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艰辛路[科举]》TXT全集下载_30(2 / 2)

一口冰凉凉的薄荷茶水进肚后,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急促的鼓点声。

不一会儿,就站出一行书吏,敲着铜锣打考棚而过,嘴里大喝一声,“乙卯年八月院试第一场,开考——”

足足喊了一路,待歇了声,背手而立的学政大人走上前,当众撕掉蜡封的信条取出考卷,随后吩咐书吏一一发给考生。

考卷到手,谢行俭先大致浏览了一遍,看看是否有错字、漏印等差错,检查无勿后,在听到第二场锣鼓声敲响,他才开始埋头审题。

谢行俭的运气很不错,分到的考房位居中央,离走廊尽头的臭号很远。

他这两题天在吃食上一直注意着,再加上考前跑了一趟茅厕,不出意外不会出现盖屎戳子的事。

至于小解……考房角落里有一条浅沟,考生若想小解,直接站那解决就行。

今年的院试考前卷,谢行俭将其分析的很透彻,待谢行俭看完第一场正试的考卷题目后,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果然不出他所料,考的两文一诗中,帖经和诗赋比重小,而他最擅长的墨义题几乎占据了整篇考卷。

拿手题做起来相当轻松,接下来就见谢行俭奋笔疾书,下笔如飞。

第一场正试是从十三号早上开始,到十四号傍晚才收卷,时间两天一夜。

谢行俭一口气写完后,往院落中央的大香炉看了一眼。

香炉里的烟躯粗壮,点一根能持续燃两个多时辰,将近一个上午。

而眼下书吏的锣鼓没有敲响,这就意味着还没有到吃午饭的时间,然而他谢行俭,已经在草稿纸上作完了所有的墨义题。

连他自个都觉得了不起,嘴角泛起的笑容想压都压不住。

好在这时候锣鼓声响,他收收心,搁下笔吃起干玉米粒。

简单的解决了中饭后,他一鼓作气接着审题做题。

许是胸有成竹的缘故,就连一向拧巴磕掺的诗赋篇,做起来也是相当的顺心。

作完诗赋篇,天慢慢黑了下来,巡防的官差适时的拿出一捆捆蜡烛,给每个考生发了四只。

蜡烛不大,谢行俭估摸着一只蜡烛顶多能亮半个时辰不到。

到了夜晚,栖息在角落的蚊虫飞蛾就喜欢往亮光的地方飞,点着蜡烛后,谢行俭立马被叮咬了好几口。

他不由的将怀疑的视线挪向绑在桌腿上纹丝不动的驱虫荷包。

不是说蚊虫蛇鼠不靠近他吗?那围在他耳畔嗡嗡嗡的是什么?

蚊虫实在太多,谢行俭被咬的瘙痒难耐,也没了好心情再继续答题。

索性将桌上的考卷和草稿纸用油纸仔细的包好,放进考篮后盖上木板,随即将其挂在高高的墙壁上。

他准备直接洗漱睡觉算了,等明早起早点再写是一回事。

蜡烛燃烧的愈烈,飞过来的蚊子越多,而且这些蚊子咬人太疼了。

一巴掌拍下去后,肌肤上除了留下鲜红的血外,还肿起一个个小胞,手还不能抓,一抓就停不下,越抓越痒,越抓越狠。

谢行俭被这群吸血狂魔整的差点想怒吼,嗡嗡嗡的叫的人心烦,眼瞅着打死一个又来一双,无穷无尽。

不止谢行俭一人被蚊虫叮咬的难耐,其他考房里的考生也是叫苦连天。

与蚊虫一顿交战后,谢行俭热的汗流浃背,带来洗漱用的布巾都浸透了汗水,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汗味。

