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尘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9(2 / 2)

拂尘 林记年 4710 字 2023-09-23

gu903();沈梦寒见他蹦蹦跳跳跑远了,方才问息旋道:“怎么了?”

“息旋”上前一步,低声道:“是怀州祁家的小儿子,又是自幼拜在织星宫门下。从山脚下的茶亭跟上来的。”

沈梦寒道:“先交给柳花谷,待我们回了南燕便放了罢。”

怀州祁家与织星宫都是武林正派,他亦不好对其后人发难。

息旋颔首。

不多时,谢尘烟就抱着一大包东西跑回来,跑到沈梦寒身前,气喘吁吁道:“我回来啦!”

心字喃喃道:“你也回来了?”

息旋没听清,莫名看向她:“什么?”

心字摇摇头,笑道:“没什么。”

傍晚的时候,他们登上了景阳原的最高处,日光渐暗,城中灯火渐次燃起。

星罗棋布的北纪城尽收眼底。

沈梦寒最后一次北望这座城池。

他北昭生活了一十二年,回想起来都是腥风血雨,可是真的要走了,在此地俯瞰灯火通明的北纪城,却也生无限感慨。

那是他的七岁到十九岁,所有的青春年少,所有的热血肝胆。

如今遥望来路,爱与憎,念与怨,都留在此地了。

岁月飞花走马,过往不过是他是经历的一道裂隙沟壑。

不知明日何夕,可是为了谢尘烟,为了周潜、息旋,为了冉紫云、叶端端,他也会再坚持下去。

此前是生存,而此后,才将是生活。

他会与谢尘烟,共同经营出一个家来。

离开景阳原,沈梦寒便带谢尘烟返回了南燕,路过扬州的时候,将阿己和阿庚从客栈赎了出来。

“对待自己下属,不必太过吝啬。”沈梦寒对谢尘烟道:“梦寒哥哥很有钱,你可以随便花。”

谢尘烟无精打采道:“哦。”

这些丢人的下属,到底还是被沈梦寒发现了。

沈梦寒又对阿戊道:“还有,报告事情的时候不必那么大声,如若隔壁之人武功高强,听得一清二楚。”

阿戊心碎了一地。

息旋默默扭头。

他们此次南返,不只带回了照月门的一堆喽啰,还给谢尘烟带回了一名北昭的厨子。

那厨子对自己的厨艺颇为自傲:“我们北方菜,用料实在,不似你们,小盘小碟的。”

谢尘烟不服道:“我们隐阁中做菜用料讲究得很,我平日里吃的羹饭,都是极新鲜的食材,快马加鞭送过来。野菜要新挖的,草药要新采的,瓜果更要新摘的。自然精贵,不能浪费。”

那厨子道:“小公子是不知,有些食材是新鲜的好,有些食材却是腌制的好。”

谢尘烟争辩道:“我们南方的腌菜也很好。”

谢尘烟长相精致,那厨子自以为他也是南方人。

沈梦寒半阖着眼,听着马车外面谢尘烟与厨子的争执,脸上带了些笑意。

心字与息旋道:“小谢是真心当自己是隐阁的人。”

息旋淡声道:“是。”

沈梦寒倒是颇为讶异地看了息旋一眼。

息旋察觉到他目光,问询地看过来:“公子?”

沈梦寒向他笑了一笑,摇摇头。

越向南方,越是和暖。

第二十四章送君远别

待沈梦寒到了金陵城,废太子的诏书也刚好下了。

太子以太子妃无过,伉俪情深,拒不废妃,与云氏同被贬为庶人,令其即刻出京。

“陛下令公子前去查封东宫,明日亲送庶人沈玠出京。”赵阵道。

“那现在便去罢。”沈梦寒倒是不以为意。

他与赵阵随意吩咐几句,面沉如水,颇见威仪,平日里见惯他温柔相待的谢尘烟心下不由凛然。

他与赵阵的对话告一段落,招招手叫谢尘烟过来:“你先随息旋回隐阁,我同这位大人去趟城中。”

他一对谢尘烟开口,语气便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温言细语与不自觉的纵容。

于是谢尘烟讨价还价道:“我不能随你一同去么?”

沈梦寒沉吟了一下,颇为遗憾地摇摇头道:“不能。”

别的地方无妨,若是谢尘烟在宫禁之中惹出事来,他也无法包庇。

可是……谢尘烟真的惹出过事来么?沈梦寒扪心自问。

他是不是,也因人云亦云听得多了了,自始至终都对谢尘烟带了偏见?

谢尘烟垂着小脑袋沮丧道:“哦。”

心字不忍,解围道:“我带小谢去问渠楼,公子出城的时候知会一声,我将小谢再送回去便是了。”

沈梦寒想了一想道:“好。”

沈梦寒上了赵阵备下的车架,随口问道:“我三个月前交待的事情,如何了?”

