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 / 2)

他检查了自己全身的装备,发现已经十分完善。双枪都经过了养护,口袋里塞满弹匣,大衣内侧挂着好几颗手榴弹,防弹背心有些薄,但应当足够支撑一段时间。

他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那么,也是时候出发了。

织田作!

刚走出西餐馆,红发男人便被熟识的声音叫住。

他有些木讷地转过头去,看到太宰向他跑来,俊秀的脸上露出了孩子一样害怕又慌乱的表情。

这表情深深刺痛了他。

有一瞬间,他强烈地动摇了。

我啊,到底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去寻死、为什么不在此时此刻拉住太宰的手呢?

太宰明明露出了向他求救的目光啊。

织田作之助过去从不涉足太宰的孤独。这一方面是源于身份上的距离,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太宰自身的意愿。

太宰不想被靠近,而织田作之助恪守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就和坂口安吾一样,正是因此他们才赢得了陪伴在太宰身旁的资格,成为太宰允许和承认的友人。

他一直觉得,这就是他与太宰的相处方式,不需要反思,也不必去刻意改变什么。

太宰不想被任何人过分靠近,他尊重太宰的想法。

但为什么,此刻他心底会出现另一个声音,大喊着让他拥抱太宰,让他强硬一些也没关系,总之就是要进入太宰孤独的内心?

这样的动摇很快就被红发男人强行压抑下去。

因为太晚了。孩子们不会再回来,他手中已经接到了纪德郑重发给他的请柬。

那是一张标绘了幽灵的墓地的地图,是一座掩映在林间的洋房。纪德与死亡都正在那里等着他。

太宰,已经全部结束了。他望着太宰,说出了拒绝的话。

死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我再明白不过。

信奉宗教的人,相信死亡只是漫长旅途中的一站。但你我这样的人都很清楚,死亡就是结束、就是没有余地、就是不可挽回。

我最后所能做的事情,也只是给孩子们复仇,然后葬送自己罢了。

织田作。恐慌着的太宰忽然平静下来,也许我的说法比较奇怪,希望你见谅。但你不可以去,你要有所寄托,要去期待在这之后可能发生的好的事情。那样的事情一定会有的。

呀,这可真是。

太宰居然会说出这样充满希望的话来,居然也能这样子积极向上地安慰人,一点都不符合太宰一贯的风格啊。

该怎么说呢?如此突破了自我,真不愧是太宰。

照顾好自己。红发男人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太宰的肩膀。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人,他并不完美,他相信自己就是芸芸众生里最平凡的一个。就比如说现在,他也会被摧垮,也会产生疲惫的情绪,也会生出就此结束一切的心愿。

他的确是看懂了太宰想留下他的意愿,也看到了太宰眼中的哀求和痛楚。

但是啊,就放过他吧,他连自己都拯救不了,哪还有力气再去理会太宰呢?

他迈步离开,太宰在他身后大喊着,他却没有回头。

恭喜你,太宰治,路口变化出新的岔路,你为自己选择了全新的方向,做得真棒。

[乱码]毫不吝啬地送上夸奖,显然是心情极好。

太宰治平静地眨了眨眼睛,问道:刚才我在酒吧经历的,究竟是真实还是幻境?

路口就是路口,是变化与选择之地,与真实和幻境并不相关。也许神明就是喜欢与人类说些玄之又玄的话,虽然[乱码]有问必答,却让人很难听懂。

太宰治回忆着刚才经历的所有细节,缓缓点头:是这样呀。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感觉到异常,明明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却压根不觉得蹊跷,只是按照计划好的步调行走,最后才冲破了自己给自己制定的计划,做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变化与选择就是路口的本质,所以我满足你的期待了?

是的,【奖励】已经收下了,我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太宰治鸢色的眼眸微微转动:谢谢。织田作是不是还在他的路口,没有出来?

[乱码]点头。

请送我去织田作的路口。

那可不行。你是你,他是他。[乱码]不近人情地说,你的要求不合逻辑,我没有答应你的道理。而且你没必要担心,就算他最后还是做出了不变的选择,走上已经走过的道路,最后依然会完好无损的回到这里来。就像你刚才被走火的枪打中,但回来之后就没事了。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勾起唇角露出微笑:不是这样的哦,我在我的路口所选择的,是一条去往织田作身边的道路,所以我最终当然会踏上织田作的路口,参与织田作的选择。这是合情合理,也符合规则的事情。倒不如说,本就该如此发展。

[乱码]一只手托住脑袋,歪着头,似乎觉得不快,又似乎觉得很感兴趣:也许是这样,那么你要怎么做?你自己选好的路,可不能指望我帮你走啊。

我知道。太宰治把手深入沙色外套的衣兜,闭了闭眼睛,掏出一颗光球。

在光球出现的一刹那,[乱码]就惊讶地坐正了身子:你会了!

太宰治把光球举到眼前端详:果然,无论是七面墙壁,还是白昼与黑夜,还是路口光球,这一切都是本质相通的,是思维与现实结合的倒影。现在我要去找织田作了,你打算阻止我吗?

阻止?我才不会阻止你呢,我喜欢惊喜。[乱码]开心地一拍手。既然你自己会了,那就快去吧!加油哦!说完比划出一个鼓励的手势。

太宰治五指内收,光球消融在掌心。

他稍微恍惚了一下,发现自己正盯着织田作的背影。

他浑身僵硬,也许是刚刚出了一身汗,感觉很寒冷。

他的手向着织田作的方向无力伸出,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织田作选择的道路通往死亡。而他虽然成功赶到了西餐馆堵人,却没能说服织田作留下来。

该怎么办呢?只能回港黑去和森首领对峙了吧,Mimic这件烂事的内幕森首领一定知情,还有该死的坂口安吾,这两个混蛋不久前去参加了一个秘密会谈,虽然会谈的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但肯定很关键。

回去就立刻搬救兵,然后向随便什么存在祈祷能赶得上救织田作,这是现在的最优解。

他僵硬地转过身,向着港黑本部大厦的方向不对,不是这样啊!

太宰治停下脚步,从喉咙底部压抑着发出低吼,手指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

找森首领问个清楚,或者征调人手,都是些没指望的马后炮一样的事情,他想做的根本就不是这些!

放任织田作一个人去Mimic的总部,那与默许织田作自杀有什么分别?

他就不该只是祈求织田作留下。

太宰,抓牢我。一句奇怪的话语突然在脑海里浮现。

太宰治确信那是织田作的声音,离得很近,似乎就在耳边,含着暖暖的笑意。

但织田作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呢?似乎有风,有光,有一片景色优美的适合攀岩的悬崖

不管了,只要抓牢就对了吧?

太宰治转身奔跑起来,路边遇到一辆自行车,他随手撬了锁骑上去。跟车主赔礼道歉什么的事后再说吧。

冷风灌入肺部,呼吸都感觉到烧灼的痛苦,太宰治因此越发清醒,浑身有劲儿。

因为太有劲儿了,反而有点像是回光返照,导致心里完全没底。

远远地,他看到织田作与一个路人相撞,路人手里的东西落了一地,织田作弯下腰帮忙去捡,接着双方简单的交谈了两句,织田作越过路人,点起烟向远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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