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是不是八年前倒闭,并已一己之力拖累的花城经济倒退十年的那个‘顾氏’?”
第32章
阳光普照的午后光景下,规划局的干事没有站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却依然想把过去的事情讲一讲。
五洲的人力资源总监往身后招呼:“大家都过来听一听……”
尤其向队尾的胡一舟喊道:“胡经理,主要你是……”
他这么一喊,所有人都往队尾望去。
瞧见落在最后的那一对青年男女正垂首窃窃私语,状似亲密,五洲老总又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们五洲的青年们,看来都要拜倒在朔建那位小顾的裙角下。”
又转头笑看沈燃:“沈副总可要努把力,我们小胡也是很有竞争力的。”
众人一阵哄笑。
沈燃往远处望去,目光在那两人身上只短短停了一秒,便转了方向,淡淡道:“总经理说笑,没那回事。”
队尾,顾苗苗脚腕发酸,见所有人都停下来在等胡一舟,便同他稍微拉开一点距离:“胡经理快去吧,我慢慢走能跟的上。”
胡一舟便点点头,大步往前。
等顾苗苗一瘸一拐和大部队汇合时,那位知识渊博的干事已经讲到了下半程:
“……当年政府不像现在,还没有提前规划地块的用途。老顾拍下这块地,不想着好好开发,却要说建什么游乐场。那时候我还年轻,都能看出这里建游乐场毫无市场前景,堂堂公司老总却说答应过他家独女的事情要做到。”
他叹息摇头:“这样的商业意识,把公司干破产,也是意料之中……后来法院拍卖这块地,花城地产界受到重创,没有哪个企业有实力接盘,还是政府大魄力接下,压到了现在,去年拿出来重新拍卖,这么一块好地才能到五洲的手上。”
众人听得一阵唏嘘,完全没想到在这块地上,还有这样一段过往。
五洲老总看向沈燃:“沈副总可知道此事?”
沈燃摇了摇头,缄默不语。
他还真不知道此事,当年他和顾苗苗在一起,只忙着体会甜蜜的初恋,从来没有关心过顾家有什么财产。现在他分管此项目,也只会去关心这块地本身是不是有价值,有没有法律纠纷。
他完全没有想到,五洲拍来的这块地,竟然是曾经属于顾氏的地。更没有想到,当年顾氏董事长对于这片地的规划,曾与顾苗苗相关。
他眉心跳动,神情紧绷,目光不由自主穿过憧憧人影,落在了那个姑娘的身上。
她脸上的神情,和别人没有什么差别。唇边带着些笑,眼眸微眯,也是一副兴致勃勃听八卦的模样。
有人插话说了起来:“以前听过一个笑话,父亲给儿子说:‘我给你拿了块地’。儿子听得激动,以为自家是隐形富豪,等看到包裹,才知道‘此快递’不是‘彼块地’。”
众人被逗的嗤笑,顾苗苗也跟着笑,略翘的唇珠被拉平,少了原本的任性。
待笑罢,那个讲笑话的人叹息着:“原本觉得有一块地的人生简直是开了挂,现在听来,却并非如此。不知那位顾氏千金后来又有什么样的人生际遇,要是过的还不如普通人,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这一群人里恰好有两三位都姓顾,同事们互相打趣:“呀,那位被送了一块地的顾家千金是不是你啊?”
其中有位姓顾的中年妇女有些迷信,事事要讲兆头,被人问的自觉触了霉头,不高兴的回嘴:“呸呸呸,我家这个顾和那个倒霉的顾家才没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扯在一起!”
众人一阵唏嘘一阵调侃,换个话题继续往前,队尾那个身影渐渐落到了后面,与众人的差距越来越大。
等到踏勘完全程,人们大汗淋漓折返时,那个姑娘正靠坐在地畔,脚下多了一片烟灰,脸上还是那样笑嘻嘻的模样,在一位女同事的帮扶下,上了大巴车。
—
建筑设计公司的作息,历来依照项目的进度做调整。
五洲上下对朔建最新的方案相对满意,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等下午回了办公室,等不到下班时间就做鸟兽散。
几个同事结伙要去吃饭泡吧一条龙,邀请顾苗苗参加。
她指了指电脑:“还有客户催着图,我走不了。”
同事撇撇嘴:“你回回都推脱,有意思吗?”
