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微有些放松,但是仍然感觉某人在背后盯着我,一直盯着我,盯得我后背凉飕飕的。
课上,老师抽我回答问题,我刚站起来还没讲一个字,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夹杂窃窃私语。仔细去听,声音却都被刻意压抑,捕捉不到清晰的痕迹。我不想理会,正准备说出答案,猛地又传来一声低低的呵斥:“笑什么笑”
瞬间教室里鸦雀无声。
百思不得其解间,我抬头瞅了瞅老师,老师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我清一清嗓子,字正腔圆地将问题回答完毕,得到老师允许后淡定坐下,从头到尾没事人儿一样。然而我的同桌文静很不淡定地递给我一张便签纸,告诉我:刚刚从你背上拿下来的。
印着小花儿飘着香味儿的便签纸上,写了三个大字:丑八怪。
后面跟着画了三个巨大的感叹号,以示强调和郑重。
文静凑近我的耳朵:“我见李雅用过这种纸。”
“没关系。”我叫她不用当回事,不要传出去。
“她太过分了,当着全班的面儿出你的丑”
“不一定是她,再说我长得丑是事实,脸上这么深一道疤,真挺难看的。”我指了指眉骨的位置,虽说是胎记,但年纪越大越明显,越来越像重伤后的疤痕。
“就算有疤也不丑,算了,咱不跟她一般见识。”
“嗯。”我点点头,专心听讲。
课下,李雅去上厕所,李雅的同桌趁机拿笔戳了戳我。我回头问她怎么啦,她紧张地一手指自己,摇了摇头,随后指着李雅的座位,点了点头。
我安抚性笑笑:“没事儿。”
她两手一摊,摆出个无奈的姿势。
语文课代表也来凑热闹,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边儿,给我看摊开的作业本纸面干净,字迹工整有特色。
她问:“是不是很像”
我问:“像什么”
“笔迹啊”
“什么笔迹”
“贴你后背的那张纸条儿,是不是跟这作业本儿上的笔迹很像”
我没出声。
“这是李雅的语文作业本儿。”她自行解释真相。
“别乱猜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是不是得罪她了你哪儿得罪她了呀以后可长点儿心吧,她敢在上课的时候给你后背贴纸条儿,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呢。安语依,多多保重啊”
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语文课代表继续自说自话:“你平常呆呆的,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啧啧啧,肯定斗不过人家。别害怕,有事找我,我帮你。那个许君泽好像心眼儿不孬”
“哎呀,上课铃响了,谢谢你哦,我先回去了。”我急匆匆坐回自己的座位。
放学,因为文具盒落在教室,所以我去而复返。走近门口的时候,无意中似乎听见里面有个男声提及我的名字。我犹豫一下停住了,没有马上现身。
经过辨认,教室里确实有一男一女在对话,男生叫许君泽,女的则是李雅。
许君泽说:“你再欺负依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雅说:“你动我一个试试,看我哥不打断你的腿。”
许君泽又说:“冯圣出国了,没人治得了你是吧”
李雅沉默片刻才说:“少在我面前提他。”
“也是,他从来不在我面前提你,我何必在你面前提他。”
“你去死吧”
“不好意思,我福大命大。”
然后是桌子腿儿摩擦地面的刺耳巨响,有人起身,暴走。教室外的我立马由偷听的状态换成“我刚来,发生了什么”的无辜模样。
出现在门口的是李雅,她看见我,先是一皱眉,很快地瞪我一眼,趾高气昂脚步不停,渐渐走远了。
我正式进去教室拿东西。
原本好好坐在我位子上的许君泽,突然跳起来大叫:“依依”
为什么他看着这么惊喜
而我就非常平静,礼貌地向他打招呼:“嗯,你好,请问你手上的那个,那个文具盒儿,好像是我的吧”
“没错是你的,其实我原打算看看你桌斗儿里有没有日记本儿啊、情书啊之类的,没想到捡了一只文具盒。”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我腹诽,从他手里接过文具盒,他却不要脸地顺势揽住我的肩膀简直丧心病狂我用力挣脱,甩狗皮膏药似的,忙不迭往外跑。
他几步赶上我:“一起走啊”
我在前面拼命跑。
他在后面悠哉追。
我在前面悠哉走。
他在后面更悠哉地跟。
起初我有点儿想问问他,李雅那儿究竟怎么回事,但现在根本懒得理他。
上公交车之前,许君泽硬塞给我一张照片,居然是他自己的单人照。
我彻底蒙了。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许君泽说:“鉴于安语依同学记性不好,今天记得我,没准儿明天一觉醒来就忘干净了,所以我郑重决定,送你张照片儿方便你认人。”
我干笑:“大家都同班同学,我怎么能记不住你呢”
“咱们还是幼儿园的同班同学,你记得吗”
“不会吧。”
“还有王雨果。”
“你,你真的幼儿园的时候就跟我和王雨果一个班”
许君泽点头,颇无奈。
“我怎么对你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我早习惯了。”
“啊”我听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留着吧,正面是我的帅脸,背面是我的亲笔签名,全世界独一无二,你值得拥有。”
不忍心拒绝老同学,我勉强收下。
回到家里写完作业,我双手托腮坐在书桌前,对着那张奇怪的照片的正面发了会儿呆,又翻过背面持续发了会儿呆。背面用蓝色圆珠笔写着“许君泽”三个字,我挑了根儿差不多颜色的笔再添上几个字,随手夹进课本。
接下去几天,我刻意避免与李雅的接触,俗话说“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但她对我的敌意不减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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