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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子里的师兄 怀风草 2339 字 2023-10-07

gu903();聂风落了一瓣儿花。步惊云捧了一叹,他转与先生,半天说了:“你曾将好些事情瞒我,你收我入瓶,却吞了我的记忆,你是怕我想了起来,你没法再束着我,是也不是”

笑三笑哑然,末了一乐:“你既已晓得,又何必再问我。你的本事太大,即便我把你往瓶里装了,你若有逃脱的心思,我根本关不住你。”

步惊云哂然:“雄霸屋里的瓶子,便是你故意往风师弟跟前放的你早在帝释天稍成气候之时,就已有心除掉他。可惜你弄不得凶兵,只好借剑杀人来了风师弟在人间的去处,想来也是你说给帝释天听的。”

笑三笑默了默:“我没有办法。”

步惊云嗤笑:“我总算受过你的恩惠,到如今你还欠了我的,我日后再来讨还。你好自为之,告辞了。”

话至此处已尽。笑三笑同他拱手别过。

明月躲往先生后边瞟他,眼瞧着步惊云崖畔立了,不知施得何术,也没劳笑三笑亲来张口,一瞬脚下已成了木,次第于上,一寸寸覆了手足的,把他的霜发寒衣,冷唇素目,都埋得尽了。不知什么缘故,她也不好解了,却见步惊云为松为柏的,同海棠缠根连枝,梢上绕的结的都是他几千载的情种情痴,末了生得冠盖含烟,及天入云的,竟成了峰,面北洒然一绽,何等蓊郁葱茏自不必提,只是叶素如雪,形如剑,垂垂依依将谁护了绕了。

他便是化了树了,也此心不改的,仍全了搂抱的意思。

明月讶然,她没遇过长得这样料峭的,梢干上连打个弯儿都没有,一笔就往九霄上戳了,便仰头来看,拐得脖子要折,都没数到顶头去。姑娘愣了:“先生,这,这是什么树啊”

先生扶额:“我也不晓得。不过既然两树合抱,不如唤做连枝。”

姑娘默了默,向树下立了半天。有风,似喜非喜的,又摧得花落成雨来了,簇她一鬓的雪。她把这一对望了又望,以为受看得很,一枝一叶,可堪入画的,比什么春与秋,天与地,日与月都要合衬,是生来便已成了双的。如今好了,谁也不差谁了。

明月心下一敞,先生已往阶下唤她:“丫头,走了,我送你回阴城。”

明月随他行至江边,两人涉船渡水,向桥东去。姑娘遥遥又把小蓬莱看了两回,省起一事,问了:“先生,他俩并为一人,果然这个魂,魂便是一人一半了么他们俩当真分得正好么难道没有谁来将就谁,谁来融合的谁事么”

笑三笑嗑了烟,与她笑了:“丫头,你倒是精明。世上哪有什么分得正好的。”

明月一怔:“那他们,究竟,究竟谁更占了上风些”

笑三笑添火没了话。

易风窝里趴了,拿毯子裹了尾巴,底下抱了一只匣子,无话。麒麟哭哭啼啼啜泣几下,叭哒叭哒要向外蹿。剑廿十三急了:“麒麟,你要去哪里”

神兽头也没转,甩他一句:“我要去找风”

剑廿十三哐当一下栽下地来:“你去哪里找快点回来,易风,你劝劝他”

易风乐了:“找聂风聂风不就在我这么”

他抱了雕漆带画的那一个,同从前聂风抱他一般的,没放手。聂风去后数日,尸身将腐,他留不住,没奈何的,焚了下葬。敛仪上一票子人,他遇过的,没遇过的,往灵堂前边哭得震天响。他听了要笑,怕聂风叫他们扰了,悄往棺材板下捞了他爹,搂罢向家中藏着。谁也没晓得,他们扶了一途,缀了半山的黄纸白钱,一陌的萧然,终了竖在他师兄身畔的,生生是个衣冠冢。

