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鸣游,你看,天上有星星。”
严鸣游顺着方敬弋的眼神去看星星,看了一会,收回视线,在方敬弋的眼角处落下一枚轻吻,低声说话:“嗯,看到了,很亮,像你的眼睛。”
方敬弋突然想起来,以往他看星星的时候,总是他独自站在医院走廊上,看着广袤的天空,寻找那几颗不起眼的星星,慢慢的,他会觉得星星越来越亮,但也越来越远,整座城市,只有他一个人,他安静地站在天空之下,觉得自己渺小又孤独。
但是现在,在这间不起眼的房间里,他透过没有拉紧的窗帘看星星,天空好像变得很小,星星变得很近,整座城市不再只有他一个人了,因为严鸣游也在看星星,和他一起。
好像不再渺小,也不再孤独了,他被别人需要着,他也需要别人。
方敬弋突然觉得喉咙处梗着一种叫难过的情绪,让他怎么也问不出口,那个问题。
你会不计一切地一直爱我吗?
他好想问问严鸣游。
门铃响了。
他们都知道是谁,严鸣游放开方敬弋,把方敬弋往后挪了挪,让他靠坐在床上,拿过被子帮他盖好,没忍住又亲了亲方敬弋的额头,才下床开门。
方敬弋有一瞬间又想拉住严鸣游的指尖,让他不要去拿抑制剂,就这样抱着自己,但方敬弋的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
严鸣游拉开门,消失了。
林决心急火燎的在门口等了半天严鸣游才给他开门,一开门就是一股强烈的冷杉味扑面而来,林决被熏得后退了几步,看着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严鸣游有些楞,严鸣游裸露的胸膛上还有几个暧昧的红痕,他连忙把抑制剂递过去,抱怨着说:“怎么回事啊,嫂子发情了怎么还得用抑制剂?”
“别管那么多。”严鸣游接过抑制剂,就毫不留情的把门关了。
林决:“……”
冷漠,无情。
林决心里骂着严鸣游,走向停在路边的车,拉开副驾驶,坐了上去。
“行了,走吧。”林决系好安全带,骂骂咧咧的。
驾驶位上的人低笑一声,踩下油门,修长的手指握住方向盘,指甲修得整整齐齐,开口却是一股痞气:“少校,没想到啊,严中校结婚了还得用抑制剂。”
林决皱皱眉,心里也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又觉得下属不能这么聊上级的八卦,义正辞严地开口:“你别管那么多,好好开车。”
“报告!”
林决不耐烦:“说。”
“只要少校别时不时偷看我,我就能好好开车!”
林决脸红了起来,开口骂他不要脸,谁偷看他了,谁让他在部队外面这么没大没小的。
驾驶位上的年轻Alpha笑了几声,一身军装,却没个正形。
第10章
方敬弋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的,抑制剂似乎对还残存的发情热没有作用,夜里热度反反复复地爬上来,又被血液里的冷杉信息素给残暴地压下去,早上醒来的时候头疼无比,挣扎坐起来,靠在床头。
身上已经换上了柔软的家居服,清清爽爽的,没有冷汗风干之后的黏腻感,方敬弋不记得自己昨晚有给自己换衣服,身上这套家居服明显大了一圈,看着不像是自己的,方敬弋捻起衣领嗅了嗅,一股熟悉的冷杉味冲进鼻子里,脸上一红,掀起被子一看,他穿的内裤也明显不是自己的。
估计是严鸣游昨晚又进来给自己擦了个澡,换了衣服和内裤。
但是,衣服和内裤都大了整整一圈,身上空荡荡的,感觉很奇怪,方敬弋起身想要下床,却觉得脚下一软,跌在地上。
啊,太疼了,没有力气。方敬弋倒吸一口气,还想试着站起来,却被自己的大腿吸引了视线。
原本白白嫩嫩的皮肉上遍布暧昧的指痕,特别是大腿内侧,还有几个一看就是用嘴唇吮出来的印记,好不色情,方敬弋懊恼极了,光是这些痕迹,方敬弋都可以想象昨晚的他们有多疯狂。
还好最后严鸣游住手了,方敬弋叹了口气,不幸中的万幸,否则按照昨晚的情况,发情期生殖腔会打开,严鸣游极其容易进去成结,怀孕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太冒险了。
方敬弋抬手摸了摸后颈的腺体,上面还有清晰可触的齿痕,摸过去凹凸不平,带有刺痛感,方敬弋没忍住低呼了一声,好疼,严鸣游也不知道轻点,烦人。
房门被打开了,严鸣游端着杯牛奶和一碗粥,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了一片阴影,方敬弋抬头去看他,又觉得光着腿的自己羞耻,收回了腿,脸微微发红。
严鸣游走进来,把牛奶和粥放在床头柜上,无奈地叹了口气,腾出手一把抱起方敬弋,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干嘛啊,我要去上班。”方敬弋又想掀开被子,被严鸣游按住了手腕,他皱着眉头看方敬弋,方敬弋给他看得一缩,又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他最讨厌严鸣游皱着眉头看他了,他本就生得冷漠面相,偏偏剑眉星目的,一皱起眉就杀气毕露,又不是在军队训人,干嘛这么严肃,方敬弋心里嘀咕,没敢说出来。
“给你请假了,你今天好好休息。”严鸣游不容商量地说。
方敬弋一听就急了:“谁让你给我请假的!?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怎么不能去上班了?”
