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的艰辛路[科举]》TXT全集下载_49(1 / 2)

廖大人原本还看不惯宋通无缘无故烧学生课本一事,眼下被扒拉着求饶,廖大人顿感脑门突突。

廖大人抬脚一蹬,将人甩开,厉声道,“没皮子没脸的混账东西!”

学生往后一倾呆坐在地,整个人被廖大人喷的一愣一愣的。

“我羞于用好词骂你们,就怕你们听不懂!”廖大人颤着嘴唇喝道,“妇孺之语,你们没少听吧,可听明白了?!”

地上的学生懵懵的点点头,连滚带爬的跑回了座位。

许是廖大人发了火,底下一片肃静。

廖大人稳了稳心绪,瞟了一眼谢行俭在内的优监生们。

缓缓道,“皇上宅心仁厚,听闻馆中些许学生是农家出身,便从国库中拨出八千两用以体恤,言明每次考核排榜前十的学子,将给一至二十两不等的银子以作奖励。”

这回换谢行俭等人坐不住了,每月都有考核,每次最高奖励二十两,这比在地方当坐堂先生都要赚钱啊。

优监生们各个搓着手,跃跃欲试。

他们的学问都不低,且都是各地的禀生秀才,是最有可能拿到这些银子的。

廖大人见优监生们乖乖点头,心里舒服不好。

转眼看到老生们不屑的在翻白眼,嘴里还嘟囔什么‘二十两打发下人呢’的话,廖大人听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交代了几句话后,廖大人就将场子让给了宋通,随后带着人火速离开了称颂馆。

廖大人走后,老生们见宋通坐在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不由得头皮发麻。

谢行俭觉得特别好笑,刚才这帮人还耀武扬威的耍威风,如今各个恨不得将脑袋放进衣袖里遮着,没一个敢正眼看宋大人。

嘿嘿,叫你们趾高气扬的嘚瑟,再吊儿郎当的不学习,宋大人就让你们卷铺盖麻溜的走人,管你家老爹是什么官,不服气就去找皇上,谁让这是皇上的旨意。

谢行俭想笑就真的笑了,静默的学堂里,只听谢行俭咯咯咯的清脆声绕着房梁不停。

下一秒,他猛地捂住嘴,可已经来不及了,大家眼睛都看了过来,包括宋通。

☆、【99】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此时,他就像是一只偷了鸡的黄鼠狼,被大家逮了个正着。

宋通早就注意到了谢行俭,那次韩宅一见后,宋通就一直在琢磨谢行俭是谁,怎么这名字给他尤为熟悉的感觉,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后来上京路上听韩夫子说起学生,宋通才恍然大悟,谢行俭就是当日韩夫子所说的那位能与徐大人媲美的学生。

宋通二十一岁就开始做官,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小二十年了,见证了各式各样的官员起伏跌宕的一生,有一飞冲天官途锦绣的,也有命途多舛官途夭折的,他见了太多感悟也颇深。

在这二十几年里,宋通最为佩服的就是都察院的徐大人,年纪轻轻,手段狠绝,遇事从容不迫,识人见微知著,当是官场中人的楷模。

韩夫子夸赞谢行俭有徐大人的影子,宋通自然是相信的,无奈他一时没机会与谢行俭认识,好在听说谢行俭被举荐到国子监,所以宋通一听国子监称颂馆招助教先生,他立马就去吏部自荐,同僚知晓后还笑说他没事找事。

宋通才不管称颂馆有多混乱,他待在礼部本就是充当皇上的眼珠子,如今礼部一切正常,他想调去国子监换换口味,皇上不会不同意的。

就这样宋通来到了称颂馆,可以说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谢行俭。

大庭广众之下被大家当猴子一样看着,纵是谢行俭心理年龄大,他的脸还是不由自主的红透。

不过,宋通再怎么赏识谢行俭,该严厉的时候依然严厉。

宋通咳了一声,板着脸道,“笑什么,学堂重地,注意些!”

