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马鬃白》TXT全集下载_38(2 / 2)

红马鬃白 豆子禹 4839 字 2023-09-05

gu903();方子瑜推辞说:“家父一定挂念我的安危,小嬏姑娘的心意心领了。”

蓝世仙说:“杜甫诗云,白鱼如切玉,既然赶上了,不如吃了再走吧。”

方子瑜浅浅一笑,当下答应了。饭间,方子瑜与蓝世仙和叶嬏说了些此次出行的事情,又问蓝世仙为何居于渡口。

蓝世仙说:“我与小嬏是异性兄妹。”说这句话时,叶嬏就惊愕了,可蓝世仙平静如水:“我们本是去南京谋业,可不巧正遇燕王上京,淮河两岸俱是兵甲森森,所以才暂居在这僻静的小渡口,等风平浪静,再打算渡江。”

他早就发现叶嬏愕然看着他,但故意不看她一眼,又与方子瑜笑谈,将她撂在一旁失落去。

等聊近晌午,蓝世仙说:“子瑜兄,此次方大人前去相拒朱棣,可有良策。”

方子瑜说:“父亲带了圣谕,朱棣恐怕不回去也不行。”

蓝世仙说:“朱棣不见得会听圣谕。”

方子瑜说:“你是说他会抗旨?”

蓝世仙说:“朱棣老谋深算,这次挥师奔丧,恐怕不只是为了吊孝。”

方子瑜说:“你觉得他为了什么?”

蓝世仙说:“我一时还想不出,不过我有一条计谋,子瑜兄要不要听?”

方子瑜说:“请先生快快讲来。”

蓝世仙便用手指蘸了水在桌上写四个字,“劝子进京”,方子瑜也暗暗记下,叶嬏坐在一旁手支下巴懒懒地发呆。

两人走出船舱,蓝世仙命船家送方子瑜过江。船到江心云烟之处,蓝世仙翩翩立于船头,方子瑜望得入神,忽听远远传来一个渔夫的歌唱,这曲子方子瑜凝神听来,忍不住仔细观摩蓝世仙,真是感概万分,原来那曲子末尾唱的是:“淮河江水不归沔,浪花细逐了霏烟,金陵浮华惜不得,江上美郎白衣仙!”

渔夫唱罢,又说了一段词,道是:“金陵美郎,白衣谪仙!富贵无凭,骊歌唱浅!”虽语气有些忧伤,但方子瑜还是忍不住感概:“好一个金陵白衣仙!”

淮河左岸,连日里朱棣安心扎寨,朱高煦便有些不开心,去问朱棣,被朱棣骂了回去。朱高珞与苏小难坐在江边,见江边无人,朱高珞偷偷捉她的手,她时而愿意,时而不愿。

这日云淡风轻,营外出现两骑,一匹马上坐着一人,儒巾长衫,须眉和睦,约莫四五十岁年纪;另一匹马上之人,湖水长袍,秀丽如玉,眸光宛转,湖水玉束发,周身透露着丹青水墨的书生意气,才是二十岁余年纪的青年。

这两人是朝廷派来宣圣谕的,朱棣领了众臣到了营外,早知二人是方孝孺和其子方子瑜,方孝孺说道:“皇上圣旨,请跪听宣!”

朱高煦不情愿地说:“你是何人?”

方孝孺一脸刚正不阿:“鄙臣是翰林院侍读方孝孺,奉皇上谕旨前来宣读圣旨,焉敢不跪。”

朱棣沉默片刻,匍匐在地,一时众人皆跪了下去。方孝孺高举圣旨,声音高亢:“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重宣太|祖遗诏,诸王临国中,无得至京。王国所在,文武吏士听朝廷节制,惟护卫官军听王。诸不在令中者,推此令从事。钦此。”

朱棣言不由衷说了声“臣领旨”,缓缓站了起来,众人又齐刷刷起身。方孝孺说:“燕王,你们请回吧!”

朱高煦却跳将起来:“凭什么不让我们去拜祭皇爷爷。”

方孝孺正气凛然:“燕王镇守边疆要塞,保卫社稷平安,太|祖是担心藩王入京,后防空虚,太|祖心系边关安危,望燕王三思。”

朱高煦正待回嘴,被朱棣眼神制止了。朱棣说:“请方先生到营中一坐,我备一杯水酒,聊表寸心。”

方孝孺说:“既然燕王已应承回藩,我等即刻回京,向皇上禀明。”

道衍只觉这方孝孺不简单,又听燕王说:“方先生是我素来敬仰的大儒,只怪无缘求教,今幸得相会,不如依随小王的心愿吧。”

方孝孺又是推辞:“燕王谬赞,您的心意鄙臣心领了,只是皇命在身,不敢羁留。”

朱高煦火冒三丈,抽出宝剑来,呵斥:“你这老头,敬酒不吃吃罚酒。”上前唬方孝孺,见朱棣不闻不问,其他人就都不敢拦,方子瑜也抽出长剑来,一时成了对峙的局面。

第114章三子进京

方孝孺有些哭笑不得,他素不爱刀兵,忙叫子瑜将剑收回,方子瑜哪里肯应,朱棣忙劝解说:“方先生,不如看谁打赢了,听谁的吧。”

