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欲》TXT全集下载_16(1 / 2)

权欲 贰杨 4801 字 2023-09-04

徐巍掌管大军多年,身上有种不容置喙的力度和气势。当他横眉冷目厉声质问时,本就心神不宁的廖公凡自然扛不住,下意识就跟着他的话去做了。

当洋洋洒洒的一捧纸书放到吴宪面前让他签署的时候,这位嚣张惯了大少爷登时就崩溃了。他屁滚尿流的向前爬着,大声哭喊道,“陛下....!陛下!!求您饶了我!!求您饶了我!!我不能死啊.......我不能死啊!爹!!爹!!救救我.....!救救我...!您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啊!!不过是死了几只虫子而已!!我凭什么给他们赔命啊爹!!对了...对了周大人!!周大人您救救我!看在我爹为您办了那么多事的份儿上您救救我!您不是说小皇帝不算........”

吴宪话还没说完,周璁忽然转过头来死死盯着他,杀意在脸上一闪而过。有一小小石子蓦地从他宽大的朝服袖摆里打出,以一种及其刁钻诡异的角度直直打在了吴宪的脖颈上,勒断了接下来的话。

吴宪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这一切,只有同样武艺高强的徐巍看见了。

吴宪晕倒,吴平之心里便像被戳了个大口子哗哗淌血,他抱起吴宪哭的涕泗横流。小皇帝被吵的脑仁疼,挥挥手吩咐道,“曹云虎,将吴宪拉下去,收好认罪书,明日午时候斩!”

“什.....明日午时?”

“这么快?”

“为什么这么快?”

“......”

小皇帝处决速度之快简直闻所未闻,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怕夜长梦多,恨不能当庭便斩了吴宪的脑袋。

一摞子贪污受贿的罪证还叠在脚边,吴平之不敢堂而皇之的哭诉求情,生怕对方还会忽然甩出些什么让自己也立刻尸首分离的东西来,只能抱着晕过去的儿子,一个劲儿地瞟周璁,希望周大人能看在给他当了这么多年狗的份儿上,帮自己一把。

然而周大人被方才吴宪那句口不择言气得不轻,若不是出手拦住了,指不定那蠢货能说出些什么。

只是嘉仁帝这一手打的又准又狠,还叫来这么多百姓作见证,就连蛮横一世的周首辅,此刻也有些无能为力。

禁军副统领曹云虎是谁的面子也不给,得了圣命便带领几名禁军架起一滩死水似的吴宪走出了朝殿。

日头渐盛,跪在冰冷地砖上的人群中,终是发出了压抑的阵阵哭声。

良齐目送吴宪被拖走的身影,最后眼神扫过悲恸的人群,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只是最后收回来时,与刚巧看过来的杨慎撞在了一起。

再厉害的人也敌不过岁月侵蚀,两朝帝师的鬓边早已花白,胡须一晃一晃,透出股垂暮的老气。但杨慎的双眼依然锐利,里面像藏着两柄寒光闪闪的利剑,只待时机成熟,便能飞迸而出杀一个片甲不留。

良齐依然跪着,好看的眉眼被阳光镶了层金边。他好整以暇地迎着帝师的目光看了回去,甚至还弯起嘴角朝他利落大方地笑了笑。

杨慎眯了眯眼,当他得知朝殿上闹成一团时便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被有意慢慢腐蚀了十几年的皇权应该只剩了个空壳子,现在却突然掀起这么大的风浪相必是被另一双可怖的手操控了。他此时来到这里,也只是为了见一见这双手的主人。

只是叱咤风云半辈子的杨慎没想到,那人居然是个如此年轻的人。

不过,无论是谁都不重要,杨慎站了起来,我倾其所有追寻的目标,无人能够阻挡。

“陛下,”帝师摸了摸下巴道,“老臣以为当朝处理案件本就不妥,现下已经处理了一个吴宪已安民心,剩下的还是交给三司吧。毕竟吴大人乃六部之首,若是当朝从严审查定罪,日后传了出去,只会让天下人对朝廷百官失了信任,更会有损皇家颜面。”

周璁站出来附和道,“帝师说的是,臣附议。”

廖公凡抓紧时机,“是啊陛下,这若是传了出去,天下人只会认为我朝官员同为一丘之貉,恐会失了民心啊陛下!”

跪着的众臣纷纷附议。

小皇帝凉凉地扫视了一圈这些见风使舵之人,巡过良齐时,那人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切不可操之过急。

把兔子逼进死胡同,还会咬人呢。

小皇帝收回目光,笑道,“先生说的是,吴平之之罪应当交予刑部三司审理。来人呐,将吴平之带下去!”