许是他们拍打蚊虫的动静过大,巡逻的官差闻声过来查探了一番,厉声警告大家不许发出任何声响后,转身离去。

“连打蚊子都不让打,太没人性了吧。”谢行俭捂脸苦笑。

谁知,下一瞬就被打了脸。

不一会儿,考房的走廊内,拎着凉水的官差鱼贯而入。

水是用深水桶装的,有大半桶的样子。

这水不是用来喝的,而是拿来给考生泡脚驱蚊用的。

提上来的似乎是地下井水,谢行俭脚才触到水面,就感觉到一股寒意沿着脚踝直冲脑门,凉飕飕的,简直爽的不要不要的。

一晚上的燥热情绪似乎被这一桶井水给浇的透心凉,水桶深度莫过大腿,双脚放进去后,蚊虫几乎叮咬不到。

解决了下半身,上半身当然不能漏掉。

每位考生都拿到了一小碟天竺葵油,涂抹身上后,天竺葵的特有气味发散出来,蚊虫立马闻之色变、敬而远之。

天竺葵的气味清爽,有点薄荷的感觉,他实在没想到小小的天竺葵功效竟然这么大,擦完天竺葵油后,他再次将探究的眼神投向桌子腿上的驱虫荷包上。

少了蚊虫干扰,谢行俭暴躁的心渐渐平了下来,眼瞅着蜡烛才点了一半,又想着晚上微风习习,比较凉爽,便决定再执笔奋战一会。

取出考卷后,他先将白天在草纸上写完的墨义答案往考卷上誊录了一部分,待一根蜡烛快燃灭时,他方妥善的收好考篮,就着深桶里的井水,简单洗漱了一回。

夜晚他睡的颇为不安,天竺葵油的气味消散的快,那些藏匿的蚊虫很快卷土重来。

谢行俭不得不裹紧他哥给他准备的薄被子,闷着大汗睡了一觉。

天蒙蒙亮的时候,远处天空炸雷一声起,惊的谢行俭猛地醒来。

“轰隆隆——”雷声一声越过一声,干雷不断。

南方夏季的雷雨说来就来,毫无预兆。

谢行俭忙下床将墙壁上的考篮取下,小心翼翼的将其放进被窝里。

郡城考房经年不修,屋顶破烂不堪,一下雨,便有雨点儿沿着小洞往下直滴。

谢行俭将盖着考篮的被子挪到一旁,眼睛时刻盯着房顶,心里祈祷着这场暴雨最好能快点过去。

马上就要天亮了,若还大雨滂沱,他们这些考生接下来怎么答题?

谢行俭睡眠浅,第一道雷声响的时候,他就眼疾手快的下床保住了考篮,有一些半夜奋战的考生,才入睡不久,当下睡得死死的,哪里起得来。

这不,雨水沿着木板钻进考篮,将他们一天的辛苦全废掉了,诸多考生只能坐在床上哭的肝肠寸断。

狂雨乱点,伴着热风,落在考棚上方噼噼啪啪响个不停。

谢行俭缩在拐角处躲雨,还是未能躲过骤雨的洗礼,一头长发被雨水打湿后,无力的垂在耳后。

这场雨一连下了快一个钟头,中途,他实在熬不住了,坐着床沿上抱着双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他醒来时,外面艳阳高照,暑气蒸人,若不是地上有一滩滩积水,谁也没想过就在清晨下了一场大雨。

外面走廊吵吵闹闹,有官差的呵斥声,也有考生的哭诉声。

谢行俭顾不上看热闹,连忙掀开被子查看考篮的情况。

还好还好,考篮里的纸张如初,没有被大雨浸湿。

“官爷通融通融吧——”不远处有考生跪着求饶。

“肃静!再叫喊,禁你终身不准下场!”

此话狠厉,考生顿时不敢哀嚎。

谢行俭侧耳听了一下,大概是这位考生湿了考卷,情不自禁高喊了一声,随后被巡逻的官差逮到,按扰乱纪律的罪名直接押了下去。

诶,谢行俭边整理**的书桌,边摇头叹息,科举虽是升官发财的好路子,但中间的过程实属苛刻,简直没人道。

那位考生也是倒了大霉,院试的考卷是按考生人头准备的,压根就没有剩余,湿了只能湿了。

若那考生性子能稳妥点,应该立马将湿着的考卷拿出来摊晾,虽说有褶皱的考卷有瑕疵,上榜会有点难度,但总比被直接拖出去的下场好。

押了一个考生下去,这种事似乎像是被戳了开关,紧接着押下去第二个,第三个……

有题答不出崩溃嚎啕而被押下去的,也有与邻座窃窃私语而被押下去的……

走廊的事故层出不穷,谢行俭却心如止水,坐上椅子上认真答题,脊背挺直,岿然不动。

☆、【72】

雨过天晴,温度回升。

上午考场发生了不少惊悚的事,眼见一个接一个考生被捂住嘴赶出考场后,余下的考生见此情景,皆垂着脑袋不敢再喧哗。

谢行俭一心想夺案首,因而他冷眼旁观了一回热闹后,就不在理会了,转头心无旁骛的答题。

一上午的功夫,他将昨天打好草稿的墨义和诗赋两篇端端正正的在考卷上誊录好,紧接着草草的吃了中饭后,他正式开始写帖经题。

帖经题考的内容点比较细,学政大人大概觉得能进院试的学子,应该对帖经的内容掌握的比较充分,为避免出现太多高分,大人特意命人将帖经的题量缩小。

谢行俭只花了一个钟头,就完成了帖经题,检查一番后,又花了半个钟头认真誊录。

两文一诗全部完成后,书吏敲响锣鼓,提醒各位考生时间还剩半个钟头。

谢行俭愉悦的放下笔,伸手撑了个懒腰,一直低着头写,脖子早就僵硬了,他只好摊在椅子上将头往后仰,闭着眼睛用手按压舒缓颈脖处。

未时是夏季一天当中最热的时辰,天空没有一片云能挡住炎炎的赤日,也没有一丝风,四周树木无精打采的耷拉着叶子,黏糊糊的空气中似乎被迫灌了满满的热气,叫人呼进呼出都觉得憋得慌。

