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她自红盖头里垂眸,抬起纤细白皙的手瞧了瞧,是她自己的手没错。
今日真的是自己大婚,她猛地想起外面厮杀血气冲天的情形,一把掀了红盖头撩开轿帘子跑了出去,身边唰的一股鲜血溅在她的脸上,吓得她惊惧的扶着轿沿才能站直发软的腿。
她杏眼紧缩,四周死了好多人,鲜血铺溅了整条街,耳边冲刺着许多人的哀嚎,入目已不是人间,犹如血洗地狱,尸横遍野。
整条街的中央,除了她,好似没有几个人站着了,地上倒下的人都淌着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吐出。
她恍惚着,她好像冲前面的人喊了一声,又好像没有。
“傅清奕!”
耳边一声炸响惊醒了她,她瞪大眼看着身前之人倒下了。
下手的人极为狠辣,丝毫没有留下旋转的余地,一刀捅进了傅清奕的肚子里,再一抽出,数尺长的青锋似乎还能听到刀身噗呲进肉的声音,再狠狠抽出来,是血涌,多的止都止不住,瞬间染了一地。
那鲜血的颜色比红衣要艳上许多,刺得人眼也跟着发红。
别的声音她再也听不到了,她惊愕的看着傅清奕的身子矮了下去,他面前之人欣长的身形暴露了出来,紫衣玄袍的人正面无表情的瞧着她。
“温筠玉。”
她低声轻念那人的名字。
林筎阴感觉无尽荒凉感将她吞噬,天地间可怜的只剩下她一人。
明明这些她从未经历过,却又一种恍若茬然千帆过尽的疲惫感,一切都如记忆重演般深刻,她虚晃着身子跌跌撞撞的跑到傅清奕身边,想拉着他起来,结果手上沾满了鲜血。
傅清奕笑着吐着血想和她说些什么。
他挣扎的想抱她,林筎阴将他抱紧在怀中,两手却无处安放,她抖着手想去擦他脸边的血迹,却越擦越脏,那口中吐出的鲜红她尝试着用手去捂,却止也止不住的血涌出来。
她害怕又似恍惚,这个人要死了。
然而一股大力的拉扯将她拖拽了起来,温筠玉冷哼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女人。”
人走茶凉,往事随风。
然而当下呢,不对的,哪哪都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一身红衣的她被温筠玉扔上了马背,马蹄挥踏溅起轻尘,马背上的颠簸她丝毫未觉,依旧在恍惚着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吗,然而隔着远处遥遥一望,傅清奕躺倒在地上流着血泪的眼睁得极大。
好像又是真的。
一路的奔波,温筠玉面无表情的面容,阴沉点漆的墨眼,还有抿紧的薄唇,浑身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冷冽。
林筎阴被甩在马背上,偷偷抬眸有些吃力的瞧着他的样子,后又生闷气起来。
心里乱糟糟的一团,她还来不及理清楚,就被他一把扔进了屋子里,随后那漆红的门锁上,她怎么拍都没有人答应她。
林筎阴饿了一天了,突如其来的饥饿感几乎要击垮她。
在之后,她又被挤出了身体,看着另外一个她意志消沉着,她每天不吃不喝,冷着一张脸,但凡温筠玉来了,她从来不给于好脸色,讥讽之意言益于表,连林筎阴都认不出这竟然是自己。
本就纤瘦的人儿更是瘦到削骨,尖酸刻薄的话是她从前如何也不会说出口的。
她每天都恨不得咒骂他去死。
温筠玉也只是阴沉一笑,定定的看着她半响,每每在她以为他会发怒失手杀了她,最后却也只是沉默无言。
再后来,温筠玉弄来了形形色色的器具,还在屋里打了铁床上面一双手铐脚铐,他似乎找到了乐子,又能发泄心中的怒火,又能看她哭的凄惨讨饶的神情,那些手段总叫他愉悦。
然而林筎阴恨极了她,却很无力,她简直恨透了,想一把刀子捅进他的心窝子里。
“你瞧,你杀不死我,恨又何妨,你只能躺在我身下哭。”温筠玉哼笑,面色阴沉,指腹却怜惜的拭去她发红的眼角上的泪痕。
她被温筠玉囚禁在这间屋子里出不去,绝食自杀伺机偷跑她都试过了,每次都是惨烈的失败。
“你想死,也要问我答不答应。”他冷笑“想和你的老情人双宿双飞,你休想!”