有没有意思顾苗苗不知道,但有钱是肯定的。
她把一个小项目的最后几张图收尾后,发给张奔力过目。等待批复的时候,手机上来了一条微信。
柳主管:[我向领导打了报告,五十万肯定不行。我尽量给你争取到十五万。]
她痛快回复:[可以,多少钱都成,我会和奥迪商量,对应缩减合作时间。]
柳主管:[顾苗苗,你这样就不对了。公司借你炒了一波虽然是事实,可这也是双赢。多少车模等着让我们捧一把好出道,却得不来机会。我提前告诉你,你要是转投了奥迪,以后车展M牌可不会再用你。]
顾苗苗放下手机不再理会,过了半小时,等她收到张总监的邮件,说可以打印图纸盖章提交给客户,她才慢悠悠给柳主管回复:[不好意思,刚才去忙别的工作……]
这样趁着工作间隙,她和柳主管你来我往的过招,等到了临近晚上十点,柳主管才给了个准信:[行了,领导批复了二十五万。这已经是我能争取的最大金额。]
她并不想和M公司交恶,二十五万其实也到了她的心理水平。只是钱这个东西哪里有人嫌弃,自然是越多越好。
她发过去一个委屈的表情,正正好是她自己的表情包,被有才的网友P成了靠在车边哭唧唧的模样,旁边还打着一行字:宁愿靠在M牌车边哭,也不愿意穿着内衣笑。
牛头不对马嘴。
柳主管发来哈哈哈几个字,接着回复:[这二十五万你不是白拿的,得在‘失奶妹’微博上发一波M汽车的软文。]
她一愣,忙打开微博,换着关键字去搜,果然搜到ID为“车展失奶妹”的微博用户。里面竟然已经有了五百多万的粉丝,发过好几条文案。
她明白,这是M公司先斩后奏。给她的二十五万,其实就包含了以她的名义进行后续的营销行为。
她给柳主管发过去微信消息:[你们都已经开始实施了,还要我配合什么?]
柳主管:[需要你持续半年提供生活照,一直到今年十一车展之前。]
顾苗苗:[不成,我不能露脸。]
柳主管:[你在车展上不是任人拍照?怎么现在又拿乔?]
顾苗苗不想多做解释,只发过去几个字:[两码事,生活里露脸就不成,你考虑考虑吧。]
一直等到一周之后,M汽车的柳主管才退了一步,不用她拍正脸生活照,只需要每半个月派花城分公司的员工开M牌车来接她出外景,在车里车外拍一些突出意境的侧身、背影、局部照,上传到微博上,好维持着“车展失奶妹”这个ID的热度。
双方达成了一致,柳主管承诺下个月中旬就把二十五万打给她。
顾苗苗搬回自己家时,正是进入五月以来的第二个周六。临走前她还薅着白芷,除了顺走多余的一个小电驴头盔,给替她找了一个靠谱的电器修理师傅。
家电都已经过了质保期,她要求又不高,只要将就能用就成。
这位师傅曾受过白芷的恩惠,欠着人情,干活十分卖力。可尽管如此,把冰箱、空调一起修理下来,更换零部件等,也花了小一千。
顾苗苗心疼的吸溜,就放弃了修理电视机。
她家也就老顾喜欢看电视,她之所以对老顾留下了“青春”的印象,就是因为老顾身为堂堂的董事长,却对追剧乐此不疲,经常被都市言情剧虐的眼泪汪汪,和外面那些老古董完全不一样。
可尽管如此,她也完全没有必要把什么都准备的齐齐整整,恭候那位浪子回家。
若有一天老顾回来,八成屁股还没坐热,就得去吃牢饭,实在没有必要给他花这个钱。
修理师傅唯恐没将姑奶奶侍候好,背地里向白芷告了黑状。他原本就是来还人情,没有理由人情没还好,还把白芷惹得不痛快。
可让他退钱却是万万不能,于是决定拼体力,不顾主人的阻拦,先把草锄了一遍,又拿着抹布开始打扫卫生。
等这位热情的工匠抹完电视机上的灰尘,再整理电视柜时,只听“啪”的一声,一个花瓶被撞倒,摔的稀碎。
修理师傅小腿一抽,先怔忪看向顾苗苗。他心里明明白白,别看这别墅里的东西看起来过时又老气,可那些东西在当年都巨贵,普通人家连零头都买不起。要是这位姑奶奶让他原价赔偿,他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顾苗苗听见动静,单脚跳过去,先安慰师傅:“别担心,不怎么值钱……”蹲下去要清理花瓶碎屑。
师傅忙忙去拿了笤帚簸箕过来,等要去清扫碎屑时,顾苗苗手心里却拿了一个东西给他瞧:“这是什么?在干花枯枝上。”
