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头顶一声幽凉的叹息响起,他沉声道:“我是伤心……”
☆、64差距
“你伤心什么?”
宝珞反驳,可问过便后悔了。他纹丝不动地盯着她,目光泠泠,眸色深沉,幽如古潭似的吸噬着人的灵魂,强势得让她无以抗拒。她有点怕,颦眉呵道:“叶羡,你让开!”
闻声,他动了,然却不是离开——
叶羡缓缓低头,离宝珞越来越近,近到彼此的呼吸可闻,他在她眉心间落下一吻……
这一吻,温柔若水,旖旎如雾,那微凉柔软的触感瞬间将宝珞凝结,她惊得呼吸屏住,连心跳似乎都停止了……
望着僵住的姑娘,叶羡顺势揽住了她,额头抵着她的额。二人目光交织,他眸光中的清冷隐匿,一层层煦暖的情意泛涌,带动了她内心的某种情绪……她胸口涨得不得了,像燃了团火,熊熊烈烈地她快扼制不住了——
“停车!”
她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了他,大喝一声!
车夫吓了一跳,猛地勒住了马。慌乱的宝珞一个不稳向前摔去,叶羡陡地将她揽住。
那种热烫的感觉霎时间清晰无比,真真切切地落在他宽阔紧实的怀里,宝珞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真的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距——她再否认不了,他们之间绝非姐弟那么简单。
怀里柔软无限,叶羡下意识收紧了胳膊,疼惜得把她紧扣在怀里……
车帘随着清风飘动,他们已经到了客栈门口,灯笼的光线透过车帘探入,映亮了她怨怒的小脸。叶羡看清了,怔住,随着一抹淡淡失落闪过,他缓缓松开了手。
“表姐小心。”他含笑道了句,接着便扶她起身,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淡定如常。
宝珞惊悸不宁,警惕着盯着他,直到下车瞧见了候在客栈门口的杜嬷嬷赶紧跑过去。杜嬷嬷长舒了口气,叹道:“二小姐啊,您怎么才回来!这天都黑了,您可急死我了,稼云呢?”说着,她看眼车厢,除了叶羡再无他人。
“稼云让我安排做事去了,回房再和你讲。”说罢,她头都不回匆匆便往客栈楼上去。
杜嬷嬷看看脸色极差的小姐,再看看冷清清一直望着她的叶羡,感觉不大好,赶紧跟了上去。
回房后,宝珞缓了片刻,便将今儿发生的事都和杜嬷嬷说了,告诉她自己要带林氏母女入京。忽而想到林夫人身上的香气,她又兴奋道,这种香很特别,许能帮上姑姑。她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虽表情轻松,可杜嬷嬷看得出她眸中的不安,她是在掩饰——以前的小姐总是喜怒形于色,打这次落水后,更换了个人似的,不管经历什么她都没慌过,但这一次,她确实是慌了。
对宝珞的话,杜嬷嬷都不大上心,这些事成败与否都不会影响什么,但是小姐自己的事,那才是大事。
“二小姐,您和叶少爷……你到底怎么了?”杜嬷嬷耐不住,试探问道。
心思突然被戳中,宝珞沉默了,一霎时掩饰的笑容消散,她深吸了口气,望着窗外那弯月牙幽幽道:“嬷嬷,你可能真的说对了……”
……
次日清晨,宝珞很早便起了。她没唤叶羡,直接带着杜嬷嬷去了医馆,林夫人和杜彦良守了婵儿一夜,见小姐来了稼云赶紧迎上去,笑道:“婵儿姑娘后半夜又烧了一次,不过喝过药天亮时便退下了,现在满身的汗,林夫人在喂她吃粥。”
宝珞上前看看,婵儿意识已经清醒多了,只是还很虚弱,需要静养。留在医馆也不是长久之宜,宝珞对林夫人道,不若带着婵儿同和自己回保定,在外祖家养一养,待病情好转些再随自己入京。林夫人感激得再次落泪,宝珞则让杜嬷嬷和稼云留在医馆照顾,自己和林夫人回去收拾东西了。
马车上,林夫人坐在宝珞身边,宝珞悄悄嗅着似有似无的香气,忍不住问道:“林夫人,你用的什么熏香?”
林夫人愣了一下,赧颜道:“只是自己调的一些罢了,我母亲喜欢种花草,偶尔也会用这些花草调香,我就跟着学了些……生活清苦,也只能靠这个苦中作乐了。”
宝珞笑了,道:“我姑姑也会调香,什么都能入香,味道也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林夫人纳罕道。
“只是她的香好是好,不能长久。我发现林夫人你的香很特殊啊,虽香不袭人,但这都一天一夜了,你又淋了雨,怎么会还有未尽的气味呢?”