朝堂上压抑的紧张气氛随着这句话顿时烟消云散,众位官员全都松了口气,跪着的吴平之膝盖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样。

还好,只要能争取到时间,周大人就肯定会想办法救他救吴宪。

冰冷的甲胄贴在吴大人皮肤上,激得他一阵止不住地哆嗦。禁军架起他,沿着吴宪走过的路离开了。

自此,一场轰轰烈烈的早朝落下帷幕。

小皇帝得胜班师,多数官员团团围着周璁惊慌失措七嘴八舌,良齐被徐巍扶起,外头的百姓也稀稀落落地走出了宫门。

“还没完,”良齐跟在徐巍身边低声说道,“那位帝师不会无缘无故前来,我们得知会陛下,让他小心。”

“良大人请留步,”后头一人声传来,良齐二人停住脚步回头看去,居然是方才才从嘴里滑出去的帝师大人。

杨慎步伐稳健,声音浑厚有力,“我许久未入朝,早时便听闻良大人赈灾有功,将黄河洪灾治理的井井有条,乃是天降奇才。今日一见果然仪表堂堂啊。”

杨慎离得近了些,良齐忽地闻道一股极其轻微的淡香。这香味萦绕鼻尖,让他感觉有些熟悉。

“帝师谬赞了,”良齐福礼道,“下官只是碰巧罢了。”

“良大人谦虚,”杨慎的嘴角勾了勾,“我大庆就需要大人这样的奇才,今日有些晚了,日后有机会,还真希望能与良大人多叙上几句。”

徐巍与良齐各自行礼后转身离去,杨慎目视着二人背影,若有所思。

周璁从后头追来恭敬地说道,“老师,看出什么了吗?”

杨慎双眼眯着,“此人并非池中之物。”

周璁附过去低声道,“老师,此人就是当年薛廉在外失踪的私生子。”

“那你们还在等什么?”杨慎冷冷地瞥了一眼周璁,“让你的人随便找个什么由头把那酒楼的老板‘请’去问问。薛廉乃是夷三族的重罪,他的儿子哪儿还有存活于世的道理?”

周璁一笑,“是,老师。”

“还有,”杨慎越过他看了看后面神色惊慌的一帮官员,“烂掉的手臂该断则断,小皇帝要玩过家家,你陪他玩一把就是。只要按灭了动乱的源头,他一个半大的孩子掀不起什么风浪。吴郡要快,长安里也要有所动作。日前城内常有流民暴起伤人,有的官员路上被意外劫杀也是有可能的,我说这么多,你明白了吗?”

周璁了然地点点头,恭敬道,“学生明白,还请老师放心。”

“对了,”杨慎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那样东西有消息了么?”

“学生无能.....”周璁眼底一黯,“还在差人寻找,不日之后定能为老师寻来。”

杨慎摇头失笑,“有道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我的命啊!”

说完,他不顾周璁阻拦大踏步离开了。

走过被日头照的滚烫的青玉白砖,杨慎独自一人回到了绿树成荫的偏殿。他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后才打开屋门走了进去。

他缓缓撩开塌上帘帐,取出一根白惨惨的蜡烛。

此时有风扑面而来,一不小心将帝师宽大的白袍衣袖吹起了一角,露出内里一块布满红斑的小臂。杨慎面色自若的将衣袖抖了下去,好似没看见密密麻麻如同红蚁遍布的皮肤。

他点好烛蜡,走到墙边的书架前,轻轻扭了扭最上头一个蓝瓷瓶。

忽然,脚下的地砖转来一阵令人胆寒的“磕嗒”声,随后,其中两块地砖蓦地沉了下去,露出一角黑黝黝的洞口来。

杨慎眼里冒出精光,顺着阶梯走入了洞口,地砖在他身后慢慢合拢,此时若是从外头看去,压根儿无法发现,这小小一间屋子居然别有洞天。

潮气在洞穴蔓延,青苔爬过左右石墙。杨慎借着微弱的烛光一步一级,脚步声在逼仄的空间回荡,如同冤魂发出的震颤之音。

台阶呈回廊状,绕着下去是一道窄门。杨慎推开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矮小的石室。

石室里烛光大盛,陈设简单,有一人四肢皆被铁链拴着,正披头散发地窝在角落。这个人看上去非常瘦,骨架突出,脸埋在膝盖里辨不清男女。听闻门开的声音时,也只是偏了偏头,连动都没动,活像个已经腐烂的枯骨。

杨慎擎着蜡烛站在门边,细细打量一圈儿后道,“我来看看你。”

那人一动不动。

杨慎纡尊降贵地蹲下身,换上副苦口婆心,“我曾答应过你,你只要帮我达成心愿,我必然不会动任何一条人命。眼下你要的东西我都已经差人去寻了,马上便会送进来,只要大业完成,我便会放你出去。可是你不能如此拖时间,东西一样样的要.....”