“方敬弋!”严鸣游提高了音量,眉毛狠狠一挑,唬人得很,“逞强不是这么逞的。”
“你凶什么凶!”方敬弋觉得心里有无限委屈,本来就觉得没抑制剂害得他昨晚难受死了,早上还被严鸣游凶,“有什么好凶!”
严鸣游看方敬弋委屈地眨眨眼睛,心疼地软了语气:“你现在能站稳吗?就这么去科室查房做手术啊?这样对你自己不负责对病人也不负责,懂吗?”
方敬弋知道严鸣游说得都对,可还是觉得委屈,撇过头去憋着眼泪嘴硬:“不关你的事。”
严鸣游被气笑了,方敬弋委屈,那他还委屈呢,昨晚鸭子都到嘴了自己非得让它飞了,担心方敬弋,昨晚又抱他去擦澡换衣服,弄得自己又起邪火,冲了个冷水澡匆匆睡下,这下好,方敬弋也不吃自己这套,严鸣游猛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有什么好生气的!”方敬弋一抹眼泪,对着严鸣游喊,语气委屈,“我不去了还不行吗?”
还越来越委屈了,严鸣游气得嗓子疼,抱着手臂,靠在门口,转身看着还在嘀嘀咕咕的方敬弋的嘴,他那只嘴怎么就那么能说,严鸣游恨铁不成钢,气得牙痒痒,只想冲过去按着方敬弋的脖子堵着他不让他喋喋不休,但面上还是装得冷漠:“把牛奶和粥喝了,喝完了叫我。”
方敬弋一看他又要走,又跳起来急眼:“你坐这,看着我喝!”
等严鸣游真的坐在了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方敬弋喝粥,方敬弋才后知后觉地有些害羞。
他边把粥吹冷了,眼睛边滴溜溜地转,好半天才扭扭捏捏吞吞吐吐地为自己刚才的挽留行为做出解释:“我只是…我吃的很快的,你跑出跑进的太麻烦了…所以你干脆在这等我…嗯,等我喝完直接把碗…拿走…”
严鸣游憋着笑,装作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语气严肃:“知道了。”
其实他都知道,方敬弋今早情绪这么敏感多半是发情期的作用,发情期刚过的Omega总是特别缠人和需要陪伴,特别是昨晚严鸣游暂时标记了方敬弋,这种作用会更加凸显。但是这样的方敬弋很难不让人心软和开心,严鸣游的气很快就消了,专心致志地看方敬弋喝粥。
方敬弋似乎特别怕热,总是要鼓起水嫩水嫩的嘴巴吹好久才肯喝一口,腮帮子会因为喝粥鼓得满满的,眼睛也不自觉地睁大,看上去像一只小松鼠,看起来是真的饿了,喝得一大口一大口的,嘴角也沾了点粥沫,严鸣游伸出手去用大拇指勾去了那一点粥沫,放进嘴里舔掉了,方敬弋看得脸红,移开视线。
“不错,看来今天的煮得还可以。”
方敬弋把粥碗放在一边,端起牛奶捧在手里,犹豫着开口问:“你今天不用去部队吗?”
严鸣游挑眉:“急着赶我走?”
“不是那个意思,”方敬弋摇头否认,“以往不都是早就出门了吗,我就问问。”
“我休假了,休息十五天。”
严鸣游也是昨晚接到的消息,上级突然通知十五天之后有新的任务,这次去的时间可能比较长,让他先好好休息,到时再待命出发。
上一个任务结束才两个星期,很快就又要出任务了。
严鸣游第一次对自己的职业产生了些许烦躁,他想多和方敬弋待在一起,但必须服从国家命令。
“怎么突然休这么久啊?”方敬弋喝了口热牛奶,眉头都皱起来。
“之后要出任务,先提前休息准备,”严鸣游看着方敬弋皱起来的细眉,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烫到了?”