“你怎么还不死。”林筎阴仇视的眼神彻底刺伤也激怒了他。
无止境的纠缠且相互折磨着。
每当她想寻死时,温筠玉更狠,拖来被抽筋扒皮体无完肤的扔在她面前,那人浑身赤红连皮都没有,手腿脚都被敲断了,双目也被刺瞎,抱成缩在角落。
林筎阴吓得失声,捂着脸哑声痛苦。
“哪有死这般便宜的事情。”
“你滚!”
他阴沉的脸,凑近了林筎阴将她重新揽紧怀中,搂着轻柔抚摸她的发,林筎阴哭着将他推开,他却不容抗拒的抱紧。
“心肝乖。”
他笑的苦涩,又嗤笑着自嘲。
她恨温筠玉杀了她的心上人,他也用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同时伤害着林筎阴和自己。
明明心痛的无以复加,却都梗在心口,求而不得,爱而不得,让两个人都疯了。
抽离在外的林筎阴瞧着他们俩人自苦,渐渐也被周遭的一切影响了心境,她感觉那就是自己,这都是她曾经历的过完,原来刚来这里的恍惚也渐渐痛苦起来。
她也离不开这里,她的魂体被捆绑在身体上,一天天瞧着他们互相折磨,自己也像是要疯了,林筎阴现在也分不清什么是现实,哪个世界的自己才是真的。
她现在不是该和温筠玉一起,看过初阳见过天上的明灯,还在山涧游过,一起骑过那欺霜傲雪的白马。
然而这个世界的他们,关系落到了冰点,无论是恨还是爱都太过炙热了,将人都烧灼到疼痛。
却从另外一面看温筠玉,他陌生而熟悉,她看懂了他阴冷面容下同样痛苦的心,靠近却被刺痛,哪怕尖刺扎进了他的肉里,他都沉默着接受。
反观自己,好像从没有如此用尽身心的深爱一个人。
时间兜转,就在这个压抑的屋子里,林筎阴的魂体竟然能挣脱束缚跑了出去,画面也随之一变。
第87章大梦前生
入眼的景象是皇宫,这种四方而富丽的格局是皇家才会有的,然而她此时依旧被幽静在宫苑里不得进出。
周围静悄悄的好似冷宫,林茹阴努力分辨这到底是皇宫的哪一处位置,所得无果,毕竟她瞧不清楚外边,每每到了用膳的点,自有聋哑之人给她送饭,她无计可施之下,挫败的侧身躺在床榻上负气颓丧,渐渐了无生趣起来,眼中的光亮黯淡,唯一点星火在苦苦支撑着。
来时的林茹阴已经与这个世间的她渐渐融合,又渐渐影响,迷茫处谁也分不清谁,又似心神中两种极端的念头交融在了一起,疯魔而又残存理智,灰败又逢生机。
她在等,在等温筠玉回来给她解释。
自从她转眼移位换景到了皇宫,就一次也没见到过他,似忙的抽不开身,整个寝宫也压抑着气氛,令人都不敢抽吸却嗫着喉咙管子吸取细微的空气,这一呼一吸间紧绷的人已经用了全力去应对。
这风雨欲来的灰蒙感,林茹阴确不觉得是她胡思乱想感觉岔路了,她的警觉心一向重而精准。
这几日,她无事可做被拘束在寝殿里,心神放空时就一个劲的在想温筠玉他到底想做什么,把她带进皇宫却放之不理又是何故,少了与他的每日争吵,人也清醒些了,虽似浑浑噩噩的度日,精神头却一日比一日见好。
她有种预感,温筠玉想做的事情一定相悖于世,她不是没有心,只是心不在那人身上自然也给不了什么好相与。
林茹阴扯了嘴笑,心知肚明这也许是温筠玉将她庇护在羽翼下的手段,却不敢苟同,她必须出去,而这精心的呵护恰恰给了她钻营的机会。
人被逼疯了,一股狠劲都能用在自己身上,别的又有何惧?
