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哲,你知道要你父亲将河图交给国家有多么不容易吗?我始终无比佩服你父亲的这个决定。你以为我和你说的只是某个遥远的神话传说,某种记录过后束之高阁的研究结果吗?
高叔在书房静静的灯光下,无比感慨地看着眼前的晚辈。
“你问我这些传说和研究的明证。钟哲,它们,就流淌在你的身上。
你的家族历史比你知道的久远得多,你,你的父亲,祖父……你们都是娲皇与共工的直系后裔,那个悄悄活下来的孩子,就是钟氏的先祖。”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内容纯属剧情需要,切勿深究。
第45章
高叔的话当场将钟哲忡愣住了。
许久,他才深呼出口气,脸上神情从震惊恢复到平静。
成凌望着他,接到墨绿色档案袋时上司吩咐他的话,此刻一字不差地跳了出来。
“上面特别关照了,一定要保护好这位专家,专家本人和任务同样重要,绝不能让他发生什么闪失。上面的原话是,希望这位专家能够长命百岁地活着。”
这命令究竟是巧合,还是真的意有所指。
成凌按捺下了脑中思绪。
高叔开始继续回到河图洛书的推断上来。
“现在,我们猜测盗走003的这些人,可能真的相信河图洛书有改换时空的能力。至于他们想达成什么目的,有些不太好猜。”
他看着成凌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虽然是虚无缥缈的事,但既然对手相信,我们也不得不做一番假设。假设他们相信的超自然能力是可以实现的,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从河图洛书的研究来看,古人认为改变时空,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因果。也就是说,过去时空已经发生过的一切不能再被改变,过去的因和现在的果都不能被改变,但是,古人认为可以改变未知的因果。
举例来说,原本由A因导致B果的可能性是99.99%,只要B果还未发生,利用时空的奥秘,就能影响这小至0.01%的可能性,甚至是小数点往后无穷小的百分比。只要事件的果还未发生,就有可能改变。”
成凌明白了高叔的意指,不无忧虑道:“即使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仅影响未知的因果,能做的事已经太多。”
回到过去的时点,控制住关键的人、事,物,或者窃取过去时空里已经存在的情报,机密,只要还未发生的就都有可能被改变。
成凌几乎瞬间就想起了自己曾经历过的AB首脑事件,这是个典型的危险事例,一旦敌方制造出针对首脑的威胁,AB同时出行的方案就会再度被启动。
如果对方可以利用时空节点,甚至可以提前到许多年前,在选出替身前就做下印记或者埋入手脚,直至需要的时候再改变最后的历史进程。
实际是何止这个事例,国家安全涉及到的方面太多太广,人民安定的生活转眼就可能失去。
一旦假设成真,这个威胁实在太大了。
“当然,这只是对方的臆想。”高叔再次强调,“目前实际发生的事实还是国宝失窃,在已知晓的各国高层中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
对失去秘密名录上的宝藏的国家,国际上向来是持怀疑和否定的态度的,若是各国认定华夏文明就此失去了根基要走向衰弱,还不知道会影响多少往后的高层决策。”
无论如何,必须尽快找回河图。
书房内的三人几乎同时默认了这点。
“至于他们会需要什么样的场地,又可能使用什么样的仪式来启用河图洛书。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场地必须选在和拥有这两件宝物的先祖有关的地方。”
“高叔,你的意思是,河图洛书很可能需要先祭祀先祖,或者是在祭祀先祖的仪式过程中,才能被开启。”
高叔向钟哲赞许地点点头,“你父亲过去就提起过某些古老的祭祀仪轨,再结合对方收集的资料,我推测,古人需要执行一整套严格的祭祀仪轨后,才能开启河图和洛书。
钟哲,无论河图还是洛书,你都是摸过实物的。可是你看到的,很可能不是这两件宝物的全部。”
钟哲被这话弄得有点糊涂,什么叫不是全部,难道这两样东西还有什么附加物件,是他没见过的。
“我推断,河图和洛书有隐藏的部分,只有通过祭祀仪式开启后才会显现。用古人的思想来说,就是必须先获得先祖的认可,合资格的人才能看到宝物中的隐藏信息。这才是名为‘开启’的关键。”
“普通状态下看不见的信息吗?倒是种古老又好用的保密手段。”成凌考虑问题的角度,又和高叔钟哲有所不同。
“这个开启程序需要的场地,回到我们之前说的,河图出自女娲氏,洛书出自共工氏。河图的开启必然和女娲氏有关,而洛书的开启自然关系到共工氏。
但这里头有一个容易忽视的点,因为河图和洛书两者需要合起来使用,所以我大胆推测,在任何一个氏族准备的祭坛中,都可以完成两者的结合和开启。
即便开始时不是如此,共工氏衰落后,洛书随族人散佚,这些残片中,仍以女娲氏族保有的最多。钟哲父亲曾经说起过,钟氏家族的传说中,历史上曾不止一次动用过河图洛书,所以可以肯定,后世启用两者时,只需设立一个祭坛即可。”
钟哲沿着高叔的思路进一步思索道:“两个氏族拥有的宝物需要合起来才能使用,这两个氏族很可能有过不止一代联姻,这样不仅宝物加强了两族间的联系,血缘的渗透会使这种联系梗牢不可破。
两族的血脉混在一起,经过几代后,祖先可以相认,祭坛可以相通,就都是顺理成章的了。”
他边推断边思考更深的问题,“那么关于祭坛,供奉祖先的地方……河图的传承没有断过,我觉得父亲应该知道些什么,可惜他没来得及对我提及这方面的事。
高叔,你有线索吗?
