标杆典范,闹得他先前那些泼皮黑料仿若是妖魔化成他的脸作祟。

他每天按时上下学,听讲认真,作业写得兢兢业业,该去画室去画室,该去Azure打工就打工,该学车学车。不能更省心,业已成为一名德智体美,勤劳乖巧,全方位发展的优秀高中生。

更过分的是,家里照旧被他安排得井井有条,甚至更加得心应手。晏江何俨然彻底沦为一个只会上班的“废柴”。最直观的表现,周平楠上周要往家里送新鲜蜂蜜,竟直接打了张淙的电话,且顺便还做出一大碗糖醋排骨送货。

对自己亲妈的叛变,晏江何没脸反驳,他只能在张淙眼前舔面子:“你行啊张淙淙,什么时候收买的人心?”

张淙错过视线,没应他这胡言乱语,倒是从包里掏出了一张成绩单递给晏江何。

“哎呦。”晏江何赶紧接过成绩单瞅,这一瞅他乐呵上。张淙期末考试,理科总成绩排在全年级第六。

“厉害啊。”晏江何啧啧,又把成绩单翻来覆去看一趟。他这人分事儿,大多时间还算淡泊,有稀罕情况却可能轻腚子。

比如此时,晏江何两根手指头夹着张淙的成绩单扇呼,又用脚尖去顶晏美瞳的鼻子。

晏美瞳掐细腔滋哇哼唧,晏江何便和上,夸奖道:“我这是捡了个宝啊。手巧就算了,又是个学霸。”

张淙眼中翻不动光,嘴边抿住一抹笑不肯放,没什么表情道:“昨天其实是家长会,你上班太忙了,我就没叫你,成绩单现在给你看。”

“家长会?”晏江何愣了,伸脚掌将晏美瞳的脑瓜推一边儿,“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啊?”

他是粗心大意,没养过孩子,也懒得琢磨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是怎么被养的。张淙再开学都高三了,期末考完,学校若不胡扯咧歪一通,校门口的牌匾都挂不住。

晏江何心里突然硌楞出个念头:“几乎从来没什么人给张淙开过家长会吧?”

张淙看晏江何一眼:“不是说了你工作忙么。”

“我工作忙你也得告诉我啊。”晏江何瞪着他,忽而有些不满。

“……”张淙皱下眉,“也没什么大事,我跟班主任说了一下,她就同意了。”

也是,张淙成绩单长成这模样,他平日又批得一身“好人”皮,班主任哪知道他本来是个什么王八乏货。不来开家长会也没什么。

张淙又说:“你前天夜班,昨天下午还去医院看病人,哪有时间开家长会。”

晏江何:“……”

张淙没耍心眼,他是真不乐意让晏江何去开家长会。有那时间,张淙巴不得晏江何在家睡觉。折腾来折腾去,看着心疼。

晏江何一直都知道张淙跟这年纪的普通少年不一样。不论是经历,还是心思,张淙都要深刻得多。他从小到大分秒都在被拔苗助长,他的心性要暗沉一些。他要格外懂事。

只有软鸭绒里包着的孩子才精通任性,可以顺应天性拈轻做事。

张淙从来没有过。

晏江何又低头看手里的成绩单,再去瞄一眼地面。地上干干净净,张淙今儿个刚拖完地,连晏美瞳一根白毛估计都捉不着。

“……”晏江何难得有了点愧疚心思。是他把人拐了回来,非要人家喊声“哥”,实际上这“哥”当的还真不像话。

但晏江何这人孬,良心也就到此为止。他没再多惭愧半秒,扭脸朝张淙笑笑:“哥带你吃顿好的吧,想吃什么随便说,今晚就不用做饭了。”

瞅瞅,这人能混账到什么地步。晏江何做出的补偿就是带张淙吃一顿,完了还要加一句“今晚就不用做饭了。”闹得好像做饭喂他这码事,是张淙什么天经地义的分内活儿一般。

张淙的心头就像横了把痒痒挠在搔,抓得他胸口刺挠。张淙想了想,回忆起前几天晏江何说想吃烧烤,便张嘴道:“烧烤吧。”

“那可太好了。”果然中晏江何下怀。

张淙就见对面的人笑得更开。晏美瞳脑瓜子又蹭过来,晏江何索性拎它后脖颈薅畜生起个儿。

晏江何点两下晏美瞳的鼻尖,跟一只猫也能勾上欠儿:“我们去吃肉,还烤鱼,不带你。”

晏美瞳听不懂人话,耳朵不好,只顾着抱晏江何的手蹭。

张淙唰得一下收回目光,慢慢腾腾抖上一口气,从鼻腔里全喷出去以后,才重新抬起眼睛。

第66章“是我居心不良,恩将仇报。”

晏江何带张淙去了家自助烤肉店。他说是请客,其实照样是被伺候。

张淙在“被奴役”方面已然颇显主动性,拿菜拿肉上烤架,包括点火翻串儿都是他默不作声一手包办。张淙甚至记得晏江何才欺负完晏美瞳,嘴里念叨过烤鱼,专门去海鲜区挑了两条新鲜鲫鱼烤上。

晏江何也不是全程只有一张嘴能用,他抡活胳膊腿儿,接满两杯橙汁才坐下。然后再没动屁股。

一顿饭吃完,晏江何开着车慢慢溜达。天气热上,夜里的空气闻着很新鲜,好似嫩绿树叶蒸发掉的味道。正巧今晚兴致好,晏江何索性将车开去Azure,带张淙去钟宁那里坐一坐。

张淙在Azure打工小半年,跟里头的人早已脸熟,他才刚进去就有大厅的服务生跟他打招呼:“哎,张淙,今天你的班吗?”

“不是。”张淙应道,顿了顿又说,“跟我哥过来坐坐。”

服务生看见旁边的晏江何,打过招呼,接着撇撇嘴,颇有可惜:“还想着抽空去楼上跟你讨一杯呢。”

张淙倒没什么反应:“后天晚上我在。”

服务生马上说:“那敢情好,后天我去找你调一杯,就要上次那个百香果的啊。”

张淙:“哦。”

今晚二楼迪吧撒场,周遭听着有点儿吵。晏江何跟张淙也没多停脚,直奔电梯上四楼。

电梯门一闭,周围的声音关进隔膜,消停不少。晏江何扭脸瞧张淙,很感兴趣地问:“调一杯什么百香果?”

“……”张淙后背轻轻靠在电梯上,“特调。”

晏江何有些意外:“你调吗?”

“嗯。”张淙对上晏江何的视线,“跟调酒师学的。但那杯是我自己新琢磨的,加了点东西进去。还没上酒单。”

晏江何赶紧说:“好喝吗?”

张淙心头颠几下,眼睫上上下下,轻悠晃荡两回:“等下给你调一杯。”

gu903();“好。”晏江何满意了。电梯“叮”一声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