她等的时机终于来了。
画面再一转。
歌舞升平的大殿内,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叮,鸣钟鼓磬,乐声悠扬,抬眸间的一瞬清醒也将被这金碧辉煌的奢靡晃了眼,这纸醉金迷犬马声色将人渐渐迷醉在其中,是谁恍惚了眼,又是谁溺毙在其中。
那恢弘大气的壁墙上几条雕刻的利爪飞龙越发衬着气氛逐渐高涨又隐喻着蓄势待发的阴鸷,它们正虎视眈眈的望着殿中最中央的位置,那有一抹艳丽的绝色在徐徐绽放着光华。
往日里梦见的绫罗锦衣的纤瘦人儿在大殿中央翩然起舞,玉袖生风,素手轻舒似笔走游龙,行云流水间若凤翱与天,脚尖轻步随肃穆的鼓声一声声踩在人心弦上。
那一声声的重击是在敲打谁的心?
那几欲弯折的细腰随着轻纱罗裙下藏的玉足轻踩慢移而更加婀娜,温顺的如绸长发飘逸在风中。
她面纱半遮的脸越发朦胧飘忽,唯一双清亮的眼眸越渐变得凄冷而绝美。
纤细的脖颈白嫩而不堪弯折,她垂眸的一瞬脆弱的使人心颤,那双含着水汽而倔强的眼将你锁在清乐中,温筠玉高坐在上首,遥遥的望着,深深的凝视,却见那女人嘴边勾起嘲弄的笑意,眼里的挑衅几乎化为实质,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收紧袖中修长的手。
林茹阴笑着与他对视着,眼里似笑非笑,长袖再舞,身姿飘逸若仙若灵几欲扶摇入九天,她漫不经心的眼轻勾,谁都不入她眼,似喜似悲,若即若离,是骨血的融入又是灵魂的剥离。
一舞仙子曲,岂料仙子再无心。
她轻旋身姿,眼眸里走马观花,一晃而过的是那人清颜锦衣,青色墨发,微抿的薄唇和眉宇间的淡然,林茹阴笑着湿了眼眶,舞姿徐徐,脚尖点点再挽一朵莲。
世间最好笑的便是,本该无心的人,生了情障,而她,也褪去了最初的青涩,走向阴暗覆灭。
林茹阴站直身子,听着最后一丝余音悠远渐消沉,最后销声匿迹,她从容缓步向殿外走去,最后一回眸,她轻笑着斜睨高坐的那人,红唇微启,却若叹息无声,只余下勾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悔吗?
