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蹊跷,裴陆道,看来是事先便计划好了,不给南地充足的粮食,浮玉岛被毁一事药王定是早就知晓,所以提前控制了货源,就是要造成今日局面。
越初寒冷哼一声:七年前,药王便已投靠西境。
裴陆长叹一口气道:还真是用心良苦,必是连自己的死期都算了进去,看来咱们这回,是碰上大麻烦了。
越初寒目视前方半晌,突地低声喃喃道:若是父亲还在,他会如何处理此事?
裴陆瞧着她:都说你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越伯伯心系黎明百姓,自然是会全力应对,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越初寒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一番交谈完毕,裴陆不由朝绮桑投去了视线。
但凡是说到江湖正事,她总是格外安静,眼下乖乖坐在越初寒身前,两手扶着马鞍,看着倒是有些少有的乖巧,便打趣道:还是小娃娃好,成日无忧无虑的。
绮桑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便回道:你又比我大了几岁啊?我可不是小娃娃。
裴陆笑道:那你对此事可有见解?
绮桑回了他一个笑:我可没你们那么厉害的本事,没什么见解,不过听你们说了那么多,我还是知道目前的问题出在哪里的。
那你说说看?
渡海关已经失守,这是没办法的事,为今之计只能从南地内部解决,产粮面临着两个麻烦,一是南地良田无法耕种,这个待会儿咱们可以查查原因,再就是气候问题,南地落雨不多,庄稼喝不饱水,要是没有足够的水资源,那些田地即便能种庄稼也是枉然。
见她说得头头是道,裴陆来了兴致:还算你没有神游天外,倒是听明白了许多,如你所说,耕种一事可以查,那缺水的事又当如何解决?
绮桑想了想,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过大禹治水的典故?
大禹治水?裴陆思索一阵,未曾。
绮桑叙述道:很久以前,有位名为大禹的人,是个治水奇才,当时的人间饱受洪灾折磨,百姓民不聊生,日子过得非常艰难,他则主动扛起治水的大任,摒弃一贯的堵水之法,采用全新的疏通之法,成功将肆虐而为的洪水引流入海,解决了涝灾。
裴陆听得认真,但也问道:可如今南地却并非是涝灾,而是旱灾。
绮桑道:脑子多变通一下嘛,我说这个典故的意思是,大禹面对涝灾可以开挖河道疏通洪水,那南地缺水,咱们也可以效仿他的做法,将别处的水给引过来。
裴陆安静了一会儿,两眼亮了亮:有道理!只是又忍不住犯难道,可要引水,那必然是个极其浩大的工程,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怕是费上许多年都难以把水调过来。
绮桑问道:所以距离南地最近的水源在哪里?
裴陆冥思苦想好一阵:这我还真不知道。
忽听越初寒开口道:北冥山脉。
绮桑回头看向她:有多远?
越初寒计算一番:若快马加鞭,单程需要一月左右。
一个月?!绮桑诧异:那么远啊,没有更近的了?
越初寒道:南地目前的用水都是从灵山水库所得,但水库并不充裕,若拿来浇灌农田也撑不了多久,倘使要调水过来,唯一的办法便是自北冥山脉挖一条渠道通往水库。
绮桑讷讷道:那还真是个巨大的工程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虽然花费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多了一些,可南地的缺水早晚都是要解决的,总不能因为前路困难就直接放弃吧?
越初寒沉吟道:此举可行,但仍需从长计议,毕竟牵涉众多,暂且保留罢。
裴陆咧嘴一笑:想不到绮桑妹妹还有此等才能,从前倒是小瞧了你么。
绮桑心道我可是接受过现代先进科学教育的人!便扬起下巴道: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那是那是,裴陆冲她作了一揖,哥哥受教了,往后还要请小妹时常指点。
绮桑慷慨道:好说好说!
越初寒垂眸看了看她,唇边不禁浮现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第36章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城外的一处田地。
几人下了马,纷纷行到那田地边缘站定,观望之余,张堂主则介绍道:由于南地良田不多,所以能拿来耕种的地基本都被北斗堂亲自管着,原先每亩地都以承包制度分给百姓,后来闹了虫灾种植无望后,百姓们便又将田地交还了回来。
颜不淳乃是听风门掌教,听风门又地处东境以北,自是对南地不太熟悉,闻言便好奇道:这天下子民多半都是靠农耕为生,你们这儿的地既然种不出庄稼,那南地子民靠什么生活?
张堂主道:耕种虽难,但山林却是十分繁茂,南地多为打猎为生,又因靠着黑海,从事渔业之人也不少,加上庄里年年都有分拨银款贴补照拂,过日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颜不淳古怪道:山林多?那些个树啊草的都能长得好,怎么庄稼硬是没法儿种?
张堂主唉声叹气:这不就是怪事一桩了么,时至今日鄙人也没搞懂啊。
颜不淳摸了摸胡须,一派肃然:我非得看看你们这土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他说着,便蹲去田坎边刨了一捧土,先是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又格外认真地闻了一道,最后甚至还捻了一小撮土丢嘴里尝了尝,末了才道:这不就是普通的土么,也没什么特别的。
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看见有人吃土,绮桑拍手道:大叔你可真勇敢,万一这土里有毒,你岂不是要被毒死!
颜不淳笑呵呵道:这土里还能有毒?老夫不信。
越初寒也伸手抓了点土举到眼前察看,见那土质并无何等古怪,便问道:赵姑娘的书信可有收到?
裴陆啊了一声:倒是把这个忘了去,她说谷内各项事宜都没什么要紧,和药王没死时差不多,打算过两日便赶过来帮帮忙。
越初寒了然,便自怀内掏出一方手帕,取了一些土包了起来,道:既是不能耕种,必然会有问题,等赵姑娘来了央她看一看。
几人便将这处田地大致留意了一遍,却由于都不是对农活了解甚多的人,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还是费了一整日的时间将南地各大要田巡视了一遍,期间每换一个地方,颜不淳都要按部就班地闻一闻尝一尝,看的绮桑啧啧称奇。
面对绮桑复杂的眼神,颜不淳给出的解释是:姑娘莫怪,颜某少年时曾是个厨子,味觉还算灵敏,便是习武后也老改不了什么东西都要尝尝的习惯,不过这土么,吃了这么多,倒是没什么发现,让姑娘见笑了。
绮桑确实是笑了:那你要是遇上什么凶杀案,是不是还得啃一口尸体,看看人怎么死的?
颜不淳被她逗乐,大笑道:那倒是不必!有仵作在,颜某这舌头派不上用场。
待回了驿站,问起有何发现时,众人得知并无所获,都有些难以掩饰的失望。
不过才短短一日,查不出线索倒也正常,几人落座后便有侍女添上热茶,越初寒问道:渡海关那边可有别的举动?
何景旭归属北斗堂,乃是张堂主手下的要员,负责搜集情报,闻言便回道:禀小庄主,渡海关并无异常,至少表面看着还算平静,不过咱们设在城内的秘密联络点已经没了,七星阁将联络弟子们全部杀了个干净。
听见这话,绮桑立即往旁边站了站,抬头看天。
越初寒皱眉道:关内子民尽数被赶了出来,那驿站自然也会被西境发觉,可惜。
gu903();何景旭道:可疑的是,乔装成平民混在关内盯梢的弟子们说,七星阁甫一占领渡海关,还没来得及驱赶百姓,便直冲那驿站抓了人,分明是事先便知,所以他们是怎么得到东境在那边设有联络点的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