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兰麝忙道:“咱们当日不也偷偷找三夫人帮着打听了吗当日可是确确凿凿的说是没有夫人的。按您这样说来,那以前那位夫人去了哪里”
念夏眼中幽幽闪着光,声音里透着森冷的寒意:“去了哪里我看那报纸上说,那位夫人是跟了土匪走了咱们家这位姑爷情伤积重,当日竟是被人抬着回来的”
兰麝沉吟道:“且不管怎么说,那位夫人是主动离了姑爷的,又是随了土匪走的,想必是不能回来了,您也不要担心了。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毕竟以后是您陪着姑爷生活,咱们有的是时间。”
这一夜,念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那丝绸的床单在身下被碾压得整夜沙沙作响,那枕头本来是丝绵滚了决明子的,是她用惯了的,常日里也是极舒服的,如今也可恶的哗哗啦啦响着。她睁着眼睛,只看着那窗子外的月色从浓到淡,那夜色从墨到青,心里只觉得一股子气在哪里蹿着。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清晨时分却被巷子里的叫卖声吵醒。这巷子里少有人来,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小贩,一长一短的喊着:“卖豆花来豆花糯卖香米来香米香”那声音在清冷的空气中显得振聋发聩,在她朦胧的睡意中听得异常刺耳,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所以更加肆无惮忌的扯开了嗓子,他大概心里也窃喜着,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他的,什么都是他的。
不过一会儿,就听到大门上有人大声的喝止了那叫卖的,那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这世界也突然到了一个尽头。念夏翻一翻身,只觉得那声浪远去后的天地变得渺茫起来,恍如隔世。她再也睡不着,身着轻薄的晨褛站在窗前,抱着双臂给自己一点温暖,那月亮尚挂在天边的一角,是毛毛的浅白色,就像是心口上一道浅浅的疤痕,逐渐的淡下去,眼睛就慢慢看不见了,但是心里清楚的晓得,它就在那里。
可是,它终归也是淡去了。
她欷歔着舒展一口气,眼见着那太阳就跃腾了出来,替她生出了无限的生机和勇气。再抬头看一下,那月色在阳光的对比下,哪里还有踪影呢
上午的时候,陆少倌来看她。她便装作什么的都不知道,只是温柔的笑着,和他讨论着婚礼的细节。她说起来,自己前日看了电影,想学那西洋的婚礼,把婚礼场面上用的大红布幔都换成白色的纱丝。陆少倌便温和的笑道:“听你的,你喜欢就好。”她又说道,她想用白色洋桔梗花做手捧花,不要那些红玫瑰之类的用俗了的花。陆少倌也还是笑道:“你喜欢就好。”
此时,陆少倌正坐在沙发的一角,斜斜的靠着沙发的背上。那阳光透过落地的玻璃长窗透进来,是斑斑驳驳的金沙,洒落在了他白皙的脸庞上,混淆着、混沌着,她竟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听到的都是“你喜欢就好”,她心里突然生出无限的惆怅,只觉得这样的回答,若让外人听见,是何等的举案齐眉、安然受宠可是她却觉得意难平。那心里有个钟摆摇摇晃晃的,沉甸甸的坠着,想拿下来,却又怕一旦拿下来,那时间就再也不走了,那些前尘往事会重新扑面而来。她更怕,那些往事的余威尚在,时间若不能覆盖旧的,那旧的便要出来肆虐。
有人打来了电话,陆少倌便要离开,临走的时候,她帮他递上大衣,又笑道:“你明日晚上来吃饭吧。”陆少倌只是笑着点头:“我若得空,便过来。”说完,自己带上帽子,胳膊上挟着大衣,便走了出去,仿佛那边的事情紧急到了一刻也不能停的地步。他的脚步有着军人的坚定和幅度,却也有着不留恋的淡然。