命运总是这般戏耍,把弄人心。
温筠玉看的仔细,那一声悔让他一身凉到透,经不住颤栗起来,他面色苍白的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重重叠叠的随侍将她衬得如山巅之远,通明的华灯下却照不亮她的面容,朦胧使人心禁不住疼起来。
高殿秋砧响夜阑,霜深犹忆御衣寒。
万国笙歌醉太平,倚天楼殿月分明。
林茹阴走出大殿,月色照着天地黯然,夜色寒凉拘着她绷紧背脊,神色冷淡的徐徐向前,身后是数十人的仪仗队,华衣锦服出行豪奢而庄重尊贵,是权力赋予的无惧无畏,一往无前。
身后悄无声息的,她漫步在月色里,唯她一抹影子孤独而决绝。
长廊曲深悠长,檐牙高啄,瘦骨嶙峋的假山石群峰里长着湿冷的青苔,似有无数阴霾,连月华的光辉洒下都无法照亮其深处的沟壑,投下阴影一边寂寞一边倔强着。
两侧的宫人手里提着宫灯打着,微黄的光一息跳烁忽明忽暗,一瞬又彻底熄灭了,林茹阴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吓得惶恐一退,脚下趔趄,纤细的腰身被人结实的臂膀拦腰一截,一股力贯着她被狠狠抵在漆红的柱子上与坚硬的胸膛紧贴。
林茹阴呼吸一窒,黑暗中下意识的挣扎起来,腰间不容忽视的力道越收越紧,不断有熟悉的清冷气息传来,蓦然抬眸对上温筠玉黑沉的眼。
如黑宙里的星辰,漆黑又泛着冷清的微光,引着人不由自主的细看其中的奥义。
纤细的腰被用力抵着弯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附在其上的是温筠玉渐凉的身躯,紧密的相贴中,林茹阴能明显感受到身上的人消瘦了,他身上的气息越发寒凉,透过衣襟的温度传来使她都禁不住微颤起来,然而温筠玉却似毫无所觉。
漆黑的长廊独自静默着,再无半点亮光,檐牙挡着最后一丝月华的垂青,黑暗中针锋相对的两人一下失了言语。
这好像是两人这么久来第一次安静的相处,林茹阴心中有仓皇又难以适从,就好似一个疯子他突然冷静下来,用锐利的眼将你钉在原地,你的所作所为都无处遁形,这会让她觉得一直以来的抗争都是不知所谓的笑话。
她挺直了腰板,心里只觉身上的锦衣华服沉重的要压垮她的肩膀。
这男人赋予了她所有的一切,却都不是她要的,而到底林茹阴心中念的是何物,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所以更加惶恐,好不容易以为能伤害温筠玉的时候,看着他一下消瘦的样子,心里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现在她所有的用力都好似打在棉花上,回弹起的滋味是那么的无所适从。
“未来都是你的,无须忧虑。”
温筠玉修长的指尖轻触她的眉心,轻叹。
她硬了硬心肠,扯起一抹冷笑,没半响又落回原处,娇嫩的面容更加肃然。
唯有这一刻,林茹阴的神魂发生着震荡,是两道不同时期的灵魂在拉扯,她好似看到了不一样的温筠玉交叠在一起,有对她温言细语时的,也有残忍的,或者肆意,又或者鲜衣怒马时的他。
惊的林茹阴后退一步,清亮的瞳孔猛然收缩着,思绪混乱间言语中有些难以自持,她微挪扯着红唇恍惚道“是吗?”
他消瘦的样子添着几分文弱,清冷的脸上浮现一层苍白的病容,眉眼轮廓越发的深刻清晰,黑沉的眼眸中有微光闪烁,此刻低垂着眉眼看她,那极长极浓密的睫毛也跟着微微垂着,蓦地抬眸间,便带着一股子令人说不出的冷意使人不由颤栗,看得人心里不禁一寸寸寒凉下来。
如今的他倒像是个蟾宫折桂的文弱公子,这般欺压着她,对比从前却失了几分强势,有那么一点孤松独立的味道。
他一手搂着林茹阴的纤腰堵在他宽大坚硬的胸膛和柱墙间,逐渐弯下背脊凑近她,低垂的眉眼蕴含着神色莫名,叫人瞧不懂他周身又围绕着淡淡的阴郁,寡淡的脸上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似才子神伤,却更多透着高不可攀的华贵和寡言。
他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憔悴瘦削的样子似一张弯折至极的弓,脆弱不堪中透着桀骜不羁的肃杀,能遇见这一把弓要么与人雷霆的一击,要么玉石俱焚的折腰断裂。
林茹阴心惊的推搡他。
“你还想玩什么把戏,戏弄我至此还不够吗。”
她根本不知口出何言,挥舞的手被一把抓住,那禁锢的狠劲带的她一怔。
温筠玉拽着她的纤细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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