谢行俭重重点头,头埋在桌面上不敢出声。

太丢脸了,这就像上辈子在小学课堂偷吃被抓到,尴尬的一比。

宋通见谢行俭头低的看不见脸,也没有过多的去询问谢行俭为什么发笑,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国子监新改的规矩,你们务必要遵守,谁觉得自己做不到,现在就出去找祭酒大人,是换馆或是离开国子监任由你们抉择。”宋通掷地有声的道。

老生们闻言叽里咕噜的交谈着,而那些优监生则满面春风的仰视着宋通。

宋通这会子没有要求大家肃静,对于老生们的窃窃私语,宋通是充耳不闻。

过了一会儿,老生堆里站起来好几个人,均鄙夷地斜眼傲慢的看了看宋通,大冬天摇着玉扇不屑一顾的离开了称颂馆。

有一就有二,稀稀朗朗的又站出五六个少年,临走前还中二的拿手指对着宋通放了好一顿狠话。

宋通见状处之宴然,面目无动于衷,似乎并没有受到这些话的影响。

谢行俭留意到,离开称颂馆的那几位为首的正是礼部侍郎家……啥啥小舅子啥……

抱歉,头衔太长太混,谢行俭记的不是很清楚,一说记性,他突然就想起远在雁平县的林邵白,也不知林邵白最近怎么样了。

谢行俭这头在恍若无人的想念着旧日的同窗好友,连首座上宋通瞟了他好几眼他都未察觉到。

直到钟木鸿拿手肘拐他,他还回过神。

“宋先生说的话你听到了没?”钟木鸿压抑着嗓子喜滋滋的道。

“啊?”谢行俭顿在那。

他抬眸看了一眼宋大人,宋大人正在低头翻找着什么。

钟木鸿嘿嘿道,“宋先生说以后老生们和咱们优监生中间用木帘隔开,咱们优监生划为甲班,嗯,老生们也是甲班,不过要等他们学习完四书五经才能成为正式的甲班。”

正好,宋通从小木箱里拿出了一摞摞没有装订的纸张。

宋通将手上的纸分好人数,传发给老生,“你们既然选择了留在称颂馆,那么从今天起,就按照我的方法来读,一日一篇文章,十五天一小考,三十天一大考,合格者方可入甲班与优监生一同学习。”

“一天一篇文章??!!”

“还有小考,大考??!!”

老生们叫苦连天。

宋通拍拍桌子,突然拉起谢行俭,将他推至老生们跟前。

谢行俭懵逼的望望宋通,又望望不可一世的老生同窗们。

“大……咳,先生。”谢行俭有些呆愣。

拉他站起来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刚才笑场,宋大人忍不住要当着同窗的面教训他,不会吧,事情都过去有小一刻钟了,现在才……这宋大人的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吧。

宋通若是知晓谢行俭的想法,恐怕都要气笑,他虽然对学生要求严格,但他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拽着不放。

宋通将发下去的纸张拿了一篇给谢行俭,谢行俭接过一看,是一篇五经文章,很基础的一篇。

“今日便由你带他们学习这篇文——”

“啥子?”谢行俭惊的雁平方言都跑出来了。

底下的老生更惊讶。

“先生糊弄我们不成,我们虽在称颂馆没怎么认真,但还没到让一个毛孩教我们的地步——”

“毛孩?”宋通冷笑,“人家正正经经科举出来的秀才,不说给你们启蒙四书五经,便是去教授童生都可。”

谢行俭被夸的有些不自在,到底都是一个学堂的同窗,宋大人这么说不是给他拉仇恨吗?

他连忙摆手纠正,“不过是痴读了几年书,不比几位同窗见识好……”

谢行俭一番及时自谦好歹堵住了老生的嘴,宋通则皱着眉头,他这个人狂妄贯了,一时没考虑到谢行俭与老生之间的身份差距,好在谢行俭机灵,不然他继续夸下去,谢行俭今后在称颂馆可就不好呆了。

因为谢行俭的机灵话,宋通越发喜欢谢行俭,看的精精瘦瘦的小伙子一个,没想到头脑转的贼快。

见底下学生对着谢行俭露出鄙夷的神情,宋通拧着眉头道,“常言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便知,我说谢秀才学问扎实,你们又不信,不如亲眼看看如何?”

“如何看?”有人起哄。

“背文章吗?”有人嗤笑,“我等虽纨绔,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打小家中就有西席先生整日盯着,四书五经不说熟透,却也是能背出大半的。”

“就是,”有人跟着笑,“先生可别看低我,我四岁习武,五岁习文,咳,虽说学的都不怎么样,却都会一些,反正会的东西比这小秀才多的多。”

这时,有人对着谢行俭吹口哨,谢行俭循声望去。

此人也是礼部侍郎家的孩子,不过并不是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家的,而是礼部侍郎嫡亲的小儿子于天岚。

于天岚哈哈大笑道,“小秀才,我且问你,你可会骑大马?可会射长箭?”