林夫人凝眉想想,“这个……其实我也是门外汉,对调香也知之不多,只是跟母亲学了些皮毛。不过我母亲往往会在香里加一味特殊的花。”
“什么花?”
“郁金香。”
郁金香?宝珞微诧。郁金香生于西域,按理说这个时代还未传入中原呢。“这花是怎么来的?好像很少见啊。”
“我外祖父年幼时与曾祖游历西域,带回的根。这花的确少见,知道的人也不多。我也只是在古书里读过,后来我们家遇难,我母亲独舍不得这花,因为这是祖父留给她的,所以我偷偷带了出来。你若说持久么,没准还真的是郁金香的原因。”
对啊,就是郁金香!
郁金香又名草麝香,是香药中极少见的纯阴之药,无香气,但性轻扬,能致远。酿出的香酒称为鬯酒,用于祭祀降神。用它来和香,既能佐以香气远扬,升至极高之处,又能调和药中阴阳。
可是,想养好郁金香并不容易,且还是在这个年代……、
宝珞想了想,眼睛一亮,拉着林夫人问道:“林夫人,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你可愿帮我。”
林夫人郑重摇头。“小姐可不要这么说,您帮我救了婵儿,这么大的恩我无以为报。您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种郁金香。”
林夫人笑了。“这有何难,我给您便是。”
宝珞摇头。“我不仅要花,我还想要您。”说着,她挑唇笑了。“我想雇您帮我种郁金香,并提炼熏香,您可愿意?”
林夫人怔住了,眸中的感激之色显露出来。她如何会不愿,她正愁入京以后无以为生,这哪里是雇佣,这简直就是帮她。“小姐,您不必这么照顾我,我可以去找我的亲人……”
“亲人您愿找还是去找。但是花我请您一定要帮我种,这不只是为了照顾你,我是真的需要你,等你入京见到我姑姑,让她来告诉你,你便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了。”宝珞笑道,“林夫人,如今看来您便是不想入京,我也要三顾茅庐了。”
到了林夫人的家,二人去了后院,后面果然有间不大的暖房,里面养的正是郁金香。只是眼下不是花季,尚未开花。林夫人道郁金香娇贵,原她是种在房间里的,但这花多少对身体有害,怕对婵儿不好便不种了,后来杜彦良便帮她建了这个花房。
宝珞点头,笑道:“放心,待你见了我姑姑的百花园,你一定不愿走了。”
宝珞带着下人帮林夫人收拾好东西便要离开了。林夫人清苦,并没有多少物件,要带走的更是少。她看着这间房感叹,毕竟在这里住了十几年,眼下要走了有点舍不得。她请邻居帮忙照看,这是酉生的家,她会一直为他留着的。
二人返程,回到医馆时,叶羡正等着她们。见宝珞下车,他迎了上来,淡然道:“表姐怎没叫我呢。”
宝珞垂眸笑笑。“昨个都累了,不想你起那么早,怕扰你休息。”
“果然?”他沉声问。
宝珞轻掠了他一眼,平静道:“当然。”说罢,带着林夫人转身入门了。
婵儿虽熬过来,可肺热不会那么容易退下,这阵烧退了,接下来必然还会反复。宝珞让侍卫先行回裴府,让裴府准备好大夫和房间,便将婵儿移上了雇来的马车。杜群长也要送他们母女同去,看着几人,宝珞主动提出要和林夫人一起,方便照顾婵儿。
闻言,叶羡望着她,没说什么。
可上了马车发现,除了躺着的婵儿,林夫人,随行的小药童,再加上帮忙的稼云,马车里装不下那么些人了。没办法,她只得上了另一辆。叶羡瞧见跟了上去,就在他坐下的那一刹,宝珞挑起车帘,对正要翻身上马的杜彦良道:“杜群长,你也上来吧。”
杜彦良受宠若惊,讷讷道:“这不好吧……”
宝珞笑笑。“怕什么,车上又不止我一人,嬷嬷和叶家小公子都在,你也上来,咱们正好谈谈养马的事。”
见杜彦良犹豫,宝珞颦眉道:“怎么?杜群长这是要反悔,不愿帮我们了?”
“哪里,自然愿为小姐效劳。”
见他将马交给了侍卫,朝这边来了,宝珞放下车帘坐回来。对面,叶羡目光冷清而深沉,错也不错地望着她,她只当没瞧见,兀自从锦袋里拿出了一颗酸枣放在了口中。总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她把锦袋递了递,笑问:“表弟可要吃?”