翌日晚上,他也并没有来,很晚才着人打了电话,说是开会开的比较晚,就不过来了。她看着满桌子的美酒佳肴,只觉得没有丝毫胃口。
这顿饭她等了足足三个小时,自天色刚刚西斜下去的时候就打扮好,坐在桌前忐忑的盼着,却只盼来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不过来了”。
她只觉得心内如有只猫在肆意的挠着抓着,叫得她心烦意乱。她脑海中忍不住的冒出一个念头,倘若,这里住着的是前任的那个她,他也会这样打个电话说一声不过来了吗这念头一旦形成,便瞬间在心里扎下了种子,一刹那间就生出了根,结出了藤蔓,一根一根细细的缠绕着她,直让她喘不上气来。
她再也忍不住,摸起电话来找他,那边黄宁却说少帅已经休息了。隔着那话筒,连黄宁的声音都显得异常的客气和疏离。她生生的压抑下自己的心魔,只是淡淡的笑道:“明日在佳华电影院,有一部美国片子新上映,抢手的很,我辗转托人买到了下午三点的票,请你转告少倌,一定不要迟到。”
黄宁答应着挂了电话。那电话断了之后,话筒里传来均匀间断的信号声,她竟拿在手里听了许久,只觉得那声音就像是一种预兆,她只有听着这些指示,才能过好以后的日子。
那大都会的电影院就是一部缩影般的西洋王宫,大扇的玻璃彩绘的印花窗子,厚重的滚着金边的深红色丝绒窗帘,仿真大理石铺就的地面没有开场时,整个厅堂都是金碧辉煌的耀目,一旦开了场,人们纷纷进入了内场,那厅堂里登时空了下来,仿佛一整座城的喧嚣在一瞬间凭空消失,场面戛然冷静下来,竟幽然生出了一股子宫怨的意味来。那播放厅里播放着的电影,有隐隐的乐声响起,嬉笑怒骂声也遥遥的传来,断断续续的。她只觉得似是在冷宫里,她咬一咬唇角,扭头向门外走去。
不等了,这样无休止的等下去,何时是个头呢。
这一日清晨,天色还是黑沉着,亦真换上乡下农妇的衣服,蒙着头巾子,挎着个篮子,里面装了刚从地里刨出来的新鲜蔬菜,便悄悄的出了门。
走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钟的光景。这城里是有风俗的,天亮前就要接了新娘的。又因着这新娘家里不是本城的,先是头天傍晚接了过来,住在陆府旁边专门租住的一个行辕里。今日一早,便要再将她从行辕里接到府上。
那城里的街道上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百姓们。这些年来,城里城外不是打仗兵乱,就是瘟疫灾荒,他们久未看到这样盛大的热闹。人人都说的兴高采烈,仿佛是自己娶亲嫁人一般,亦真只混在人群里静静的听着。
那迎亲的马队,从行辕里缓缓地走出来,大概陆府也为着热闹,又想彰显普天同庆的德行。因此,虽然从行辕到陆府不过几分钟的路程,那迎亲的路线却安排了要在满城的街道上都转上一圈。
那全城的街道上已然布置妥当,那些街边的店铺上早有军队同意贴上了喜字,那路边林立着的树上也都是扎着彩色的布条,映衬着大红色的布幔子,装扮的喜庆非凡。
亦真隔着一层一层的人群望过去,那眼神里带着期盼,又带着近乡情怯。
前面那高头大马上,坐着的正是身着大红色喜服的新郎陆少倌。他不停的拱起手来,向路边前来祝贺的百姓们表示感谢,一双黑沉沉的眼眸,看不住任何端倪。
几年没见,他的容貌并未有太大的变化,脸庞瘦削清俊,那神色间隐隐透出来更多的成熟沉稳,像是海子里的睡,平静的没有一毫波澜。
亦真在人群中凝望他,那手想要伸出去,却只能生生的摁在篮子上,咫尺天涯。而他也不过随意的四处看着,环顾打量着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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