“有一些关于河图的关键秘密,钟家从不记录于文字,而是选择口口相传。不是钟氏后人是不能知晓的。”高叔略带遗憾道。
“你父亲觉得河图既然已经交给国家了,有些秘密就到他为止了。无论他后来有没有遇到意外,他应该都不会向你透露这些。
他当初曾和我提过,这是他深思熟虑后,为保护河图多加的一种手段。毕竟数千年来,想要抢夺河图的人,从来没有断过。
这样即便万一有一天河图落到了不轨之徒的手中,也缺失了最重要的开启信息。”
高叔说到此长叹了口气,“可惜,这些人看样子还是摸到了些门径。这也并不奇怪,对方也是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极有可能是集数代人的心力谋划,并非一时之功。”
“钟哲,你觉得这个开启河洛的祭祀场所,会需要满足哪些条件?”
“高叔,你考我吗?”钟哲笑起来,很快认真道:“它应该要满足王以上的祭祀等级规制,甚至是古代帝皇级的,毕竟女娲氏曾被不少典籍并列为上古三皇之一,更不用说她具有华夏造人传说中的母神地位。
其次,河图洛书数千年来都是隐秘的存在,那么开启它们的祭坛必然也是极为隐秘的,这就可以推断,祭坛很可能是建造于地下,这样才能在漫长的岁月里逃脱出人们的视线。
再有一点,既然今天河图能以秘密名录的方式得到官方的保护,由此做一个合理的推断,在过去时代里,许多王朝很可能也介入了对河图的保护。这一点,在010传国玉玺,032《兰亭集序》的身上都是有迹可循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祭坛的修建就会有历代王朝势力的加入,那么这个地下殿宇的规模和恢弘程度,都不是私人修建所能比拟的。”
“你小子,心里明明都有数嘛!还来叫我这个老头子给你出苦力。”老人家忍不住捻着胡子埋怨。
“高叔,是你先要考我的,我这是拼尽脑力努力答题,才有了这点结论。”钟哲笑过,重又诚恳道,“也就猜到了对方可能相信些虚无缥缈的事,以及可能会找什么样的场地。今晚那么多的背后细节,没有高叔,我们连皮毛都摸不到。”
成凌亦谢过高馆长,随后道:“在今天的勘探技术下,这样大规模的地下工程根本逃不过勘察,如果有追查方向的话,我可以让后勤技术组帮忙。
我听你们说祭祀场所很可能和女娲相关,会不会在女娲陵附近?”
第46章
高叔和钟哲齐齐摇头,两人几乎同时道:“那是疑冢。”
随后钟哲解释道:“有不少帝王会给自己设疑冢,比如曹操就有七十二疑冢,更有名的成吉思汗,疑冢多到数不清,以致至今未被发现真墓。这种殡葬制度下,通常放在明处的多半是疑冢,尤其在推断出女娲陵很可能也是开启河图的祭坛所在,那么就更不可能轻易暴露于人前了。”
高叔补充道:“我这文博馆长做了那么多年,考察了那么多地方自然也不是白去的,如今明面上所传的几处女娲陵寝,不管是否真葬有娲皇,至少没有一处地下有符合推测的巨大工程存在。”
他转而又道:“关于祭坛的具体方位,钟哲,你有没有发现,对方关于河图的资料夹里,收集了大量的明代文献资料。”
钟哲点头,“我有留意这个不太寻常的现象。但一直没琢磨出个结论来。高叔,你就别吊胃口了,直说吧。”
“你们有没有想过,即使使用了今天的勘探技术,也很可能找不到真正的祭坛所在。
我在文博考古这块工作了这么多年,华夏的重大地下考古发现,已知的帝王陵寝,不说都熟悉,也能做到心中有数。这些年,华夏的地下早都被勘探遍了,可我的脑中完全搜索不出符合我们推断的,王陵以上级别的地下工程。
还有‘棠’这个指代地名,你们知道‘棠邑’吗?就是六合的古称。”
成凌对华夏的区划地名要比钟哲熟悉得多,他脱口道:“六合不就在这附近。”
“不错,就在这儿,就属于金陵。”
“六合,”钟哲的注意力则落到了这个名词上,“‘六合者,谓天地四方也。’六合,指的就是天下,人世间。六合同时还有玄学上的含义,子丑合,寅亥合,卯戌合,辰酉合,巳申合,午未合,统称六合。
难道六合,会是祭坛所在吗?听着倒是十分符合古人天地寓意的需要。”
“六合有没有设地下祭坛,暂且不论。金陵却是有皇陵的。你们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之所以勘探不出这个巨大地下工程的踪迹,很有可能是它被误认了,隐藏在某个更大更显眼的工程之中了。”
钟哲惊诧道:“高叔,你是说,你怀疑祭坛设在已知的帝王陵寝中,所以能很好的掩盖踪迹,不被发现?棠邑,六合,明代文献。高叔,你不会是指向钟山吧。”
说得兴起,此时手舞足蹈,眼睛里简直能冒出光来的高叔,略提了声音道:“想想你自个之前的推断,河图如果受到官方力量的保护,那么祭坛就会得到历代王朝的支持修建。
你记得钟山帝陵的传说吧,当年开国的帝王并不埋在帝陵中,而这座帝陵的规模在中国历代君王的陵寝中却都可以算得上前列。整个陵园历经三代帝王,逾三十年才最终完成,历代凡是耗费如此巨资,倾举国之力建造的陵寝,几乎不可能空置作为疑冢,糜费实在太高了。从风水上来说,宝穴也不能空置,于后代有害无益。
那么,究竟是谁埋在了帝陵中呢?”