赵阵取出一份文书,递予沈梦寒,沈梦寒一目十行,又丢还给他道:“叫留在荆湘道的人手再去江南西道江夏郡与荆湘道交界查一查。”

赵阵明显一怔:“还要查?”

沈梦寒冷睇他一眼:“赵阵,我叫你三个月后撤了查探的人?”

赵阵膝盖一触地,冷汗涔涔而下:“没有。”

沈梦寒眯着眼睛,冷道:“自作主张?”

赵阵搜肠刮肚地想着说辞:“公子,太子被废,肃王殿下如今又最为得宠。”

沈梦寒冷笑一声道:“你在揣度圣意?”

赵阵垂下头,低声道:“不敢。”

口上道着不敢,行动上却未见丝毫的尊重。

沈梦寒擦擦手指,轻声道:“你是怎么当成黑衣羽林指挥使的?”

赵阵沉默不语。

沈梦寒轻声道:“你又知道陛下为何将黑衣羽林交给我?”

“你能当上黑衣羽林的指挥使,必定是因你忠心不二,精明能干,为陛下分忧。”沈梦寒道:“而陛下身为皇帝,却有许多事不能做,不方便做,更不能开口要臣下去做。”

“陛下视我为他避开悠悠众臣之口的喉舌,而你也不是在为我做事。”

沈梦寒声音几不可闻道:“你明白么?”

车架已经进了宫城,直向东宫而去。

体察圣意,沈梦寒凉凉地想,看看沈玠,多么的识情识趣。

云氏婚后七年无所出,哪里来的伉俪情深。

沈玠顺了这个台阶下,日后燕帝也不会对他太过赶尽杀绝。

父子情面,总是要留存一二的。

沈玠站在宫门口,姿态仍同从前一样,不卑不亢,见到沈梦寒,遥遥唤道:“小隐。”

比起肃王的孔武有力,安王的沉凝不发,沈玠的确是少了几分身为太子的端严。

兄弟二人一共跨过东宫高高的门阶,此生从未有如此和谐过。

沈梦寒道:“赵大人自去清点查验便是。”

赵阵道:“是。”

沈梦寒侧过身来:“殿下似是有话想对我讲。”

“随意话话家常罢了。”沈玠笑道:“如今我也是庶人了。”

沈梦寒从善如流道:“二哥。”

沈玠笑出了声:“临走之前听你唤这一声,也当真值得。”

沈梦寒沉吟良久,轻声道:“当年的事,多谢你。”

沈玠一挑眉:“什么?”

沈梦寒笑而不语。

沈玠皱眉道:“小隐,你话讲一半,我害怕。”

他停下脚步:“你莫害我。”

赵阵恰恰有事要禀,行至一旁,刚好听到这一句。

沈梦寒见他伫在一旁,一脸沉思,想必是想偏了,也不解释,招手唤他过来:“何事?”

赵阵看一眼沈玠,为难道:“其他的倒也无妨,只是有一箱书画……”

大内之中,有不少奇画绝书,若被前太子带出宫去,宫中贵人哪一日想起来,确实也不大好办。

沈玠笑道:“赵大人打开看看便了,并非是宫中珍藏。”

沈梦寒跟过去,随意扫了一眼,便认出那满满一箱,大多是内用的细绢贡纸,有新有旧,却大抵不超过二三十年。

展开来看,却多是小孩子的戏笔,有些正经之作,也远远构不上佳作,钤记也多是来自各宫殿,偶尔有几枚不同的,乃是诸皇子伴读。

原来是他们诸皇子当年在内书房的戏笔,竟是被沈玠好好收着,此时此刻,还想带出京去。

沈玠随意取了一卷,上好的贡纸,上面的画作却只能算是涂鸦,不禁笑道:“好是没有人好得过小隐,坏却是无人坏得过小璋。”

沈璋即是肃王。

沈梦寒笑笑,他自是从来未去过内书房,但秦楼楚馆之中,琴棋书画自然请的也多是名师,差是不差,但那些鸿文大儒、簪缨出身的名士却是根本看不上了。

当年初到北昭,就连周潜也没少纠正管束他学的那些风流浪荡的行径。

一个年方七岁的孩子,就算是在歌台舞榭、烟花之地中长大,又能留有多少风尘烙印?

