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轻不重的,甚至称得上温柔的声音,却让整个房间霎时间鸦雀无声。
和老友聊得正开心的贺清庚,正逗小新玩儿的贺明承,还有看上去最平静的贺浔,他们的动作和表情都凝固了下来。
只有晏铭一边香喷喷地吃着牛排,一边乐呵呵地问:我们小新像谁呀?哪个大明星吗?啊哈哈~
温苓心不动声色地伸过脚去,用尖细的鞋跟狠狠踩了他一下。
好端端的说什么胡话呢!贺清庚冷着脸,把餐巾往桌上一丢。晦气!大过年的别给我提那两个人,还敢把鹤声的宝贝曾孙跟那两人扯在一起,我看你真是昏了头了!
爸,你别生气,我也只是顺口一说而已。舒敏又满怀歉疚地对晏容秋笑笑,小容,你别介意。我只是看明承那么喜欢小新,所以才一时想到他俩而已。
明承,她抬起手,轻轻放在贺明承略微颤抖的肩膀上,你说是吧?
你够了!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揪着不放呢?贺明承推了推眼镜,压抑着火气低声道。
吵什么吵,就这么一点事。
贺清庚拿起餐刀,往酒杯上叮咚敲了两下,端起红酒杯遥敬晏鹤声,然后面向众人,一字一句沉声道:
今天,我们之所以欢聚在这里,不仅是在共同庆祝新年,更为我们两家多年来的情谊能更好延续。
简单来说,就是我和鹤声都希望,小容和阿浔,晏家与贺家年轻一代、唯一的继承人,能够按照当年的约定,重续前缘。
足足半分钟的死寂。
只听得见越来越急促的沉重的呼吸。
暴雨庞然如注,倾盆而下。
爸,你、你是在开玩笑的吧?舒敏最先爆发,她颤巍巍地死盯着贺清庚,双眉拧成一团,嘴角都抽搐了起来。
他们两个已经离婚了,小容连孩子都有了!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
她下意识余光扫向小新,又不忍卒看似地迅速扭过头去。
温苓心、晏铭与贺明承面面相觑,懵得一逼。他们并不像两个老爷子对这桩婚约有什么扭曲的执念,就算心里觉得对方家的小孩是很优秀,也是不可多得的良配,但两人就是对彼此不来电,末了婚也离了,再一眨眼晏容秋连孩子都有了,眼看着大眼睛崽就能满街打酱油了!
这下可倒好哇,某种意义上,晏容秋和贺浔都捡了个现成的爹。
哈哈。晏铭为缓解尴尬似的,从嗓子眼里憋出两声干笑。
明承,要不是咱俩都是Alpha,那估计现在啊,我们早就子孙满堂了。
贺明承:
温苓心扶着额头,默默把脸遮起了来。
阿浔,你怎么想的?舒敏撬不动贺清庚,赶紧把方向调转向贺浔。
她自诩是个很懂儿子的母亲,却始终揣摸不透儿子对晏容秋的心思。晏容秋这个人吧,虽说人品长相都不错,但实在没什么可亲可爱之处,儿子对他生不出感情也实属正常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可偏偏,贺浔在与晏容秋离婚后,保留了与他有关的一切东西。有几次,还被她撞见默默翻看两人结婚拍的照片时,露出温柔的微淡笑意。
既然是喜欢的人,不该紧紧抓住,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走吗?
因为实在无从确定,所以,舒敏在问话出口的刹那,也秒失了底气。
但贺浔但凡还有一丝理智,就决计不肯也不该答应这桩荒唐事。
就连那女人生的孩子好歹都淌着一半贺家的血,晏新星可是彻头彻尾的外人,是晏容秋失心疯了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男人生的野种。来路不明的野种,有一个就够受的了!
阿浔,你倒是说话啊!舒敏推了推了贺浔的胳膊,越想越慌张。
贺浔如梦初醒般回过神,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晏容秋,我全看小秋的意思,他说,话音里夹杂一声短促的叹息,如果,我还能再有一次机会的话,我愿意好好对他。
窗外,车灯闪过,明晃晃地照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雨丝,就像印象派画家笔下的光影油墨。
雨声愈渐嘈杂,不断涌来,撞上玻璃之后,发出噼噼啪啪沉闷声响。
一记一记,锤凿在晏容秋的太阳穴上。
敦促着他,逼迫着他,努力串起所有的已知和未知,去拼凑出最后的真相。
你还记得我在车上跟你说的话吗?
晏鹤声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不光是替未来做的考量,还是为了小新。
你难道不想给小新一个完整的家吗?
小新将正式成为晏贺两家的孩子,你难道不想给他最无可指摘的完美身份吗?
晏容秋没有反应,像个冰雪雕琢成的假人,漠然地坐在那里,只是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慢慢攥紧,用力到骨节突出发白。
所有的视线,汇聚在他身上的视线,还有嗡嗡的无休无止的人声雨声,交缠在一起,密不透风地将他重重包裹起来。
就像被推进混浊的激流,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呼吸越来越沉重迟缓,空气淤塞在胸口,就快要爆|炸,把他炸成千万片碎屑
贺晚之在哪里?
晏容秋无比艰难地开了口。
每个字,滚过他的舌尖,碾过他的心尖。
我要见贺晚之!
非见,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狗男人:等我换个号,下章上线!
第53章晚之不晚
就在这时,只听吱嘎一声,年代久远的雕花大门缓慢洞开,发出钝重的刺耳声响,简直就像为迎接某人的到来,而奏鸣的序曲。
湿冷阴寒的雨汽疯狂涌入,与包间内温暖干燥的空气相激,几乎要弥漫开氤氲的白雾。
入口处,是一团浓重的漆黑逆光。
伴随着皮鞋踩在地毯上的细微脚步声,只见一抹高大的身影缓缓走近,他就像从另一个世界的夜色中来,然后在灯火通明的光亮之处显出本貌,化出原形。
晚上好。
男人说话了。
低哑醇厚的悦耳声线,与他美貌惊人的外表极其般配,几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看起来,各位好像不是很欢迎我。
他微微笑了起来,凹陷的眼窝中,那双光泽奇妙的眸子略略一转,似含有一闪而逝的清光。
忘记自我介绍了。
优雅地一步一步走向晏容秋,男人一只手撑在铺着纯白餐巾的桌上,一只手友好地伸向对方。因着稍许俯身的动作,微卷的半长墨发垂落在肩侧,愈发衬得面孔修净白皙,清明如月。
该说是初次见面么。
我就是
晏容秋眼皮都不掀,抄起叉子就往男人的手背上一扎。
我才不管你是谁!他咬牙切齿地狠瞪那个男人,可惜只一眼,就头晕目眩既有曾经那个严肃质朴的小助理的残影,也有当年杀千刀的狗男人留存在他记忆中的零星碎片,但是,为什么重合之后,真正展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来的男狐狸精胆敢兴妖作怪!
贺晚之,你来做什么?
意识模糊间,晏容秋听到有人这么叫那男人。
明明早就料到,落入耳中,却还是振聋发聩。
gu903();贺晚之贺晚之可不就是贺晚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