方敬弋吐吐舌,开口解释:“没,只是我喝不了热牛奶,只能接受冰牛奶。”
他很喜欢吃冰的,冰箱里总是放着几板冰块模具,里面都是现成冰好的冰块,一到喝牛奶喝咖啡就往里面丢几块才会觉得舒服,一喝热的就觉得胃里难受,平常在医院,护士给他递的水和咖啡都要放几块冰块才行,但也不怪严鸣游,毕竟他不了解自己的这些习惯。
严鸣游看起来有些自责,拿过方敬弋手里的牛奶,出门去冰箱里找冰块了。方敬弋看着他急匆匆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轻轻笑了几声,他很喜欢这样,被人珍视的感觉。
因为牛奶过烫,严鸣游加进去的冰块很快就化了,缓解了一部分高温,剩下一杯温热的牛奶,严鸣游懊恼地重新递给方敬弋:“没办法,只能冷到这个地步了,下次会注意的。”
温热的牛奶抵着方敬弋的手心,传给心脏一点温暖,方敬弋恍惚间觉得热牛奶也没那么讨厌了,笑声安慰严鸣游:“没关系。”
“你要去多久啊?出任务。”
这个问题把严鸣游问住了,他楞了楞,很快反应过来:“这个不清楚,可能会久一点,半个月一个月都是有可能的。”
方敬弋地语气里带了点失落:“哦。”
他现在好像习惯不了严鸣游过长时间地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半个月太久了,一个月更让人无法接受,但方敬弋没有办法,严鸣游是军人,军人就要无条件服从上级和国家的命令,去哪里、做什么都是机密,没有允许绝不可以泄露。
严鸣游把方敬弋的失落都看在眼里,他也无奈因自己职业特殊无法持续与方敬弋待在一起,时不时就要消失一段时间,可他又嘴笨,只会开口安慰:“很快就会回来的。”
方敬弋笑了笑,慢慢地说话。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爸妈带我去你家玩的事情。”
严鸣游记得,那天下午他正好在家,趴在窗台上看着小小的方敬弋摇摇晃晃地踩在草坪上,一下一下的,偶尔他们对视了,方敬弋就会甜甜一笑,表示友好,八岁的严鸣游从口袋里拿了根棒棒糖,跑去草坪上,递给方敬弋。
“你那时候给了我一根棒棒糖,是芒果味的,我记得,然后我爸妈要带我走的时候,你说…”
“我说以后再见。”严鸣游开口接话,可是,在那之后,严鸣游再也没有见过方敬弋,直到他们的婚礼举行,他才在教堂发现,小时候那个因为一根棒棒糖就开心的方敬弋,已经变成高傲又暴躁的方医生了。
方敬弋抬起头,眼睛亮亮的,抬头看着严鸣游。
“现在我们又见面啦。”
“我们可以慢慢来,一点一点地了解彼此。”
方敬弋说这些话的时候花费了很大的力气。
因为他很用力地把心里那扇常年关闭的大门一点一点地推开了一条缝,有光照进去,些许灰尘在空中飘扬。
第11章
对于方敬弋来说,待在家整整一天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他很少休假,一是不甘落于人后,二是腺体科实在忙不过来,作为腺体科数一数二能拿出手的医生,科里也不给他休假的机会,所以这么待在家里,还真不知道干点什么。
严鸣游看着他把早餐吃完就自觉地退了出去给他关了门,方敬弋一时间觉得干坐着实在无聊,他摸索着下床在衣柜里找了自己的衣服和内裤,去卫生间里换衣服,脱了衣服之后又发现自己小腹上的也有几个红痕,乳头被啃咬得又红又肿,只觉得羞耻,严鸣游属狗的吗,这么吸来吸去咬来咬去的…
换上之后活动活动全身酸痛的骨头,觉得差不多能站稳了,房间里实在是太闷了,方敬弋从书柜上取了自己的摄影册子,打开门,打算去沙发上盘坐着。
这幢房子采光很好,沙发旁边是一面玻璃墙,把窗帘拉开就可享受到充足的日光浴,方敬弋慢慢挪着步子下楼,向客厅靠近,刚进客厅,就看到严鸣游也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报纸翻阅,方敬弋清了清嗓子,面色从容地坐在严鸣游对面,把腿盘好,打开摄影册子。
在方敬弋简单的生活里,除了医人治病之外,也有一个兴趣爱好。
他在读医期间出去旅行过一次,去了湘西,那次旅行很短,但对每日每日埋头苦读的方敬弋来说,已经是来之不易的喘息机会了,他一个人在凤凰古城里穿来穿去,总觉得难以记录那些漂亮又古老的建筑,还有精致的小酒吧,方敬弋对它们简直倍加喜爱,只不过时间有限,不能把自己感兴趣、喜欢的通通都去一次,匆匆去了几家就不剩几天了,方敬弋在古城里的最后一天,一直在拿手机拍没去过又感兴趣的古城里的小地方,他当时觉得,等自己毕业了,能经济独立了,再来古城一次,把拍下来的一一去一次,谁知道后来就不再有机会了,他变得很忙,生活也更压抑,让他无暇顾及这些东西。
但是在那之后,方敬弋就对摄影产生了莫名的兴趣。
这几年他陆陆续续拍了很多东西,大多是身边的小物件或者常见的风景,很少有出省的照片,把它们洗出来做成册子,方敬弋有空就会翻一翻。
“在看什么?”严鸣游视线投过来,打断了方敬弋的思绪。
gu903();方敬弋有些害羞把自己的爱好暴露在严鸣游面前,警惕地把册子一关:“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