叶羡眼皮一垂,看着那锦袋片刻,什么都没说,默默拈了颗松子糖。
杜群长上来便坐在了车帘旁,和宝珞讲起了养马的计划。他建议宝珞先置办马场,太仆寺的马场如今都被开垦种田了,就是因为缺乏系统性,导致马匹良莠不齐。既然要养,首先把马场确定下来。他分析了各个地方的优劣势,易州是个好地方,京畿附近也可以开拓,不过都是小面积。论养马最多的当属山东,河北,还有河南。但这几个地方都是人多地少,且遍布王侯,人力和地都不占优势。所以他大胆建议,若是选地可以往北,或西北……
宝珞点头,的确那里荒地多,开垦出来做马场再合适不过,而且气候也是何马生长。接着便是种马和裸马,马场是保障,而优良的种马是根本。杜彦良道自己手里的马,虽养得好,但大都是本土几代繁殖,已经没有草原马匹的烈性了,他建议在西域或蒙古购买,不要收民间孳牧的马匹,南面的更不能要。
除了这两点,其它各种琐碎的事都是次要的,至于孳牧的具体事宜,杜群长都可以应付得来。
买马,听着很容易,实则很难。马匹买卖是要朝廷允许且是军队之间的,商户没资格参与边境互市,若是参与,那便是犯法。
宝珞有点犯难。她是武勋世家,可父亲根本没有兵权,可能还真是得拖关系才能办到……她抿了抿唇,眉眼笼着愁绪,正想着该如何是好,对面始终沉默的叶羡开口了。
“种马的事,我帮你。”
他声音冷清清的,淡定得听不出一丝情绪来。宝珞抬头,二人对视,他眸中晦暗,不是往日的那种纯澈,如云山雾绕般,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你可以?”
叶羡淡淡颌首。“可以。”
他语气极肯定,并没多解释。宝珞知道,他祖父是淮阴侯,婧沅又嫁给了魏国公府,世子爷顾修贤在宣府任副总兵,虽是近水楼台,但这事也没想象得那么简单吧。她想继续打听,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
叶羡静默地望着她。若是换了往常她必然会开口问他,然今日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晚,她便换了个人似的,叶羡隐隐好似猜到了什么,也不言语了……
宝珞继续和杜彦良商量养马的事,全程叶羡再没说过话,唯是静静地听着。宝珞的心也不宁,虽不敢看他,可余光偶尔还是会扫向他搭在膝头的手。
他那只手始终紧紧地握着那颗松子糖,一动不动……
☆、65公府
一到裴府,婵儿便被迎到了客房,府医早已侯她多时了。林夫人和杜彦良跟着宝珞去拜见裴老夫人,老夫人见了林氏不禁感慨,好生端秀的妇人,虽粗衣素妆,然举止间却透着大家之范。
听闻她的身世后,老夫人惋惜,叹她命运坎坷。赶紧让大儿媳安排她们母女二人。
杜彦良安心,要回了。毕竟那些马户的马还需照顾,等安排好了一切,他再回裴府来见小姐,若小姐离开了,他便直接入京。宝珞应声,送他离开了。
都安置妥当,只剩叶羡。既然回来了,老夫人自然要留他,而裴瑶听闻叶少爷回来更是高兴得不得了,喜悦之色一点都不掩饰。从商之人,见识得多,眼界更开阔一些,对礼数也不是那么上心。所以对女儿的举动,大舅母也不觉得哪里不妥,只要言行不曾逾越,喜欢便是喜欢了。
人家母亲都不介意,还轮得到宝珞多言吗。于是在大伙的建议下,叶羡留了下来。
府医到底是比乡医经验丰富,再加之裴府为婵儿提供名贵的药材,婵儿的肺热经过几日疗养,除了还会轻咳,不再烧了。府医道这孩子的病只能靠养,她虽有心痹但不致命,问题就在于心痹引起体虚、多病,是这些病拖得她身子越来越差,并加重心痹之症,恶性循环。但若是好生养着,避免这些病症,许她还是可以和正常人一般生活,只是不能过劳过累,不能受刺激。
林夫人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宝珞又劝,等到了京城,大夫更多条件更好,没准婵儿的事便真的不是事了。
从客房出来,宝珞回去了,然才过了通往晚樱阁的月牙门,马上便要到二门了,蓦地被人拦了住,是叶羡——
宝珞笑笑,问:“表弟可是要出去?约了人吗。”
“表姐,你知道我为谁来的保定。”他低声道。
宝珞心突地一下,瞥了眼身边的稼云,道:“知道,会同窗么。”
见她还在掩饰,叶羡沉静地看了眼稼云,道:“杜嬷嬷方才说少了件婵儿的行李,你可要去看看?”
被他这冷冽的目光惊了一跳,稼云恍然“啊”了声,抬脚便要走,然又觉得不对看看小姐。宝珞点了点头,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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