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2)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杯子边缘,大约也只是为了暂且停留在随便什么地方。

在一段让人疑心自己早已腐烂的沉默之后,太宰治终于等到了今夜要等的人。

你是谁?

那本该习以为常却又绝对是第一次听到的嗓音,在楼梯处响起。

太宰治收回恍惚发散的思绪抬起头,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唇角就无意识地勾起一个微笑来:呀,织田作,好久不见,喝一杯的话是不是还早了点儿?

好久不见?我们有见过面吗?红发男人眼中带着警惕,也完全不打算掩饰这份警惕,缓慢地一步步走进来,就像是走入一片危险雷区。

多么伤人呐,一来就是这种态度。不过这也真的很有趣不是么?他们的确是第一次见面呢!

太宰治怀疑自己这一刻笑得特别虚假。但是谢天谢地,织田作绝不会吐槽这一点,所以他得以若无其事地附和道:是第一次见面。

红发男人十分在意地问:我有一件事想问,织田作,那是在叫我吗?

太宰治顿了顿,回答:是的哦,没有被那样叫过吗?

红发男人点头:没有过。

真坦率啊,织田作,总是这样坦率地说着实话,总是令人觉得困扰,又令人觉得治愈。

太宰治注意到织田作今天坐到了另一个高脚凳上,并不是织田作一贯的位置。

明白了,是出于警惕的心情,所以选择了较远的位置吧?

真没办法啊。

太宰治在心里叹着气,主动为织田作调了一杯酒,并发起干杯邀请。

不过织田作装出了没听到的样子,并不回应干杯,也完全不碰酒水。

太宰治只好晃动着自己手里的酒,听着杯子里冰块旋转的声音,沉默着一点点喝下去。

太苦涩了,一点也不好喝。

沉默真是一种难熬的氛围,难熬到太宰治突然觉得自己放出来的离别爵士乐刺耳起来,甚至很想立刻跳起来狠狠关掉。

不过真要那样做的话,面对后续织田作的疑问,他可能自己都说不出理由。

或许这样就足够了。

五步走跳楼计划十分顺利,也已经进行到了尾声。用小银作为事件开启的引子,精准地让芥川君和敦君正面对上了,从头到尾没有发生任何一件计划外的事情。

他很快就能完成一切布置,然后投入永恒的死亡。

今夜本该好好庆祝一下的。

只是如果真要庆祝,想来想去果然还是应该说一些高兴的事情啊。

太宰治打起精神来,喜滋滋地和织田作分享了自己的拆弹伟业,还有关于硬豆腐的创新改良。

很可惜,织田作完全没有听懂这些事为什么值得高兴。

不过太宰治太兴奋了,已经完全不顾上体谅织田作的迷惑,直接大声恭喜了织田作的通过新人赏。

那只是为了练习胡乱写出来的劣作。织田作解释道。并说明真正想写的一直只有一本,就收在脑子里,但没办法写出来。

太宰治想也不想就说:要是你都不能写的话,这世间谁都写不了。这是理所当然的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信心。

但坦率的织田作却一定要坦率地打击他。

陌生人说出来的话,真是完全没有说服力。

是的,就是这般,正是如此。是陌生人啊。太宰治觉得自己差点就要被打击到原地猝死。

红发男人全心全意担忧着弟子会遭遇危难,迫切想要救走被引入港黑寻找妹妹的芥川。

基于这种心情,红发男人才来到酒吧。原本目的是和港黑一名金库看守接头,结果却遇到了陌生的男性青年。

三言两语之后,红发男人确认了对方正是港黑首领太宰治。

真厉害,织田作就是这么一个富有责任心的好男人,直率的思维更便于直指真相,谨慎稳重的同时也善于把握时机,充满行动力和决断力。

不过啊,就算是敌对的立场,突然掏出枪来进行瞄准,也还是太伤人了吧?

这里可是我们最爱的酒吧啊。

织田作,你知道么?你有那么好,只是想起你,我就会觉得幸福。

幸福可太伤人啦,而我真的很害怕受伤。

不过,既然是你的话,我就算会被在这里开枪打死,就算一颗心要碎成无数片,也必须勇敢起来面对,决不能逃跑。

因为我答应你了,要勇敢。

虽然我不记得什么时候答应的。

紫藤的花语是:为情而生,为爱而亡。

虽然我不记得这是谁告诉我的。

我爱你。

虽然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爱上你。

但忘记了也没关系,因为爱你是我的本能。

太宰治摊开手,一片紫藤花的花瓣毫无逻辑出现在掌心。

那样渺小,轻易就能忽视掉。

太宰治冲向织田作,紧紧地拥抱,颤抖着亲吻,泪水模糊了整个视线。

砰!

第90章去往身边

红发男人发现自己指尖燃起了一支香烟,袅袅烟雾轻飘飘的,一圈圈盘旋上升,浮动着模糊了视线。

他记起自己已经戒烟很久很久了,究竟是为什么突然又开始吸烟的呢?

他转动干涩的双眼,打量周围,发现自己正身处于西餐馆二楼孩子们的起居室。

这里原本是一间旧会议室,后来经过改建,慢慢多出了扶手涂满蜡笔的睡床、脏脏的地板、浮现出污迹的壁纸。就仿佛孩子们都还活着一样。

对了,他想起来了,孩子们已经死去了,西餐馆做咖喱很美味的大叔也是。

因为纪德想要逼他打破不杀的誓言。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大家都死掉了。

红发男人终于没有心理障碍地把香烟叼进嘴里,将令人上瘾的气体深深吸入肺部。

如果不是确定了孩子们的死亡,他绝对没法再次吸烟,因为会危害到孩子们的身体健康,他一直很介意这件事。

不过只吸入一口,就已经没办法再吸第二口了,悲伤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觉得连呼吸都十分困难,任何安慰剂都帮不了他。

我去给你们报仇了。他这样轻声说,望着空中某个虚无的点,任由香烟在指尖彻底燃尽,烟灰颤颤巍巍雪花一般飘落。

当黯淡火光彻底熄灭的时候,似乎真的就是一种告别。

他过去并不是太理解人人追求的仪式感。为什么祭奠亡者就需要点香呢?现在他明白了。果然事情还是需要亲身经历,才能有所体悟。

gu903();写作如此,人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