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4000截前面的3000后面的还是并到下一章里吧。毕竟我的章节基本也就是按字数划分的。
念蓉的结局,是我挖坑之前就定好的,宋盈倒是纠结过要不要让他自焚。自焚的遗留问题在于,怎么把宋盈的死归到宋闻庸头上,遇刺的遗留问题在于,怎样带回小长安。我宁可选择后者。
、总是凄凉意
永宁换过了自己和念蓉的衣裳,从宋盈的身上,寻到了火刀火石。她努力把念蓉的身子拖到宋盈旁边,让念蓉靠着他的肩膀。宋盈不会介意的,永徽也不会介意的,念蓉十几年说不出口的心愿,让她替她实现了吧。
这些年的同甘共苦在永宁眼前一一浮现。她想起去上京的路上,念蓉指那些好风景给她看;想起在大辽,她冬天容易生病,念蓉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想起回大景之后,那些没有思昭的日子,是她陪着她一起走到今天。念蓉走了,这对永宁的打击,甚至过于当初得知永徽或是月理朵死讯的时候。然而此时,她别无选择,只能告别。
郑重三拜之后,永宁引燃了宋盈的衣角。她背过身不忍看,咬牙奔出去,跑了很远才停下。再回头的时候,能看到的就只是一片火光。怀中的奏章仿佛有千钧分量,她无力支持,又不敢耽搁,忽然看到路旁倒伏的一群黑衣人,吓得三魂七魄都不在原位。无处可逃了,她想着。思昭和长安的面容浮现在她眼前,她觉得自己从来不曾如此渴望活着。
黑衣人久久没有动作。永宁大着胆子走过去,小心让自己不踩到地上的血迹,待得看清了状况,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些人都死了,正中那人满身的伤,几乎可以见骨,而他手里握着的,赫然是一把大辽形制的长刀。那一刹那,鬼使神差地,永宁先想到的居然是,幸好思昭是用长剑的人,几乎从不使刀。她瞬间明白了这人的身份,明白他是为保护她而死。永宁依照大辽的礼节,郑重对他行礼。而后又向城中走了一段,寻了处树林暂时躲避。她不敢睡,转而努力扯开沾血的外衫,再放在泥土中使劲跺过,这才穿在身上。她放下自己的长发,同样让它们沾上泥土,再将手脸都涂得脏污。等到天亮,她躬身扮作花子,在士兵的喝骂中逃入临安。大景的土地,终究还是庇护了它的公主。
她寻到董彦的家,用力叩门。董彦的老仆打着呵欠出来,眯着眼瞧了瞧永宁,说一句“等着”,就要往厨房去寻剩菜。永宁抬手牵住他的袖子,因见自己手上脏,又很快收回了手,用膝盖处稍干净些的衣服擦过,小心道:“我有事求见董大人。劳烦老伯转告,宋盈出事了。”
那老仆的睡意当即消了大半,颤声问:“你你这话当真”也知道事情的轻重,让永宁进门,慌忙落了门闩。永宁道:“此等大事,怎能有假,是我亲眼所见”说到此处,又不禁潸然泪下。老伯道:“姑娘稍等,老奴这就去请我家大人。”永宁点头,抬手尝试绾起自己的头发,而后再仔仔细细地擦过了手,这才从怀里取出宋盈的遗折。董彦披着外衫,趿拉着鞋子出来,头发还是有一绺翘着,永宁却再不会如十年前那样笑出来。她双膝一屈,直挺挺地跪下,呈上遗折,凄然道:“一切但求先生和项大人做主了”
董彦赶忙伸手扶起她,心中震动不能自已,接过遗折,只看了“臣宋盈谨上,劾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宋闻庸七大罪”几字,一切就都有数。“姑娘,”他郑重道,“姑娘还请节哀。”永宁仰起脸看着他,董彦愣了一会儿,才认出是她,忙屈膝行礼,永宁伸手制止,道:“不必了。董大人,我的死里逃生是个秘密,还请千万不要对旁人提起,即便是项大人罢了,他认得我,我瞒不了他,但对于其他人来说,我希望镇国公主已经故去。”董彦轻轻点头,随即问她:“宋兄他在哪里,什么时候的事情”永宁转过头去,努力克制了自己的颤抖,“昨晚,在从这里到公主宅的路上。他和念蓉,都被人用毒箭杀害了他要我点火烧化了他们,这样”到嘴边的话,因为涉及他们有名无实的婚姻,还是咽了回去。
董彦以为这代表的是宋盈对于永宁的保护,所以也不多问。“吴伯,”他向老仆道,“去烧些水来,让公主洗漱吧。”再转过头,对永宁说:“我那儿还有从前佩珊的衣服,公主如不嫌弃,就请先换上。我这就去找项兄。”永宁道了一句“有劳”,一时也没有别的话说。心中的弦骤然松懈下来,才觉悲伤蔽日遮天。她咬着唇遏制眼泪,等董彦收拾停当准备出发的时候,才再度开口道:“长安大人别让他被接到宫里去。宫里不安全。”董彦犹豫一霎,“可是公主,眼下他也的确没有合适的去处。”
永宁稍一迟疑,道:“既是这样,我断不能舍下长安。”她稍顿了一顿,接续道,“不然我对不起他的父亲。”董彦道:“我先去看看吧。公主莫急,我就是拼上性命,也会保全他。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再让人来请公主。”
永宁道:“我是疯了。我不能让人碰他。大人,我方才说的话,你就当没有听到把,我随你同去。”董彦却道:“公主是做母亲的人,公主心急,董彦明白。不过事已至此,还是依着宋兄的意思。公主,容在下说句不好听的话,官场里该怎么做事,宋兄和臣,都比公主清楚。现下,一切还是让臣和项兄去做吧。”永宁明白自己的头脑早就不清楚,不过是能凭着意气行事而已。纵然先前思昭将她保护得很好,这些年跟着宋盈,多多少少也听过些官场的手段,她算见过一点风浪了,不致再那样不明事理,因而只是屈膝跪下,道:“董大人既这样说,永宁一切听大人的。恳请大人,千万设法保全长安的性命。”董彦扶她起来,道:“臣都明白。”
董彦出门,先去找了项铮,因知项铮身边人多口杂,隐去了永宁的身份,只说是公主的侍女。项铮当即去往刑部,带人前去勘察,而董彦骑马直奔公主府。
奶娘带着小长安在院子里玩耍,那孩子并不认生,瞧见董彦,就往他身边跑,奶娘弯着腰在后面追,张开双臂保护着他,正是再寻常不过的场景。董彦心里忽然一疼若是佩珊还在,若是他们有自己的孩子,佩珊约莫也会做这些事情吧。然而他等不到了。对佩珊的思念,加深了他对宋闻庸一党的仇恨,因而在宋盈之前找他商议的时候,面对稍有不慎就要失去性命的事情,他全然不曾犹豫过。宋盈彼时的态度里早已有玉石俱焚的意思,可他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快。佩珊的仇、宋盈的仇,此刻都已压在他的肩上,纵然有项铮一同分担,也还是迫得人喘不过气来。董彦俯下身迎接长安,粉雕玉琢的孩子,对先前的惨案全不知情,纵然知情,大抵也无知无觉,他的笑容纯真而美好,与当年的永宁如出一辙。董彦想,可惜没有谁能这样永远笑下去。
他只装作做客的模样,因为主人不在,奶娘抱开长安之后,只能去书房暂候。项铮的消息很快送到,从随身的物件上,他们确认了宋盈和永宁的身份。董彦只能报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