谢行俭抿着嘴摇头,这些他都不会,他生在农家,哪里有机会接触学习射箭骑马。

宋通背着手没有出言阻止老生们说话。

老生们见状,更是肆无忌惮。

有人甚至跳上桌,眯着一只眼做跨步拉弓之姿,还拉着谢行俭过去看。

于天岚迈开步伐行至谢行俭跟前,摇着扇子卖弄起文学,“《周礼·保氏》中记载:“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不知小秀才可懂?”

谢行俭呵呵干笑,拱手脱口而出,“君子当修六艺,行俭当然知道,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于天岚步步紧逼道,“既如此,小秀才不如和我们说说,你可有习得六艺?”

谢行俭愣住,“礼、乐、射、御不曾学过,不过书,数倒是研究过一二。”

“哦?”于天岚合起扇身,敲打着手掌,对着身后的老生眨眨眼,“你说这事怎么这么巧,我们这些无所事事的人,礼、乐、射、御虽说不精通,却也学了好多年,而小秀才竟然是一窍不通——”

于天岚转而看向宋通,赔笑道,“先生,您也看到了,依小秀才的水平怕是不能为我等之师……”

宋通仍然没有说话,看着面前一堆幸灾乐祸的老生,宋通想看谢行俭如何处理眼前这慕尴尬的处境。

只见谢行俭将手中的文章放下,双手撑在书桌上,突然自顾自的笑起来。

于天岚傻眼,“你笑什么,难道我还冤枉了你不成?”

“没有没有。”谢行俭笑道,“你说的一点没错,君子六艺,我确实不如你们。”

于天岚哼了一声,双手环胸。

谢行俭依旧微笑着,“六艺我自然是要学的,只会晚学而不会不学,我若是与你们出生相差不大,恐怕我早就习得六艺,且习得不说精通,却也能运用娴熟。”

骑马射箭都是半吊子的于天岚闻言神色讪讪,其他老生脸色也有些挂不住。

宋通看着老生们吃瘪,脸上的冰冻稍有化解。

谢行俭抖了抖纸上的文章,忽而学着于天岚的样子,逼问道,“几位同窗说四书五经从小就在读,我且问你们,你们手中这篇文章出自何处,是何意思?”

于天岚顺着谢行俭的话看向桌上密密麻麻的字,宋通着人抄写的都是正楷体,很好辩识,然而于天岚等人虽说每个字都认识,却说不出所以然,更别提出处。

不过当中也有人颇为熟悉这篇文章,通读了半天,激动得道,“出自《尚书禹贡》”

“不太准确!”谢行俭纠正道,“应该答《尚书禹贡》下篇,更准确一点,是后三段。”

于天岚立刻反驳,“上下篇不都是一篇吗,有必要这么严谨?”

“这话天岚兄就要问问学政大人了。”

谢行俭分毫不退让,“考场上,成千上百个读书人争夺一个秀才位子,倘若你标注的更清楚,学政大人自然觉得你读书更为仔细,别小看这微末之处,其实作用极大。”

于天岚哼了一声没说话。

谢行俭继续道,“识得出处还没用,还要会解说文章意思,除此之外……”

“还有?”于天岚惊愕。

谢行俭点头,“科考讲究破题,读懂文章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擅于用三四句话点明题中要领。”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又如何知晓我对文章的见解是否符合学政大人的心?”有老生突然问。

谢行俭笑,“问的好,这就要看你破题破的好不好,科考文题并没有标准答案,不过底蕴不差就行,然后就要看你的立意深浅,以及才学多寡、笔力高下等等,这些才是学政官考量一篇文章的关键。”

前排的几个老生连连点头,“小秀才和我家西席先生说话一样,那老头也总说破题是关键。”

谢行俭见有人听得进去,便拿起手中的文章一字一句的读起来,读一段后,就挑出其中生涩难懂的词语加以讲解。

谢行俭的变声期已经基本过去,现在他的声音夹杂着男人的成熟醇厚和少年的清脆纯净。

偌大的屋内,除了众人的呼吸声和壁挂上火炉灼烧的细小噼里声,只剩下谢行俭字正腔圆的读书声。

“破题方法很多,”谢行俭站久了,腿有些发麻,于天岚瞥见,状似无意的将旁边的椅子踢向谢行俭。

谢行俭微诧,笑得坐下来继续道,“破题分好多种,初学时一般用的都是顺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