“没了,”那人突然开口,嗓音沙哑,像是小石子划过地砖,“北蛮虫轻草,这是最后一样。”

闻言杨慎一怔,脸上闪过一丝狂喜,“好.....好!!”他起身原地转了两圈,似乎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连忙推门而出。脚步声渐行渐远,角落里的人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一只猩红的眼。

与此同时,良齐在宫门口拜别徐巍,本该各上马车回家的他等到徐侯爷的身影消失时,脚步一转悄悄回了宫。

翰林院与一年前并无差别,几名编修正埋头整理文书。见良齐来了,纷纷起身与这位叱咤前朝的前辈打招呼。

“你们忙,我只是来寻一些前朝法典而已。”良齐温润的与众人打过招呼后,闪身进了藏书阁。

藏书阁里存放着大庆百年来所有的大事小情,有专门的史官将他们分门别类整理好。所有事件起末只要肯耐下性子,都能翻到。

他从日中找到了日落,借着夕阳余晖终于寻到了那一本史记。

翻开落满灰尘的古本,良齐快速找到了那一段记录:“太子脉象虚浮诡异,时而如弦音铮铮,时而如落雨滴滴。浑身遍布红色脓包,脓包里含疮血白浆。刚起时脓包软塌,月余后脓包渐硬,如同甲盖。常常伴有轻咳气短等症状,用药过于猛烈便会咳血,故而只能温养。但疗效慎微........”

“红色脓包......太医院束手无策......”良齐默默在心里记下,合上了古本。

他从内兜里掏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封皮下角缺了一块,正是沈轻一直不离身的毒谱。

良齐用手摩挲着毒谱,眼底晦暗不明,“阿轻,你让我该怎么办......”

第43章刺客

良齐不动声色地放好史记,抽身向外走去,小小的毒谱揣在怀里,烫得他胸口一阵生疼。

甲兆伴着马车等在宫门外,见他从里头出来了,连忙迎上前道,“公子。”

“怎么了?”良齐见他神色有异,心头一跳。

甲兆低声道,“公子,刚刚.....徐世子前来询问小姐的行踪了。”

“他还真是操心,”良齐头也不回的进了马车,“不用管他,回府。”

“什么叫‘不用管我’?”

良齐上半身还没隐入布帘中,身后猛然响起一道声音。

他在阴影里皱了皱眉,换上副笑脸回头道,“拜见世子,您别来无恙啊。”

不远处拱门死角里,徐晏青缓缓而出,面向马车懒得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阿轻人呢?”

良齐挑了挑眉,“与世子有何干系?”

“自从那日你从徐府回去后,阿轻再也没出过府门一步,”徐晏青上前两步逼视着他,“你把她怎么了?!”

良齐垂眸低笑,“世子在说什么笑话?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伤害她?再说,我又有何理由伤害我的结发妻子呢?”

徐晏青凭空听出了些许心惊肉跳的意味,当即脸色一变,“你干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干,”良齐淡淡一笑,坦荡地回视,“阿轻在长安城中无亲无友,离开家乡太久思虑忧重,我便让下人陪着一起回吴郡了。”

见徐晏青依然不怎么相信的一张脸,良齐继续补充道,“世子若是不信,大可骑马去追,她们没走多长时间,想必世子若是紧赶慢赶些,定然能够碰见。”

天上有阴云渐渐堆积,遮蔽了当头的日光。明暗交替间,徐晏青看见了良齐温润外表下乍露一瞬的嗜血之意,仿佛暗夜里蛰伏许久的毒蝎,见惯了沙场的世子那一刻也不由得感受到了一股子寒意。

只是他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只蝎子便看准了时机告辞脱身了。

徒留徐晏青站在原地,头顶乍起一道白光。

自从沈轻唯一一个“外人”被秘密软禁起来之后,整个儿良府上下几乎是一夜之间便换了样貌。两名小厮面色肃然地分庭别立在府门口,见良齐进来了也是眼都不眨一下,显然训练有素,内院里两名负责浆洗的婆子也手握扫把挥得武武生风。

高墙林立,仿佛铁桶一般。

良齐穿过前厅来到东厢一处极为偏僻的深院内,金枣守在门边,屋里一片寂静。

“公子,”金枣福礼道。

“怎么样了?”

“小姐她......很正常,送去的东西也都吃了,没表现出任何抗拒。”金枣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疑惑,沈轻的脾气她比较了解,那是个恨不能捅天捅地的主儿,可这一回突遭此灾祸,却从未表现出一丁点儿的愤恨。

这压根不像她。

“多叫几个人守着,”良齐笑道,“她是在找机会呢,如果人手不够,就叫她晚上睡着吧。”

金枣一愣,明白过来他话里隐含的意思,“是,公子。”

他们二人与沈轻只隔着一块薄薄的门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进耳朵了。热茶在桌上腾升起缭绕的雾气,抚在上面的手被烫的红了指尖,顺着筋骨血脉,一路烫进了胸腔。

沈轻沉默地闭了眼,只觉得被人当空扎了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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