方孝孺苦笑说:“燕王,你说笑了,这要打起来,岂不是我的罪过,我答应到燕王营帐叨扰片刻。”

朱棣微微一笑:“先生请。”

朱棣将方孝孺迎到中军大帐,方子瑜随行,朱棣只带着道衍入帐,其他人都留在帐外。苏小难望了几眼方子瑜,她愈来觉得方子瑜与前几日夜刺燕王的刺客极其相似,从他的眼神当中,几乎能判断无错,只是没有完全确认,不敢和旁人说,只藏在心里,又待在帐外谨慎些才是。

原来今日这一切都是朱棣与道衍商量的计策,朱棣见朝廷派梅殷和徐辉祖以重兵布防,已知进舟渡江是不可能了。

但又不能无功而返,不如在“回藩”这件事上做点文章,他明知方孝孺会来江边宣读圣谕,不如就彻底表现一次对朝廷的耿耿忠诚,干脆借方孝孺的台阶,退军回藩,正如道衍所说:“这次陈兵淮河,已达到震慑朝廷的目的,如果断还军,反而让天下人以为燕王是最忠于朝廷的。”

道衍又说:“殿下回藩后宜养龙虎之威,他日风云感会,羽翼高举,则大江只投鞭可断也。”

除此之外,朱棣还想达成一件事,他素爱大才,这方孝孺就是大才中的大才,单说太|祖朱元璋对他的评价就令人不得不吐哺相邀,先祖赞他“此庄士,当老其才”,方孝孺在读书人中名望至极,号称是天下读书人的种子,倘若招致麾下,就不怕天下贤良名士不来相投,只可惜方孝孺被朱允炆先一步拔走,这次好不容易相见,朱棣怎会放过。

朱棣、道衍、方孝孺、方子瑜在帐内落座,朱棣盛情款待,正是夏季,瓜果丰盛,又亲切西瓜,亲手奉予方孝孺和方子瑜手上,方孝孺连说不敢,待看见方子瑜时,朱棣大为赞叹:“方先生,令郎一表人才,品貌非凡,真是人中灵杰!”

方子瑜接过西瓜,谦虚含笑。方孝孺忙说:“燕王谬赞了,我家犬子,哪有什么品貌,只是一草芥而已。”

朱棣说:“要是草芥,这天下怕没有土壤可滋养了。我说令郎是人中凤。”

方孝孺慌忙说:“万万不可,燕王如斯之言,鄙臣担待不起。”在方孝孺的心中,人中凤就是皇室贵胄,他哪里敢应承。

朱棣说:“方先生,我这话没有错,我有一个女儿,与令郎相貌相当,我欲成两位之事,先生怎么看。”

方孝孺吓了一跳,显然他没想到朱棣会和他来如此一手,但是又怎能当面拒绝燕王的盛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方子瑜忙说:“父亲,孩儿愿意遵从燕王旨意。”方孝孺惊慌看了他一眼,方子瑜说:“只是太|祖皇帝崩逝,天下同悲,我请求燕王拖后一年再行谈婚论嫁之事?”

朱棣和道衍都是一沉,想不到方子瑜竟是如此伶俐,暗暗赞叹,朱棣对方子瑜生出许多好感,微微笑道:“这个自然,我今天只是提个头,我答应你的请求。子瑜,与你年龄相仿的女儿,我有小难和长宁,你这一年可到北平来玩,她们两个都是我的骨头肉。”

方子瑜故意显出浓厚兴趣说:“她们两位可有来此?”

朱棣说:“小难来了,我叫他进来。”

方子瑜说:“燕王,我已经见过了。”

“噢?”朱棣说:“看来子瑜对我家小难有印象。”

方子瑜早想起前些日刺杀朱棣时名叫小难的女子,又刚在门外见过,故说:“就是刚刚在燕王旁边那个如花似玉的郡主吧。”

朱棣说:“正是。”又望着方孝孺说:“方先生,你家令郎可着实看中我家女儿了。”

方孝孺心含无奈,脸砌笑容:“是犬子之福啊。”

朱棣又和两人寒暄半日,多是谈文论墨,最后才谈到此次奔丧之事,好像是最不关紧的一件事,朱棣说:“此次奔丧,因我心念父皇龙恩深重,悲恸万分,故疏忽了礼法,一时冲动,请先生务必向皇上转达朱棣的歉意。”

方孝孺说:“殿下深情,孝感动天,鄙臣又岂能不知,一定向皇上禀明。”又念起方子瑜转达给他的计谋,这计谋正是蓝世仙说给方子瑜的,方子瑜回到方府后道给方孝孺听,方孝孺吃了一惊,眼神也一怔,才问:“谁的计谋?”方子瑜说:“是孩儿的一位朋友”。方孝孺将这计谋在心里酝酿了许久,此时见时机已到,才和朱棣说:“殿下,鄙臣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朱棣说:“先生快讲。”

方孝孺说:“太|祖遗诏只说藩王不许上京拜祭,又未明令禁止殿下的世子和公子拜祭太|祖,燕王不如请世子和公子上京吊孝,既尽臣礼,又尽孝义,必为天下称颂。”

朱棣果然说:“先生好办法!”因方孝孺急着回京,便奉送二人离开帐幕,苏小难又仔细看方子瑜那眼角和神态,觉得与刺客是极像,可偏偏方子瑜看了她一眼,清丽无尘,苏小难一时又觉不像了。

道衍尾随朱棣回到帐内,直言说:“殿下真要将三位公子送上京?”