临近收卷的时刻,考场上的戒备更严了,考棚外除了能听到鸣叫不息的蝉声,就只剩下巡逻官差的脚步声。

谢行俭担心手掌的汗渍弄脏了考卷,等考卷检查了两遍后,他将考卷小心翼翼的放进考号门前的篮子里。

随后,他伸手拉响一旁的绳索。

‘叮铃铃’的铜铃响过,不远处的书吏急忙走上前收走了考卷。

考试时间顶多只剩下一炷香,一切都已经定论了,再想挣扎已经无济于事,因而谢行俭开了头提前交卷,随后不少考生跟着拉响铃铛。

这些书生里,有跟谢行俭一样自信考的不错的,也有得过且过,听天由命的。

不管是怎样的想法,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赶紧离开这齁热窄小的考房,想出去透透气。

院试是允许提前交卷的,交完卷后,考生必须马上离开考场,将有专门的人领着他们前去另外一个院落休息。

出了考房后,谢行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含了一口薄荷凉茶后,他开始坐下来检查考篮里的东西。

他们这批提前出来的考生互相都不认识,眼下才走出考场,都只默默的坐着不说话,大抵还没有从之前紧张的做题氛围里抽身出来。

不过也有一二出名的学子被人搭讪,这其中就包括吴子原。

谢行俭检查完东西后,下意识的往吴子原所呆的角落瞥了一眼。

吴子原虽口德败坏,但不得不承认他很会笼络人心,只要恭维他的人,他皆是一一照应到,笑的谦虚恭敬。

同样是府案首,人际交往方面,吴子原比罗郁卓出色不少。

当然这些都是他根据表面现象做出的猜测,不管是罗郁卓还是吴子原,他都不太熟悉,说不定在真正的社交技能上,一向低调的罗郁卓更胜一筹呢。

许是谢行俭的目光太过刻意,人群中的吴子原蓦然转过身,待看清谢行俭,忙推开人群朝他走来。

“谢小兄弟——”吴子原边走边笑,一副和他很熟的姿态。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一日事一日毕。

他们俩之前在客栈结下的恩怨,人家正主吴子原都不计较,他当然也就不当回事了。

谢行俭怔了一秒,随即淡笑道,“有事吗?”

谢行俭没打算装不认识,毕竟他那日行为太惹眼,现在装瞎行不通。

吴子原有些错愕,他原只是想试探下谢行俭,没想到谢行俭竟然坦荡荡的回应他。

吴子原愣了愣,笑道,“愚兄老远就瞧见谢小兄弟了,只是觉的谢小兄弟一人呆坐着无聊,未免孤单了些,便想着过去打声招呼,能替你解解闷。”

要么他非说吴子原做人圆滑呢,瞧瞧人家的话,乍一听是为他着想,实则明里暗里无不在讽刺他谢行俭的名气比不上吴子原,偌大的郡城里,没人捧他的场。

那日在客栈他当着众书生落吴子原的面子,也得亏吴子原心态好,现在还能笑着跟他说话,只是不知这张笑脸下的皮肉有没有扭曲狰狞。

谢行俭一时没接话,吴子原也不恼,一直端着笑容看着他。

谢行俭眉梢一挑,往吴子原身后不远处抬了抬下巴,状似无意的笑,“吴兄屈尊过来陪谢某,是谢某的荣幸,只不过,吴兄还是赶紧回去的好,不然……”

吴子原顺着谢行俭的视线往后看,只见刚才一直追捧吴子原的书生们转眼就奉承上了另外一位才子。

吴子原眼睛中的怒火转瞬即逝,转过头笑着对谢行俭拱手,“不过是些点头之交,不及你我兄弟之间的缘分。”

缘分?亏他说的出口。

谢行俭下意识的做呕,忙背过身拍着胸脯顺气。

他真的低估了吴子原的脸皮,说话也毫无遮拦,哪里有一府案首的风度。

“谢小兄弟这是怎么了,可是暑气过甚伤了身体?可要为兄替你去找人过来看看……”

吴子原声音尽显关切,可人立在原地像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

他知道吴子原不过是表面关心,即使是真的关心他的安危,说句不好听的,他无福消受。

“无碍。”谢行俭连忙笑着打断他,“我歇歇就好,吴兄只管忙自己的事去吧。”

吴子原察觉到谢行俭态度冷淡,无意与他深谈,当即沉下脸拱手离去。

谢行俭根本没打算结交吴子原这个人,因此吴子原甩脸色给他看的时候,他就当被疯狗骂了一句,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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