他去看过了,墓前有碑,碑上两字聂风。他一念,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了些闲事,道旁有谁唱古人诗。来回几句。他一听,也要掉泪。他仍等,不渝的等。他想好了,待他朽了,待他死了,待他等不动了,才罢休。有时也见了颜盈,坟头添花,亦有话。

她说:“风儿,妈来看你了。妈又来看你了,你别嫌妈烦,妈怕到时候病了,老了,昏得不见人了,看不动你了,趁现在能走,妈多来几趟。”

人间几十年过得很促,一翻,便就掠过去了。连一分迟疑都没有的,日子到了头。易风存了几箱鱼干儿没吃,末了全都潮了腐了。他没扔,舍不得扔,究竟是聂风给他买的,他拿刷子一一刷了干净,晒了晒,存着。他也没去别家,他哪都不去了,就窝里候了聂风。晨来拿尾巴扫木头人,上上下下瞧了,念他爹颦笑嗔怨的样子。偶尔去瞧一眼院子里的那个秃花枝儿,看来看去,同初时没两差的,连个苞儿都无。

麒麟瞪他,“哇”得一声滚一双泪:“我要去找风”

“要去找风师叔我可以代劳。”

易风听了,一下子自窝里蹿将出来,囫囵化了人形,拎刀,拿眼剐他一记:“你是谁”

他向门里透了半个身子,生得倒俊,看着温厚,可眉眼里的寒,隐隐迢迢的,颇似步惊云。他礼了礼。易风一愣:“步天”

步天也愣:“你识得我”

易风冷哂:“你既然识得你风师叔,我又怎么不识的你了。”

步天笑了:“不错不错。不过前事还是皇影叔叔告知于我的。我方才听说你们要去寻师叔我倒是可以引路。”

易风没动。步天悟了:“你可是不信我,那也该信过皇影叔叔,我这便带你们去见他。”

易风忧着麒麟妄动,捞它袋子里装了。两人一路往南山去。皇影仍向井畔提了灯,负刀无话。见了易风,一怔:“你们到得好快。”

易风瞟他:“你晓得我爹的去向”

皇影默了默,递两簇朱纸与他:“今日时节不比寻常,鬼地放得稍宽,我正需回乡添些灯火,能把你们一并捎将下去。你本非鬼身,入了泉乡,委实太显眼些,拿这个揣在怀里,能将妖气挡挡。至于麒麟,它天生祥瑞,先掩一掩,你要寻风兄弟,底下越乱越好。麒麟一现,能唬翻半个阴城。”

步天一旁见他们交待罢了,半天添一句:“不过,其实还有个问题。风师叔,如今,咳,同我爹成了树了,生得颇高,不知,不知如何带出来。”

易风愣了:“生得颇高”

步天咳过两下:“是的。”

易风咧嘴一笑:“无妨,到时候你看我手段就是。”

便如皇影所言,几人向井中潜了,悄抵泉乡偏门。陌上三千树的火下缀了一串儿玩意,红的绿的,瞧着热闹得紧。三两鬼差墙边叠了一筐纸钱,见了皇影,遥遥拱了手来:“大人归了”

皇影提了灯,身后缀了易风步天,囫囵贯入城来。他面子想是颇大,一途没谁敢拦,纵有几只不太听劝的水鬼,底下抱了柱,远远瞟他,没吭声的,潜下川去。如此抵了奈何桥东,三人两分,皇影河西添过灯油,易风随了步天向小蓬莱行。

剩了麒麟么,拿蹄子叼了朱纸,一路停也没停的,蹿往三生石下来。笑三笑便瞟得一团儿火,蹭啦一记坠在栏杆上头,把麋身龙尾一扭,拿铜铃碧睛儿瞪他:“嘿,先生,我们久没见了。”

笑三笑咣铛一声栽下椅来,骨头里的新桃吧唧蔫了。桥洞底边一队子新鬼正为两个马面赶了行过去,叫神兽祥瑞之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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