朱棣沉吟片刻说:“我觉得倒没什么不可,若得民心,也不失为良计。”

道衍说:“可这计策是方孝孺提出的。”

朱棣说:“方孝孺是儒生泰斗,不会出馊主意吧。”

道衍又说:“我最担心的是朱允炆,怕对三位公子不利。”

朱棣说:“我以为朱允炆不至于此,他不让我上京拜祭,还不让孙子辈上京拜祭吗,这于情于理不合。”

朱棣又传达命令,着令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珞三人三日内进南京吊孝。朱高炽依孝礼早做了心里准备;朱高煦却有许多想法,这其中有一条就是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徐锦香,他倒是非常愿意去南京;而朱高珞却有些忧伤,因又要与苏小难离开,他是一日也不愿离开。

朱高珞自然产生一个想法,要么不去南京,要么带小难一起去,可不管哪个想法,他也不敢和朱棣提.

他那日在中军大帐徘徊不定,忽听朱棣和道衍谈话过来,他怕朱棣看出自己的忧伤神情,一转身躲到帐篷另一边去,但道衍和朱棣的谈话却句句落在耳中。只听道衍说:“殿下,方孝孺之子你是真看中还是假看中?”

朱棣说:“大师看我像说谎吗?方子瑜一表人才,且不说是大儒之子,比其父风采犹胜,若小难嫁给他我心里倒也乐意。”

道衍说:“我只是担心方孝孺此人迂腐不通世故。”

朱棣说:“方孝孺也不尽迂腐,他只是一板一眼罢了,要他儿子成为燕王府的人,他还能坐得住吗?”

两人方过,朱高珞已哀毁骨立,他的眼神含着无穷的失落望着朱棣和道衍远去的背影。

他走到江边时,浪潮因风大而呼啸响彻耳膜,却丝毫没有减淡他的悲伤,他凝立在江边,任江风吹乱长发,流光飞转,直到黄昏来临,背后传来苏小难的声音:“高珞,你怎么来这里了。”

朱高珞仍木然站在那里,苏小难见他不回应,跑过来说:“你看什么呢,该回去了,不怕你父王骂你?”

见他与往日不同,拽着他的袖子看他,只见夕阳里,他暗红的脸颊上,忧愁万分,已猜出几分来,便安慰说:“不就去南京几天吗,你干吗这么不高兴?”

朱高珞仍痴痴不回答,好似木雕一般,苏小难撅着嘴说:“不高兴?我就走了,不理你了。”

苏小难佯装走了几步,看他比木头还木,又回去拉他手掌说:“是不是怕离开家不习惯?你看我不都离开北平那么长时间。”见他不说话,又说:“那是不喜欢南京?喜欢北平?你看我小时候就是南京长大的,你若有时间就去梅花村看看,那里可漂亮了。”苏小难也奇怪他与往日的差异,又猜测说:“难道是因为我?”

岂料朱高珞猛然转过身来,竟是两眼泪光,沉痛地说:“是,是,都是因为你。”还未等苏小难开口,已经将她抱在怀里,苏小难不知所以,也投入他怀抱。

朱高珞又潸然说:“你可知道?你可知道你去云别山的一年里我是怎么度过的,你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这天底下你最笨,你笨到骨子里了。”

苏小难被抱得喘不过气来,拼命想挣扎开,嘴里咕哝:“高珞放开我。”可是朱高珞抱得更紧,她猛地用力推开了他,半是咆哮:“你发什么疯?不就是给皇爷爷吊孝吗?有什么发愁的,为什么不学学你大哥二哥,你看他们听说要去吊孝,都诚心要去,你倒好,每天就想着玩儿。”

朱高珞无比震惊,呆若木鸡站在那儿,苏小难说:“你自己好好冷静下吧。”转身就走了。

朱高珞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一阵凉风吹来似乎将他彻底浇醒,他轻轻摇头,喃喃自语:“这样,就都好了。”

第115章锦衣卫

一日不到,朱高珞三人就渡舟上京,苏小难、马和和张玉三人在渡口送行,苏小难与朱高珞对望一眼,朱高珞却垂目而去,苏小难正待喊他,却又收了回来,望着舟渐入云烟江心,马和说:“小姐,我们回去吧!”

苏小难说:“马大人,你说他们要在南京待多长时间?”

马和说:“少则十天,多则……不好说。”

张玉说:“拜祭完就回来了,小姐放心好了。”

同一日,燕王北归,浩浩荡荡的白甲银山往北驶去,淮河两岸也落得干干净净,又回到往日的平静。待行到晚上,全军安营扎寨,苏小难独坐在营中发呆,他想起朱高珞远行时落寞的眼神,心里也有些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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