“像是十年前的老旧款摄像头……”师傅拿在手心里摆弄,“也,这个摄像头质量不赖,能连网也能本地储存,就是线圈松了,断了电。顾小姐想不想看里面拍了些什么?我现在就能修好。”
第33章
几分钟后,摄像头连上电脑,尘封了十多年的视频得以重见天日。
视频按照固定的时间分段保存。
前面十几个都是一样的画面。
镜头定格在电视柜正对着的沙发周围。那时候沙发一边还摆着个博古架,架子上都是顾爸爸平时捯饬回来的真假古董。不像现在,沙发成了她的床,原来的博古架早已不见,被一张电脑桌取代。
沙发上丢着两件冬天的女式大衣。
茶几上随意丢着两三张鲜红福字,没有贴上去。
画面的边缘隐约能看到窗台的大理石台面上摆放着许多的装备。望远镜、电喇叭,好像还有三三两两的零食。
顾苗苗想起来了,这应该是她快十六岁的那个冬天,那时候顾爸爸生意忙,很少回家。家里请的照顾她的保姆总是偷奸耍滑不在家。她向爸爸抱怨过几次之后,爸爸曾提过要安装摄像头作为监视。
从画面上看,显然摄像头的威慑力并不大,保姆的身影一直没有出现,可见依然在偷奸耍滑。就用这么一个手指大的摄像头就想让别人敬业,她在心里吐槽,顾老头当年对保姆的投入还真的令人咋舌。
师傅在一旁赞叹着:“看看,本地存储都能存储这么久,十几年前的东西就是好。”
她再打开一段视频,光影继续变幻,拉到一半时,一直静态的画面里终于闯进来两个人。
是一对青年男女。
青年像是十九二十岁,十分的英俊挺拔,穿着一件褐色长款呢大衣,脖子上还围着一根黑色毛线围巾。
女孩也穿了褐色呢大衣,围了围巾,浓密乌黑的齐肩长发上,比青年多了一顶黑色毛线帽。
青年一趟又一趟从门外拖进来几个行李箱。女孩就笑眯眯坐在沙发上,一副很理所当然享受的模样。
画面里的人很熟悉,也很陌生。
顾苗苗的心突的狂跳,立刻关了播放器。
修理师傅问她:“摄像头还安装回去吗?”
她摇摇头,只把文件拷进了电脑。
—
顾苗苗送修理师傅出了小区大门,又在小区里晃悠了一阵。
现在已经是盛夏,视频里出现的季节却还是冬天。
不,是初春。
那时候顾爸爸连续一个月不回家,过年都不着家。她生了他的气,一个人跑去瑞士过生日。
沈燃那时候像是在瑞士读书,是瑞士吗?或许是别的国家,太久了,她已经记不清了。
她回到家里时,电脑桌上电脑还没有关。在电脑前怔怔坐了一阵,打开了刚才的视频,从青年和女孩出现的那一刻重新开始看。
画面没有声音,像是在看一场默剧。
默剧里的青年把行礼箱全部搬进来,往厨房方向走去,就出了画面。
等再回来时,手里端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热水,放在茶几上,又从包里掏出几盒药,每种药该吃几颗,一样一样的取出来,放在水杯旁边的纸巾里。
青年做这些的时候,女孩的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青年的脸,她双眸里的星子一直在闪啊闪,完全不做掩饰。
青年便含笑把药送到女孩的手里。女孩脸上露出为难神色,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糖,不知对她说了些什么,脸上的表情十分温柔。
女孩做出一副受了蛊惑的模样吞下药丸,男孩已经把水送到了她嘴边。等女孩用水冲服了药,男孩就把巧克力糖剥开,喂进她嘴里。她还想吃第二颗,男孩却摇头不再同意。
后来男孩要离开,女孩拉着他的围巾,像是极舍不得他走。
也不知道男孩说了些什么,女孩忽然踮起脚,在男孩脸颊上偷吻了一个。几乎是同时,女孩的鼻子里忽然冲出一个鼻涕泡,完完全全的蹭到了男孩脸上。
看到这里,顾苗苗先忍不住喷笑出声,画面里的女孩却满面羞惭,把脸埋进了手心里。
男孩还是那样的温柔,抬手捏了捏女孩的脸颊,微笑着离去。
此后的画面没隔多久,或许是只过了一夜,女孩像是受了惊吓哭泣不止,蜷缩在沙发上不停歇的拨打着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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