可是周潜当年的态度,就是士林中、朝堂中,对他的侧目与鄙薄。

虽如此,赵阵还是指挥着属下将那些书画一卷卷取出详查,那一箱书画中间有一摞用杭白绫包好的,倒是与贡纸贡绢不大相同,纸张是民间寻常的纸,自然也比其他的画作泛黄脆弱一些。

沈玠兴致勃勃地取来,一边展开一边笑吟吟道:“小隐幼时的画作,如今可真是千金难求。”

当然是千金难求,当年沈卓恨不得将问渠楼夷为平地,能将他在曲中的过去擦得一干二净不留痕迹。未想到沈玠这里,竟然还留有他旧时作画学书的习作。

如今再看当年的笔迹,沈梦寒自己脸上都还有些烧。

他的书法是问渠楼里的姐姐们教的,幼时更是筋骨不足,婉约有余,如今看来,的确是带了一分柔媚之意。

他清咳一声,掩饰道:“二哥这些宝贝,还是早日毁尸灭迹了好。”

沈玠斜觑他一眼道:“我要好好留着,这偶尔取出来,才好见你们的赧色。”

他一边收归着纸书一边慢慢道:“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偶尔回头望望,你行过的路,经历过的事,才慢慢将你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喟叹一声道:“人啊,还是小时候比较可爱。”

沈梦寒默默无言,他素知太子仁厚,却不想竟是这样一个多愁善感又婆婆妈妈的性子,沈卓这样的皇帝,能忍到今日才废太子,也算是奇事了。

而这样念旧又重情的沈玠,竟然与云氏大婚七年还无所出。

他心中蓦地豁然开朗,他想此次沈玠被废出了京,那云氏怕是快要有孕了。

心字带谢尘烟回了问渠楼,白日里诸姐妹多在休息,楼中极安静。

那问渠楼也是个素雅清幽的所在,心字无事,引着谢尘烟在楼中转了一转,谢尘烟道:“这里的布置同我们隐阁好像啊。”

心字掩唇笑道:“都是出自一人手笔,自然是像。”

谢尘烟好奇道:“谁?”

心字道:“我们楼主,冉紫云。”

讲着讲着便走到了花园中,莺啼树梢,春水娴静,城中的庭院虽不阔大,但白墙黛瓦,花窗挂落,一派江南矜持的清丽。

谢尘烟好奇地去看那池水,问道:“这池子中有锦鲤么?能吃么?”

心字笑道:“你怎么同你梦寒哥哥一样,镇日里惦记着吃人家池子里的锦鲤?”

谢尘烟猛然转头去看她:“梦寒哥哥也喜欢吃锦鲤?”

心字顿了顿道:“他小的时候,这院子里的鱼,树上的鸟,可没少被摧残。”

谢尘烟奇道:“他还会捉鱼赶鸟不成?”

心字笑道:“当然,你当他没小过么?”

“想不出来。”谢尘烟仔细想了想,摇摇头问道:“他会水么?会爬树么?”

心字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你梦寒哥哥,小时候怕是比你还要调皮,那个时候武功也好,整条街上的孩子都怕他……”

她心上一哽,匆匆止了话头道:“你饿不饿?我唤厨房送些点心过来。”

谢尘烟惊奇道:“他会武功。”

心字勉强提起一个笑来:“那都是从前的事了。”

十三年前与她一同长在秦淮旧院曲中的阿寒,与十二年后从北昭南归的公子隐,早已是判若两人,再找不出一丝当年她熟悉的模样了。

再过几日便要押送沈玠出城,沈梦寒与赵阵道:“你派个可信的人去荆湘道,查到了什么事情随时回报,每月十五之前将上月条陈送到隐阁,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返京。”

顿了顿又道:“你亲自跟着沈庶人到袁州,安排了可靠的人手再回来。每月从我那里多支一倍的银子供给沈庶人与云氏,不必走内府银库。”

赵阵此时不敢再反驳,一礼道:“是。”

沈梦寒整整衣袖道:“你早些回去准备,我去旧院一趟,今日里不必跟着。”

赵阵心上一惊,却只是恭敬应了。

如今谁人不知道,陛下对皇室中人与重臣出入曲中极为恼恨,轻则罚钞记过,重则降职贬黜不一。

整个金陵城中有名有姓的人物,怕也只有他沈梦寒敢轻飘飘地讲出这句话了。

第二十五章携手同游

晚上沈梦寒与谢尘烟在问渠楼中用了晚饭,席间有一条鱼,谢尘烟神神秘秘道:“这是后面园子里的锦鲤。”

沈梦寒筷子一顿:“这不是锦鲤。”

又与谢尘烟道:“那园子里的锦鲤是曲中姐妹的爱物,不要惦记着去吃。”

谢尘烟吐吐舌头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是锦鲤?”

沈梦寒敲敲他脑袋,无奈道:“吃你的饭。”

谢尘烟一边向嘴里扒饭,一边抬着眼睛看着沈梦寒若有所思。

他还是无法想象这个人竟然会下水捉鱼,上树打鸟,一时间目光怔怔的,竟有些痴了。

沈梦寒无奈地捂了一捂的他的眼睛道:“你这样子盯着我,我还怎么吃得下饭。”

谢尘烟奇怪道:“你该如何便如何啊,你做什么我都愿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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