钟哲跟着思路,灵光闪过,忽然道:“明之前即为元,于当时的王朝来说,是属于异族统治,如果新朝的开拓者曾想要借助传说中的力量,以奉母神为先祖,为正统,来求得世代江山,保佑皇祚延绵……”
“似乎也不是不可能,是不是?”高叔说到这儿了,颇为得意地一笑。
这个猜测实在过于大胆,但内心里,有种直觉告诉钟哲,并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如果放过了这个结论不去印证,甚至更会让他寝食难安。
“有什么办法可以验证这个猜测呢?或者提供更多的证据支持?”显然成凌提出的问题要单刀直入得多。
“这就牵扯到另一个重要的点,祭祀仪轨的问题。
我已经从对方搜集的文献资料上推断出,这个仪式必须选在朔日进行,也就是新月的当天。河图的失窃发生在上一个满月前,我们现在距离下一个新月,还有几天时间。也就是说,最快在这之前,他们都不会进行任何仪式,即使盗贼要放弃洛书,单独冒险开启河图,也必须等到新月那天。
如果要问我的建议,我觉得你们越快向有关部门提出申请越好,特事特办,最好能先一步印证我的猜测。
如果真的如我所想的那样,对方很可能还没有进入过祭祀场所。盗贼的初衷是要完好无损地使用祭祀场地,而贸然进入和探察,极有可能会造成想不到的破坏,这是盗贼所承受不起的。
他们可能掌握了更多的信息,甚至摸到了入口和进入地下的方法,但应该不会在新月到来之前就进入,他们会严格按照古人的程序,以确保能完全开启河图。”
听完高叔的建议,钟哲看向成凌,后者向他表示,“获得审批去探查帝陵,应该不成问题,这次的行动有最高级别的优先权。但在这之前,我需要确认你的意见,你才是这次任务指定的专家。”
灯光下,成凌神情严肃,钟哲感到了决定的压力。他郑重地点头,“我觉得有必要赶在新月前,探一探那地方。”
“那好,其他的我会安排妥当。事后你们共同拟一个报告,解释清楚就行。”
高叔笑起来,“放心,给上头打报告我比你们俩谁都在行。”
出了书房,钟哲在前,成凌在后,两人沉默着回到客房,即将进入各自的房间时,钟哲出声道:“我想去把龟甲取出来,带在身边。既然祭祀场所多半可以通用,如果要探查地方,洛书带在身边,说不定会有用处,也可以拿来验证。”
成凌看向他,“你到底把龟甲放到哪儿了?”
“钟老在镇江有套老宅,我们走后,我让他把龟甲先带回中国了。我猜我们绕一圈,最终还会回来,果不其然。我们吸引了主要目光,盯住他的人就少,此外放在他那儿,比放在我名下的任何地方都安全。
明天要劳驾你,陪我去取出来。”
钟哲说得客气,可任谁都听得出,充满礼貌的语气里满是疏离。
“钟哲,”成凌的脸整个隐在走廊的暗处,叫人完全看不清他的神情,“你不用担心我的态度。在我眼里,只有任务。
保护你,协助你,都是我的任务,最终是为了找回003。
你只要做好你的部分,我做好我的,我们就能继续合作愉快。”
“很好,既然我们达成了共识,相信合作会迈入成功的新阶段。”钟哲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身目光黯淡,推门进房。
成凌看着他,直到房门在钟哲身后彻底关上,才打开了自己的那扇门。
第47章
清早,钟哲从院子里出来时,成凌长腿交叉,背靠在吉普车前,静静立在那儿,几乎和车子融成一体。
等钟哲坐上了副驾驶座,成凌才反身拉开车门,两人开着车一路往镇江去。
密闭的空间内,沉默的空气亦如窗外凝滞的晨雾,悄无声息地散入每个角落,令人心生厌恶,却又挥之不去。
钟哲本以为会这样沉闷地仿佛无止尽地开下去,就在他错觉连时间都已经跟着凝滞时,一通电话打破了寂静。
成凌腾出手接通蓝牙耳机,他无声地听了片刻,才简短地应了声。
gu903();“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